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著白雪的大地,一位女子穿著一襲白色連帽長衫──上頭點綴著清新的藍和綠,獨自撐著一把冷白色的油紙傘,佇立在雪中望向遠方的小山。
離別前的最後一眼,也許是在看山腰上那間破舊的小廟,又或者,是在窺視上一個雪季,小廟裡的他們。
那是她和他最後一次相見,只是當時的她並不知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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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相遇的起點,是那年百花盛開的季節。
他四腳朝地像隻野獸般追著一隻小白兔進了小廟,踩破了一把油紙傘、撞上了誠心祈禱的她。
小兔子跑了,他卻也不在乎了。
當時的她對這個冒失的小子並沒有多大好感,甚至出奇地有點「討厭」(她也不敢肯定那種情緒起伏是不是「討厭」,畢竟她從來沒有討厭過任何生命體,或者說,她從來不曾對任何生命有過好惡。說來也合理,畢竟那匹白狼始終只教過她如何欣賞生命的美麗)。
那天起,那個髒兮兮的人類小子天天都到小廟裡報到。
日出進門,日落離開,無一日例外。
可他也從不說話(或者不會說話?她至今都不確定),就靜靜地、像隻小狗狗坐在她身後的角落,聽山神告訴她世界上各式各樣的生命樣貌。
偶爾,他也會忍不住抬起腿像狗狗那樣抓癢,但山神從他出現以來都不為所動,甚至沒有看向他一眼,後來她甚至開始懷疑山神是不是看不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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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山神提早在日落前就離開了小廟,她終於回過頭與他對視,只見他睜著兩顆圓圓的大眼睛盯著她,目不轉睛,彷彿捨不得眨眼。
在落日餘暉下,她凝視著他,第一次放下了長衫的帽兜,露出了兩隻毛茸茸的銀白狼耳朵。
他就那樣一直盯著她,沒有多餘的表情,直到夕陽的最後一絲光芒消逝,他一如往常地跳過小廟門檻,頭也不回地奔向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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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她依舊戴著帽子聽山神說話,而他也依舊坐在角落凝視她的背影,從日出到日落,從繁花似錦到白雪皚皚。
直到那天,雪停了,他也再沒出現了。
無一日例外。
最初那離奇的「反感」越來越濃烈,接著越來越深沉,從磅礡瀑布到涓涓細流,卻不曾斷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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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再一次百花爭艷,再一次大雪紛飛,直到再一次,雪停了。
山神告訴她,祂已經沒什麼能再教她了,剩下的,只能由她自己去體驗。
「我知道妳一直在等,可有些人、有些事,終不是妳待在原地就能等到的。」
接著,山神也消失了。
隨後的幾個日出日落,小廟中都僅有她一個人的影子隨光線變化。
然而這一次停雪卻極為短暫。於是,她撐起那把被他踩破了一個小洞的油紙傘,跨過了小廟門檻,靜靜地踏雪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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