備感療癒的深夜良伴──《跟拍到你家》

更新於 發佈於 閱讀時間約 6 分鐘

「我幫你付計程車車資,可以跟拍到你家嗎?」

《跟拍到你家》(家、ついて行ってイイですか?)是2014年開始,日本製播的電視節目,播出不到一年即拿下「日本民間放送連盟賞」。節目會由一位製作人(身兼攝影師)在終電駛離後的地鐵站外,隨機搭訕男女,表示願意幫忙付計程車車資,是否可以讓他跟著回對方家拍攝採訪。

製作人會拍攝受訪者家中的裝潢和擺設小物(尤其喜歡看冰箱有什麼食物),一邊拍攝一邊採訪,他們過往的人生也逐漸清晰起來。看似很簡單的採訪主題,最後總是能挖掘出對方深層的內心世界、過往的故事,或是未解的遺憾。節目的最後,在片尾曲的音樂一下時,總能讓我在深夜十分緊抱著被子跟著落淚,有時傷感有時療癒,原來每個看似平凡的人生,其實一點都不平凡。

不同的採訪地點,有不同類型的人們

節目剛開始製播的時候,是以趕不上終電的夜歸男女為拍攝對象,所以採訪到的對象多半是聚餐結束後的上班族、酒店剛下班的女子,或是剛和朋友喝完酒的年輕男女們。除了地鐵站外的夜歸男女,後來製作單位也會到一些特別的地點去採訪,例如提供澡堂回數券,採訪剛泡完澡的老人,或是跟著雜貨貨車前往連便利商店都沒有的偏鄉地區,以幫忙付採買費換取採訪機會。

這些地點的出沒族群通常都上了年紀的老人家,失去另一半後過著獨居的生活,在採訪過程中老人會分享他們年輕時快樂的回憶、如何結婚生子,如何經過酸甜苦辣走到現在,那些記憶雖已是過往雲煙,但卻是他們心中最彌足珍貴的寶藏。另外,製作單位還會前去跳蚤市場、煙火大會或是夏日廟會採訪家庭遊客,有時候會有夫妻分享婚姻經營之道,或是雙方都是再婚的男女如何展開人生第二春。

真實的人生,比戲劇更高潮迭起

節目播出後,最多人討論的受訪者是一位女性,製作人跟拍回家後,發現她家比狗窩還髒亂,製作人發現有一張照片放在那裡,一問之下原來是她已經過世7年的男友。

「我們同一天出生,本來應該要一起老去的,但他卻在31歲前過世了。」從前的他們很相愛,巧合的是,他們的出生日期一模一樣,連故鄉也是同一個地方。她起初以為這就是命運吧,竟然有這麼相似的兩個人,比對之後才發現,兩人竟然有血緣關係,原來是一出生就分開的龍鳳胎。最後男友因為受不了這個事實的打擊,因此抑鬱選擇自殺。很像連續劇,但卻是真實的人生。夜晚會使人卸下心防,酒精的催化也讓人格外脆弱,這時的他們總有點孤寂,故事也帶著淡淡的哀傷與惆悵。

觀看影片:住在垃圾屋的30歲單身女建築師

我們都因小事而偉大

製作人一開始在路上尋找受訪者時,我時常邊看邊心想:「這個人的人生一定很無聊,沒什麼故事可說吧。」但細細看下去就會知道,沒有一個人的人生,是絕對的乏善可陳。

節目有一次採訪到一位爸爸,他已經和妻子離婚30多年,由他一人撫養兒子及女兒長大。這位先生受訪時,細數著從前和孩子相處的點滴:一個人在校園運動會的角落幫孩子加油(因為跟一群媽媽們一起尖叫很丟臉)、因為不會料理,只好每天蒐集報上的食譜學做菜給孩子帶便當,而他最自豪的是,整個東京的公園都有他們一家三口的足跡……他說:「我曾被問到,家庭和升遷要選擇哪一個?我當然選擇帶孩子,直到現在,我都認為我的選擇沒有錯。」說著的同時露出滿足的笑容。

如果有人問,英雄是什麼模樣?我想就是這樣吧。

觀看影片:獨自扶養兩個孩子的單親爸爸

各式各樣的小型人生紀錄片

這次則是採訪到了77歲的爺爺,目前獨居的他還身強體壯,娓娓道來想念妻子的心情。年輕時的他們是辦公室戀情,因為妻子家裡很有錢因此被反對交往,爺爺只說了句:「我的老婆我來守護!」便帶著妻子私奔了,這一走,就走過47個年頭。

不久前才離世的妻子,9年前罹患了失智症,由爺爺一人扛起照顧她的責任,但卻因病而像孩子越來越不聽話,這讓已被逼到臨界點的爺爺,勒住她的脖子好幾次,但最後又被理智拉回到現實,那是既無奈又痛苦的回憶。但此時的爺爺,掏出與妻子的合照卻相當懷念:「寂寞阿~都相依為命了47年。再等我10年喔!10年後我就去找你。」說完,便在照片上親親兩下。

一輩子太短,我們無法經歷各式各樣的人生,而《跟拍到你家》之所以會吸引人,是因為你可以同時看到許多人的「小型人生紀錄片」。從受訪者的角度,理解當事人的心情,有時候會發現,看似悲劇的背後其實不一定是絕對的惡,人生百態,無法從一而論。

觀看影片:相依為命47年的夫妻

讓人放下一切想回家的片尾曲

節目初期的片尾曲是披頭四的〈Let It Be〉,而後期則更換為另一首曲子──〈Home〉。

〈Home〉是日本團體エイティア「Mirage」專輯中的一首歌曲,歌詞唱道:「總是後悔自己的選擇、認為自己什麼事都做不好,還把一切都壓在你身上,為什麼你認為沒有人在你身邊呢?你不是自己一個人,不要只顧著自己,讓我了解你的快樂和痛苦、吵鬧和抱怨,回到我們溫暖的家吧。」

我們會在受訪者身上看到人性的脆弱、自卑或渺小,聽他們陳述那些過往遺憾的往事,好像那都是無法挽回的曾經,但聽著〈Home〉這首歌,那些點滴彷彿都可以被原諒、受到包容,依舊相信自己還是值得愛人與被愛的存在。

Mirage – HOME

小說《安娜.卡列尼娜》(Anna Karenina)曾寫道:「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但《跟拍到你家》可以看到幸福的家庭不全然是相同的,每個家庭都有其走過來的獨一無二的路程,努力工作後享受退休生活的幸福、和爭吵多年的手足言歸於好的幸福,或是萬年單身漢追求多年終於抱得美人歸的幸福……幸福的樣子有太多太多種。《跟拍到你家》可以看到人性的各種面向、可以看到「家」對每個人的意義,還可以從中獲得療癒的力量,適合在身心疲憊時觀賞,一起哭泣再釋放壓力,是深夜時分的最佳良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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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chelle Lù-avatar-img
2020/04/27
我也很愛這個日本節目!我們永遠不會知道,社會上的許多小人物,背後的故事;特別是,在這深夜依然未歸,在路上或社會各角落的,人們。我認為,這是這個節目最柔軟的地方,想要帶給所有人知道,有這樣的事情發生還有存在我們的社會當中。
翁湘惟-avatar-img
發文者
2020/04/27
世界上有多少人,就會有多少故事。我喜歡這個節目不會過於煽情地要逼哭人,或大肆渲染戲劇化的情節,就是溫溫淡淡,但後座力卻很強。我也超愛這個節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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