嚎叫撕扯空中。那並非一道讓人以為從狗口中發出的嗥聲。叫聲破碎,潛藏的喉音暗示那嗷叫之物的體型。
嚎叫還沒消停,更多叫聲便回應那道尖吼。第二波嚎叫,之後又有第三波。然後全部、更多叫聲一起加入。有七、八道吼聲。
班特利抬起頭加入他們,他尾巴在小號屁股上擺動,差點在興奮中躍起。水攤在他落地腳掌周圍濺飛出腳踏車輪胎範圍,噴到母狗身上。
他的熱情很有感染力。她露齒大大微笑,高聲呼喊,將她的聲音也加入這場混沌。她跳上他身側,抓住堅硬肌肉與骨骼生成的隆塊,讓她能把腿跨上他另一邊肩膀。骨矛刮過她大腿根部,戳進裙底,但她不在乎。這不算什麼。
「去吧,班特利!」她催促他。他如箭脫弦衝刺。
她可以感到他身體在她腳下的熱度、他跑步時肌肉動作蕩漾。她也能聞到他,像狗兒的呼息、銅般的強烈血味和近乎腐敗的微弱甜味。她能聞到自己——她的體味。她有兩天沒洗澡,可是她喜歡自己的氣味。她喜歡自己的所有物和住處全聞起來像她自己。
不是說她沒照顧好自己。她會自理,就像照顧好狗。就像她一週至少會清理他們一次,她也會整理自己的儀容。但在她走過淹水街道,而雙膝一半時間都被裹在泥漿裡,腿上的擦傷有什麼意義呢?如果她根本不喜歡身邊的人——那些會被體味冒犯的人——體臭又有什麼意義?
厲聲人、咬齧人和其他人都會待在她指派他們的位置。她叫他們做最低賤的工作。梳狗毛,餵狗,收拾狗屎,她也會確認自己叫他們看好的狗身疼痛處、割傷、耳朵感染和癢處。她現在,轉交出好幾隻狗。大都是從養狗場裡帶出來,利魔維坦攻擊後處於需要照護的動物。她熱切期盼有人抱怨。
厲聲人和咬齧人之前最早對任務發牢騷。他們有超能力。他們以為要管事,成為小隊長。在她給他們任務時,他們臉上神情讓她整天都很開心。沒其他東西能比上,把人們放到該在的位置了。
如果他們通過檢驗、照顧她所有狗,沒有抱怨,他們也許會開始在下批動物收容所來的狗抵達時,被命令要在從頭再做一次所有之前做過的事以外,還要照顧之前的狗,他們就會開始抱怨了。
一等某人確實抱怨?或是他們沒讓一個狗兒的發癢處、發炎或耳朵感染被找出來?她就會殺雞儆猴。羞辱他們,嚇跑他們,污辱他們。如果她幹得夠好,他們就會離開。
而假使她做得真的很好,他們全都會離開。
之後她就有點時間獨處,和她的狗相處。沒有人能在試用小兵的這件事上找她麻煩。算了吧。她已經有了所有所需的協助。最棒、最忠誠的那種協助。
露西從一個附近的巷子冒出來,以一道半吠半雜音的吼聲表現出她的興奮。她到班特利身旁跟著跑起來。
「好女孩!」母狗笑道:「來吧!」
露西噴了一聲,也可能是吠叫來回應。她的腳步聲與班特利同步,很快也有其他隻狗加入進來。印刻、瑪吉克、瑞拉克西、小伙子、布魯諾和襪子。沒有其他狗和露西與班特利一樣巨大。這會是他們第一次出動。小嚐她的能力。她每次會給他們一點超能力,監看那些會聽話的狗,也給需要被更大隻、更順從的狗管教的那幾隻,更多訓練。
但這裡是她的地盤。她的空間。總算有個她能自由自在的地方了。她在此,是自由的,這表示她可以變得很髒。她可以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傷害任何衝她而來的人。她能縱情與狗、遊蕩,在他們身上試用能力而又不會擔心有人會受傷。
當然不是說,人們不會受傷。而是,這裡是她的地盤,她被允許做決定。每個沒了解這則訊息的人都值得報應。
班特利和整群狗靠近那嚎叫聲來源。天狼星站在移動公寓街區外,用那悽切、繚繞於空中的吼聲填滿夜空。
她從班特利背上跳下來,用手背擦去一些他的背轉移到她大腿的汗水、黏液與血液。「天狼星!好男孩!」
他擺擺尾巴,尾尖劃過水中。
「天狼星,守衛!」她指向那棟建築前門。「班特利!守衛!」她指了側邊一扇狹小緊急出口。那兩隻狗走到他們各自的位置。
「坐下!」她的狗兒全都坐下。她注意到瑪吉克比其他狗更慢服從。如果其他狗不在這裡,瑪吉克會聽話嗎?如果她沒跟著其他狗呢?母狗記了下來。
「待⋯⋯」她命令,拉長詞彙。她能看到狗群僵住不動。
她和她的狗有個日常活動。最優先是確認他們很健康。這表示要梳毛,也可能要剪毛;如果他們不是來自收容所,就寫下紀錄、更新疫苗;清理耳朵,也要確認他們與其他隻狗分開,好讓她能確認狗屎的顏色和黏稠度,追蹤任何轉變。狗屎表現出很多狗兒所經歷的事,從明顯的飲食狀況到大致健康狀態到情緒。不快樂的狗都有不健康的狗屎。
第二步是訓練,每一隻狗都會有致力關注。「坐下」則是他們學的第一個命令,緊接著是「待著」、「停止」、「過來」。考量到狗各自情況,他們好好學會前會花上好幾天。這些命令不容置疑。如果狗沒聽從其中每道命令,牠就不會被允許出門,而且牠也不會有任何她的超能力可用。
一當狗兒學會這些指令,就會為其他命令開啟大門。在她向其他狗做示範時安靜待著的狗,比較會服從命令。
如果人類也這麼可靠、容易訓練就好了。
「狗兒們,攻擊。」這句話很安靜,但每隻在場的狗都在等這道命令。班特利與天狼星待在他們的位置,而其他狗衝進建築裡,較大隻的跳過那被釘起的窗戶,較小隻的衝進前門。咆哮吠叫都從他們不自然形狀的喉嚨疊出成單單一道噪音。
她在建築外面等待,一隻手放在班特利脖子上。她也能從肌肉的緊繃中知道他想衝出去,但他很順從。很好。這對他來說也是場測試。
另一聲嚎叫響起,從遠處而來,嚇了她一跳。如果她狗在這裡,和她在一起⋯⋯喔。只有一隻在別處。她細聽嚎叫再次傳來。沒錯。安潔莉卡的嗥叫反映出她的身型和母狗在她身上使用能力的程度——比班特利、天狼星和露西所承受的還要多。
她對他們吹一聲,又長又大聲的口哨來喚回狗兒,她的狗扯穿那棟大樓來臨。她確認了下,她沒辦法看到任何不屬於狗的血。很好。最好是恐嚇、施加淺傷,而不是傷殘或殺人。如果那棟大樓的人們還會待在她地盤裡,她會很驚訝。
她爬班特利背上,接著吹哨兩次。過來。
她一扯繞過班特利脖子的鐵鍊,一踢他身側,激勵他動起來。其他狗也跟上,一些小狗的尖叫或吠叫全處於興奮之情。
其他人也經歷過近似這種感覺嗎?泰勒、布萊恩、麗莎或艾利克都有過嗎?她在他軋耳步伐間迅速喘息,感到自己與班特利成為一體。水花濺上她與他的皮膚。她雙腿緊壓他身體,她能感覺他呼出吐息時的擴張、收縮。她信任他,他相對也徹底信任她。這在狗與狗間也有所不同,但其他狗尾隨班特利,也同樣彼此信任。他們相信她,而假如他們還不愛她,她知道時間久了,有耐心與對他們的持續照護,愛情便會產生。莉莎曾把這股安全感,與快感相比?其他人都感覺過嗎?
為什麼,母狗納悶著,他們比我還要快樂呢?
答案毫無被渴求地,出現在她腦中。
她記得自己與母親生活。她連那女人的臉都不記得了,但那不怎麼讓她吃驚。媽媽一直在無業或身兼三職之間,但她不怎麼花時間待在公寓。等她在家時,她不是在房間裡喝酒就是和朋友們開派對。小瑞秋的疑問或想引起注意,都面對了憤怒與拒絕。她會被推開,或被鎖在自己房間裡。最好保持安靜,尋找機會。如果她母親醉倒,紙鈔就能從她皮夾裡拿出來、藏起來後,再去雜貨店買麵包、花生醬和果醬、牛奶和燕麥或柳橙汁。如果有派對,然後如果她成功不被踩到,她經常能搶走洋芋片、一箱雞腿雞翅,在她床下或屋頂上吃。
她就這樣過來了。直到母親沒回家的那一天。紙箱裡的食物都不見了,就連公寓前住戶留下來的鳳梨罐頭、水梨和花生風味的腐敗味糖漿,全被拿走。她絕望又害怕,沒離開那棟公寓,以免她用來找食物的十五分鐘,就是她母親順道來訪的那十五分鐘,她轉而想煮米,站上一張椅子才可以伸手碰到水槽和瓦斯爐。她把米倒入熱爐的水中,不小心把手臂放下碰倒鍋子把手,熱水全澆到自己身上。回想起來,那是自己當初並不明白的幸事,因爲水應該要煮沸。然而,水也燙得足以使她皮膚轉紅,她尖叫到鄰居得打九一一。
接著就是寄養家庭。一號家,家長很友善,但缺乏耐心,來與一位兒保機構標籤為邊緣性狼孩的小女孩相處。她的寄養姊姊也是個蒙古病患,會偷走、打破或弄壞她沒辦法自己拿走的東西。瑞秋回以她能想到的唯一選項,攻擊那比自己大三歲、更重五十磅的女孩,使那女孩流血啜泣。
這之後,他們很快就為她找到了一個新家。
二號家,那裡的家長並不友善,她還有四個寄養兄弟姊妹,而不只一個。她在那待了三年,那是一連串針對她不應如此對待一號家白痴姊姊的綿長教訓,反轉了身分來使她領悟。那是各式各樣的暴力教育。
她沒辦法再將情感藏在心裡,她尖叫到自己沒辦法再呼吸。接著她就深呼吸一口氣,再次尖叫。就算尖叫到痛,痛楚比所有她想表現的東西都更細小而無足輕重。
三號家就是那個斷裂點。兩位寄養兄弟姊妹,一位單親寄養母親。她偷聽到自己的社工說,那位新寄養母親是個嚴格執行紀律的人,也會是唯一一個可能將瑞秋轉變成文明人類的人。瑞秋多年後對此的想法是,社工無數次拜訪學校或家裡來處理自己的事,三號家就是要施加給她的懲罰。
她之前不相信自己的寄養母親會比第二組寄養家長更重紀律。她了解自己處境的本質並不令人歡欣。寄養母親不容忍任何胡鬧,每次都迅速發現孩子們的失敗與錯誤,迅速懲罰,迅速糾正。如果其中一個孩子嘴裡滿是食物就說話,她就會抽走那孩子的碗盤,然後把裝著的東西全扔進垃圾桶。從沒有福利,永遠都是懲罰。瑞秋被強迫要上學,課後還有才藝班,每兩天就有鋼琴課,就好像她沒有時間的話,就不會使壞。
但瑞秋並沒能力做這些事,永遠都沒辦法上學或學禮儀、鋼琴。她會反擊,每一次都挑戰了寄養母親的權威,然後每當她因此被懲罰,她則會加倍反擊。
如果不是羅洛,她就可能會瘋掉。在她課後才藝班和家裡之間的一條小巷中,碰見那隻長了疥蘚、充滿敵意的小狗。經過數天、數週的時間,她用午餐殘渣贏得他的信任,她把他帶回家,用鐵鍊綁到大後院最後方,在房子視野之外。
她在寄養母親抱怨鄰居狗叫時,保持了沈默,每次都感到沾沾自喜與恐懼的混亂總和。她的午餐錢都用來花在買狗飼料片,猜他需要的東西,而在她午餐的犧牲加上時常省了晚餐,讓她在學校時不斷頭痛、肚子叫。她會在早上四點鐘醒來,看看他、與他玩耍,缺乏睡眠使她過度疲倦,在課堂中打盹。
但狗沒辦法每天二十四小時都在外面,被綁在樹周圍。她見到他愈來愈焦躁、不開心,到她沒辦法不讓他傷害她而與他玩耍的地步。所以她解開他,帶他去散步。他溜了走,奔向她家房子。她血流發冷,追趕他。
當她趕上他,她發現他掉進游泳池;她沒辦法游泳,而他也沒辦爬出來。她哀求羅洛划出游泳池,想跑到泳池邊緣來抓住他,好讓她能將他拉出來,但他太害怕,游離開她。
接著游泳池的塑膠布蓋開始滑閉。當瑞秋看向房子,便見到自己的寄養母親站在玻璃落地拉門另一側,直接面對後庭,她手指按在按鈕上。不管她怎樣尖叫、怎樣敲打鎖著的門,布蓋仍緩慢地、漸漸滑過羅洛的頭,困住他。羅洛將近一分鐘,他的頭在布蓋底下游泳繞著小圈,他痛苦的聲音被蒙住。
她寄養母親的懲罰總會對應過錯。瑞秋在哀求與吼叫,無疑表示她知道那隻狗,而養狗違背了規則。或也許甚至連違規都不算。也許是她在早上五點中弄出這場騷動,或許是她寄養母親察覺,如此長久煩擾她的狗叫,都是瑞秋的錯。不管原因是什麼,那隻狗都要被處理掉,這和晚餐餐盤裡的東西因拿叉子的方法錯了或她在餐桌旁坐著時雙腿太開,就被扔掉一樣。
她在一陣慌亂之中能力覺醒。羅洛被填充了超能力,漲大到足以扯穿布蓋。他接著扯爛她寄養母親。她寄養兄姐在室內的刺耳尖叫引來他注意,他也追殺他們,像任何興奮的狗對老鼠或兔子所做地,猛撲到他們身上。他扯爛門框牆壁,那棟房子一整塊區域倒塌在她寄養家庭身上。輕輕一次襲擊,她便喪失自己最接近家和家庭之物。那個家並不完美,好幾次都有如噩夢,但她這麼久都只擁有這麼少事物,便發現自己緊緊抓住曾有過的關係不放。她逃跑了,接著,在那之後她繼續跑了很長一段時間。
她一吸氣,呼吸如勒緊般被拴著。她激動搖頭,甩去淚水。她不再尖叫,但狗也將他們的聲音加入她的吼聲,在她停下來後繼續拉長,幾乎淹沒安潔莉卡的嗥叫。
太多糟糕的回憶了。都是她希望自己能清除的記憶,把它們從腦子裡,用火焰清除、消毒、鋼刷刷掉。
她認定,因爲自己是人類,是群體動物,才不開心。泰勒和麗莎和布萊恩可以微笑、大笑,是因為他們有群體,他們有自己的家人,也有彼此。艾利克更獨來獨往,但他還是可以講講笑話,與布萊恩大笑。他們在自己的群體中,有互動。她不算其中的一部份。
母狗知道自己不像艾利克那樣選擇當獨狼。空虛感留滯在那,她某些部分渴求人類連結——因為她是人類,那是人類所需的東西。而那些事所發生的方式,她對其毫無掌控,她從來都沒機會瞭解到該怎樣面對人,該如何邀請他們進來填補那份空虛。友誼與家庭,對話與玩笑,親近彼此並知道什麼時候開口說話、什麼時候保持安靜?這些東西變幻莫測,充滿複雜細節、爛關係與糟糕記憶等等雜亂無章。即使她不知怎地做好事,她遲早都會搞砸。自己待著會比較簡單,退縮而什麼都不做會比較容易。如果他們要衝著她來,如果要挑戰她,不想讓她留在他們身邊?撤退回之前可行、她所知的事,會比試圖猜想該如何回應還更簡單。暴力。威脅。如果沒別的東西,那也算為她贏得了尊重。
接著泰勒主動表示友誼。泰勒自顧自地到她家,到那空虛之中,還在母狗搞砸時留了下來。那骨瘦如柴的小鬼站穩位置,也沒在母狗戳破她的表象時沒跑走。也許,母狗以某些方式——就只有一點點——瞥見她所錯過的東西。
她卻只發現那是場計謀。是演技,好讓泰勒能獲得那群人的信心。
現在其他人原諒她了?如此輕易原諒?她可以看見他們討好那個小叛徒。她卻什麼都做不了。他們比較喜歡泰勒。如果他們要抉擇,會把泰勒留在隊上,叫母狗離開。她直覺就是知道。
她因此便幹出蠢事。她想除掉自己的隊友,也以不斷煩擾在心頭的方式犯了蠢。這比任何東西,比任何她曾傷害的人們、不小心殺害的人,或她無家可歸、自己在城市遊蕩搜索垃圾中的食物,她會更痛恨自己對泰勒所做的事。她表現得像那些記憶中常出現的人——利用受信地位來傷害他人。
而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一聲槍響將她從思緒中驚擾。
「去!」她吼道。「過去!」
她的狗群抵達現場時,槍火炸裂聲迴盪在夜空。安潔莉卡在那裡,身形笨重巨大而肌肉起伏,大到她沒法像之前那樣迅速跑動。那也沒關係。反正安潔莉卡在這些日子裡,也無法快速移動。從迷霧人弄傷她之後就不行了。她這樣比較舒服;她很巨大、強壯且能夠毫無痛楚地走動。
安潔莉卡抽動了一下,在槍擊打中她血肉時,退了開來。
又有另一槍,母狗看到窗戶有一道閃光,有張臉瞥了一瞬。她的臉被怒火扭曲。「攻擊!」她嗓子尖銳。她跳下班特利的背好讓他也可以攻擊。「拿他們!拿來!去,去!」
他們解決前一個地點,她的狗扯爛了整棟大樓。不過這次,他們下巴裡帶回來人們。手臂、腿、軀幹都在尖牙咬攫中。有個男人、女人和小孩。有些狗不了解自己的力量、咬太重,而使人尖叫。
她找到那個自己看見的窗中男人,大步走過去他那裡。
「幹幹幹幹。」那男人重複講著那個字。
「你在污辱我?你想表現得很偉大?」
「什麼?」那男人雙眼瞪大。他在瞪著她,挑戰她?那是恐懼的反應嗎?他正要振作起來打架,想了解自己的周圍環境嗎?她只能猜想。
「不是啊。」他說,看向周圍,就好像索求幫助。
那是藐視嗎?挖苦嗎?謊言嗎?
「我不認為你知道你把自己弄得有多慘。你。朝。我的狗。開了槍。」她看向安潔莉卡。她的身體沒表現得太痛苦,但他朝她開槍了。如果子彈打中正確的位置,他就可能殺掉她啊。
她踹了他的臉,他頭往後一晃。鮮血從他鼻子中湧流出來。
「我不知道啊。」他總算,吐出空氣說,血液在他話語中流出,流下他嘴唇。「不知道她是妳的。她很可怕,我、我就反應過來了。」
他在說謊?她沒辦法看出來。她和太多厲害的騙子一起長大,感覺所有聽起來很誠實的話都是謊言。如果他是說謊,其他人就可能沒聽說這裡是她的地盤、她的狗禁止被攻擊的事,如果他沒在說謊⋯⋯嗯,他還是對安潔莉卡開槍了。
「沒人可以傷害我的狗。」
「拜託。我有妻子、孩子。」
就好像家人不知怎地讓你變得比其他人還要好?這想法使母狗惱火。人生經驗教導她,情況太經常與那相反。大家都是混帳,大家都是怪物。例外太罕見。他們有太多人只因以為自己理應建立家庭,就有了個家,而他們就成了有受監禁觀眾的混帳與怪物。
她再次,踹他肚子。這一踢使他手臂——依然被咬在印刻下巴裡——擰向錯誤的方向。
「安潔力卡。」她命令。她又踹了他肚子。「腳爪!」
安潔力卡向前踏,踩下一隻腳爪,如同把那男人盆骨放到一個卡車輪胎底下。他在極度痛苦中哭嚎,話語迅速、絕望而毫無吐息:「太重了老天啊拜託停下來拜託讓我走移開它要壓扁我了!」
她帶著厭惡看向他。只有在這種情況,她才能徹底確認其他人的意思、他們想要的東西,這使她煩躁。
「安潔力卡。」她命令,按下安潔力卡伸出的腳,踹了他膝蓋:「拿這個。」
安潔力卡彎下腰,在她嘴中抓住那人的腿,把他身體扭長。他身體被她腳掌擠到地上,他手臂和雙腿被向上拉扯、從身體拉開。
她踏近安潔力卡,將臉埋入那層層包裹狗的平滑肌肉與堅硬組織,她雙手手繞過安潔莉卡的肩膀和脖子。她的狗正如她照顧他們、餵食他們、照顧他們般,相信著她,她也在他們與她分享經驗、學習和接受訓練時,與他們更親近。安潔力卡是她最親密的狗之一。也是唯一這麼親近的狗了。布魯圖斯和猶大都去世了,他們是她唯一多年來一直待在一起的狗。
她每次想到這件事就感覺心碎。
而這男人?這個有家室的男人?他以為自己可以把安潔力卡從她身邊帶走?
完全沒看向他,她頭靠著安潔力卡的脖子,給出命令:「弄痛他。」
她在骨頭在安潔力卡牙間斷裂、壓碎時,感到震動穿過安潔力卡的頭和脖子。那男人尖叫,沒有更好的說法——其他周圍的人也各自尖叫附和他。
她給出手勢和命令:「丟下他。狗兒們,丟下他們!」
安潔莉卡放下那男人。他的小腿斷了,他腿末端扭成奇怪的角度。其他俘虜,一個接著一個,也被放到地上。那男人發出的每道噪音都比前一次更小聲而短促。
「為什麼你們這些混帳都沒動點腦子啊?」她吼道。「這是我的地盤!」
「我們不知道。」有人說。是個女人,流血的手正抓在胸前。她女兒在她旁邊。
「妳他媽的要挑戰我?」
「不是的!不是。我們、我們只是⋯⋯我們怎麼會知道?」
「妳是智障還是有什麼問題?這很明顯吧。」母狗無法相信那女人的愚蠢。
「我們該怎麼知道!?」那女人拉高嗓子,聽起來很悲痛。
「嗥叫聲。如果妳能聽見嗥叫聲,妳就是肏他娘的太近了。離開。」
「大概在半座城裡都可以聽見嗥叫聲啊!」
「你在講屁話啊。」母狗回嘴。那女人正在挑戰她的權威。她得回應,不然那女人就會一直講話,母狗會說話或做出讓自己看起來很蠢的事,其他人也會起來對抗她。最好盡快阻止。「襪子!過來!」
那女人縮了起來,緊抓著自己女兒,襪子前進到母狗身邊。
「停下來吧。」一道聲音命令。
母狗轉身,看到兩位假面。她們不是,新浪潮的人?洶舞和榮耀女孩。
洶舞說:「榮耀女孩,打給妳妹。那些人裡至少有一人需要醫療照護,快⋯⋯」
她在母狗盡全力吹口哨時住了口。她聚集的狗兒們吠叫咆哮,衝向英雄們。
被襲擊、被ABB捕獲之後,她就學會了教訓。先攻擊,之後再估定狀況。再說,她要做什麼?跟他們說話?
洶舞甩出雙手,光束划出模糊劍型。狗兒朝她蜂擁,她便將雙劍甩出兩倍長度。狗群靠近,幾乎要到洶舞身邊,她重新考慮了一下,打散武器,聚集起一顆棒球大小的橘黃光。狗群擊中她,噴發出火光,那顆球搖晃穿過街道、進入一棟建築牆壁。
榮耀女孩飛過蜂擁狗群,一支手機靠在她耳朵上,朝母狗飛過來。印刻和布魯諾跳上大樓側牆,再從那跳向榮耀女孩。她擊中襪子的頭,使他飛到地上,布魯諾砸上她,把手機從她手中打出來。她提起膝蓋撞狗身側,在他能把她拖到地面前推開自己。
那位女英雄衝向母狗,後者身旁只有安潔力卡。安潔力卡將自己擺在敵人和主人之間,榮耀女孩打中那隻狗寬大身側。安潔力卡幾乎沒反應,沒猛咬榮耀女孩而是轉身。她牙齒在女英雄伸出的手臂上彈開,榮耀女孩向後衝刺,飄在空中。喘氣?查看戰況?
這才不是你該有戰鬥的方式。母狗用力吹口哨,接著吼:「瑪吉克、露西、 瑞拉克西!過來!」
三隻狗衝飛向母狗時,用了她的能力。她感覺像身體深處朝外發出一陣震動。她感到超能力發顫、回彈,彷彿它讓她知道能力正與他們接觸。她能看到效力。能看到他們變大,看到骨頭與肌肉漲大、轉變。
「攻擊!」
在片刻中,榮耀女孩與四隻狗搏鬥著。安潔力卡毫無緩速衝鋒,母狗則以步速跟上。其他三隻狗從各方向攻擊,切斷逃跑路線,跳到建築側牆,再跳下,跑到她後面,或從另一邊攻擊側翼。
「媽!」榮耀女孩吼道,嗓音中有一點恐慌。
「跑啊!」洶舞回應叫著。她也面對著相同的狀況,在毫無間斷的狗群施壓下無法攻擊。她反而,將自己包成一顆球形,無法被碰觸或傷害,飛過每道承受的攻擊,或控制住攻擊方向,好讓她能飛向逃跑路線。她想辦法找到足夠多停頓空檔,猛烈打擊一隻狗,吼著:「帶走傷者!」
榮耀女孩在瑞拉克西撲向自己時抓住她鼻子,把她扔向露西。榮耀女孩用這頓時的喘息筆直飛向那對安潔力卡開槍的男人,後者正縮躺在地上。
她停在半空中。
一個女人跨上那男人重傷身體,她的長髮在風中微微吹動。那看起來很不妙。在小雨中,她頭髮應該更濕的。
榮耀女孩回頭看狗群,回望向那受傷的男人與女人,接著筆直朝上飛,消失在夜空的陰雲裡。她把他留在身後了。
吠叫與咆哮在戰鬥結束時止了下來。每一隻狗都回來了,而母狗有注意到一些傷口。這處有片骨板碎裂,那處在洶舞刀刃接觸的地方有肉塊被刨。都是表面傷害。只有深深穿入的傷口,穿過她能力所施加的層層保護,才會傷害狗兒或有永久傷害的危險。沒那樣嚴重的傷口。母狗嘆息出了一聲放鬆。
她大步向前,狗群也加入她,圍圈繞住那女人。這瘋狂婊子從頭到腳全裸,她皮膚、頭髮都漆上了黑白相間的條紋,像斑馬⋯⋯不對。油漆會剝落,染料在細邊上也不會那樣俐落。那是自然色。
當那女人抬頭看向母狗,她雙眼鮮黃明亮,像狗或貓的眼睛那樣反射環境光。她微笑,身體上沒一絲緊繃,彷彿她剛從安全地點醒來。
「妳他媽是誰啊?」
那女人沒回應。她蹲下到那男人旁邊,換了姿勢好讓她可以側坐,雙腿伸展開來。她指尖追著那男人的傷口,幾乎愛憐。
「回答我。」母狗命令。
那女人伸手,用食指和中指闔起那男人雙眼。下壓,她刺穿眼珠,手指划下直到插進兩個指節深。
「喂!快滾啊!」
那女人拔出手指。水晶體液和血從那男人眼眶開放性傷口流出。
那女人轉身面對她。她沒與母狗對上視線,反而是往下看母狗雙腳。這讓母狗感到那女人在讓自己顯得卑微,變得無害。這奇異地,使母狗感覺更好了。
她些微靜下來,用詞有所衡量,喊道:「我再問妳一次。妳他媽的到底是誰?」
「欷帛力虎。」那女人說道,她嗓音根本沒比低語更響亮。幾乎沒辦法聽見。
「妳在這裡做三小?這裡是我的地盤。」
「我很快就會離開了。我只是想聊聊。」又一次,低語道。
聊聊,一直都是聊聊。「沒興趣。離開。」
欷帛力虎往下看向那男人,他依然在扭動、抽動著,發出細微痛苦噪音。
「離開!」她吼道。那女人沒動。母狗瞥了狗兒看看誰體型最大,受最少傷。露西。「露西!攻擊!」
露西撲上欷帛力虎。母狗看到欷帛力虎伸出手,見到露西的下巴咬住那肢體。
沒有反應。露西扯了下,用上全身重量移動,那女人沒動半根毛髮。
欷帛力虎極其小心地,站起來。她看向露西,明亮雙眼徘徊在那隻狗的臉上與狗兒的身長。
「真美。」她低語。她的嘴唇親上露西鼻子,彷彿不在意那隻狗咬著自己的手臂,而那下巴也能碾壓一台機車。露西噴了噴氣回應。
接著她看向母狗。這次,她對上了視線,儘管她還在低語,語調中卻沒任何胡鬧。「妳的狗現在放開我,不然她會受傷。」
那語調中的自信、權威,以及那女人雙眼沒絲毫動搖,對母狗來說全都充足明顯表明那女人在說實話。她足夠肯定到,願意在此削弱自己的位置。「露西,停。過來。」
露西放開、後退,走到母狗身旁。
「他們真是美呢。」欷帛力虎低語,看向狗群。
母狗無言地點頭回應。
欷帛力虎走近她,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動作中有著優雅,移步於她腳趾尖上,每步都小心放到腳前量好的距離。她雙眼亮過那黑白髮色。
母狗感到惶恐。
「妳⋯⋯」她在開口的瞬間便後悔了,但已經太遲了。「想要什麼?」
「妳。」
「我不懂。」她想在自己的回應裡注入更多自信。
「他們吿訴我說我該挑個人。某個他們可以測試的人。我讀過妳的事,也聽過妳。我想要妳在我們隊伍裡。」
「隊伍?」她恨透了這句自己嘴巴講出的簡短回應,痛恨這句話如此不確定,將自己放置在軟弱立足點。
那女人的回應飄揚過淹了水的街道,就連狗兒們在陌生人接近主人時逐漸高漲的吼聲也被穿透:「九人。我們只有八人,不夠多。所以我們幾位會挑出幾個人。我們測試他們。我挑了妳,而我也很喜歡自己看到的呢。到現在,我已經看著妳幾星期了。」她再次微笑。
一定是謊言,母狗想到。她的狗有注意到某人在跟著她,不是嗎?
那女人只有幾步之遙。問題是,母狗該撤退,把自己放置在更軟弱的位置,或維持位置?
她站穩了位置。那女人走得更近,到手臂可及之處,又走了兩步,直到胸部抵住母狗身體。她對上那女人的視線,毫無動搖,直到欷帛力虎將雙手抱住她,緊緊抱住她,將她下巴靠上母狗肩膀。
「妳不厭倦假裝嗎?」那女人在她耳中低語。
「什麼?」母狗想扯開,好讓她能在那女人面前問問題,但四肢卻動不了,比抵抗鋼閂還困難。
「表現得像他們一員。玩輸他們的遊戲,把自己妝點在他們的衣服和他們的符號裡,又遵守他們的規則?」
「我⋯⋯」母狗頓了下:「不知道妳在說什麼?」
停頓太明顯了。她知道那很明顯。那女人了解她,那女人也知道這一點。 那女人了解她。這個想法吻合了線索。那女人移動的方式,她的肢體語言,種種所有事情,都對母狗來說很合理。
這個想法使母狗十分震驚。她怎麼知道的?為什麼知道?是某個超能力嗎?她從一開始,就知道這女人想表現得像她自己對待狗一樣。
「妳是隻野獸,母狗。」那女人特別強調最後一詞。母狗僵硬起來。那女人退開,一手繼續愛撫母狗的臉。母狗注意到,她雙眼又垂下。她微微一笑,雙唇緊閉,牙齒隱藏。她充滿了嬉戲感,溫柔。母狗感覺自己放鬆了。那句話不代表侮辱。身體接觸很有侵入性,但她可以咬牙忍住,至少直到搞清楚這個人是誰,還有她該如何反擊。
「我們全都是野獸。」欷帛力虎喃喃低語。她走到班特利那裡,母狗趕緊給那隻狗打出手勢「待著」,在那女人走過去碰觸他以前「停止」。「有些比其他人更像野獸。妳和我,比其他人更是野獸。」
「哲學屁話?」
欷帛力虎微笑,她雙手撫著班特利的鼻嘴,那曝露出來的肌肉與尖角。「哲學屁話。沒錯。一針見血。一個因人們認為該有意義,便有了意義的想法。但那只是言語,不是嗎?」
「當然。」
「加入我吧。別再假裝成他們了。妳謊撒得很差勁。」
「我這樣就很好。」
「嗯嗯。」那女人微笑,她雙眼眼神低垂。她雙手緊握在一起,雙手緊壓臉頰,把胸部擠上胸膛。她轉身,看了看這裡的街區,打量母狗的地盤。「也許現在是如此。你有逃跑的自由,隨意做妳想做的事。這樣很棒。然而妳遲早會觸礁。妳會理解自己還留在他們打造的籠子。妳最後,還是會遵守他們的規則。」
母狗看向周圍的空蕩、淹水街道,還有欷帛力虎的行動。她沒回答。
「也許妳這樣也很開心。當隻狗,脖子上戴了項圈,被關在地盤裡。妳永遠不會真正了解他們所有人在說的事。妳能希望的最好狀況是在妳很乖巧、做妳該做的事時,有人拍拍妳的頭,也許在妳是個乖女孩的時候才有人給妳一點友誼。但也許那就是妳想要的。」
「相反的是什麼?」
「狂野。自由自在。真正的自由。那真是使人振奮。」欷帛力虎呼吸道。
母狗皺眉。聽起來很美好的話語,可是那就全是如此。就只是話語。
「我要給妳兩個禮物,母狗。」欷帛力虎低語。「其中一個已經在等妳回妳的⋯⋯我該怎麼稱呼呢?」
母狗沒回答。
「就說是妳的巢穴吧。我喜歡這樣。」
欷帛力虎以驚人的速度拉近她與母狗的距離,她左右閃飛向前奔跑時跨越相當長的距離。母狗能反應過來,或在狗兒們能介入之前,她就跑到母狗身旁,停止。欷帛力虎將一隻手放到她鎖骨上。母狗便被推到空中,壓下到水中,全身濕透,重擊到空氣被迫擠出她的肺。
在她掙扎著要呼吸時,欷帛力虎低語:「第二份禮物很特別喔,是為與我同類心靈所準備的寶物。」
母狗咳嗽,掙扎著,她也無法移動那隻手。
「在這一刻,妳是唯一一個聽見我說話後還活下來的人。」
她親了母狗的額頭,就像母親吻了孩子。母狗想扭開,只成功把水弄到自己眼睛和鼻子裡。她在掙扎要吸空氣到空蕩肺葉裡時,嘴噴吐水沫。
她可以再次看清楚時,欷帛力虎離開了。她的狗群抬頭看向附近的屋頂。
她心煩意亂,指示班特利來身邊,爬上了他雙肩。
咳著嗽,從鼻孔中噴出水,她下達命令:「回家。」
她的想法在騎著班特利走過街道時,一團混亂,太多事情同時發生而成了一團模糊轟鬧,太多事情太過重要,不能被無視。同時,她也不想思考,不想把所有拼圖組起來,因為她不確定自己喜歡這些線索前往的地方。
欷帛力虎留給她的禮物。她幾個手下有在她的巢穴。更重要的是,幾隻她的狗也在那裡。回去路上的每一分鐘,都使她更加擔心。
她在抵達建築時跳下班特利,把大門甩開。
血。血流領到厲聲人和咬齧人,他們都躺在地板上,失去意識,還在呼吸。其中一個女孩——那個蛇蜷派給她、有獸醫訓練的女孩——坐在一角落,懷抱一隻掛成了錯誤角度的手臂,啜泣著。
這是最近的攻擊。欷帛力虎是在母狗過來所花的時間裡幹出這些事。
還有更多血,其中一個男孩——一個有數年經驗的狗美容師——躺在廚房流理台旁,上衣被捲起、壓住他的臉。在他上衣周圍,她能看到四道欷帛力虎指甲留下的平行刮痕,橫跨他的臉。
沒有任何一隻狗受傷。她得重新檢查他們。大部分狗兒都畏縮在牆角。有幾隻狗則撤退上樓梯。
血跡有個模式,彷彿欷帛力虎用血沫畫出了一幅畫。一條線從每個傷者畫到房間中央,那裡擺了一個盒子,微微蒙上一層血點。
她打開時很緊張,但她無法不打開。
一團毛獸試著要逃出來,她便阻止牠。牠咬了她手指。她把手拉回來,抓住牠的喉嚨,強迫牠趴到地上,清楚表現出她的支配。
哈士奇幼犬?不是。肉體構造不對。耳朵比較小,四隻比較長,顎骨和口鼻周圍也有些痕跡。
一隻狼崽。欷帛力虎是在哪找到這傢伙的?
箱子底下有一張卡片,沾了尿漬。母狗用手指和拇指指尖撿了起來。她從來都沒妥當學會該如何閱讀,所以她得拼起每一個音節,移動雙唇拼起音節。
「ㄋ⋯⋯ㄋ、ㄋㄧ⋯⋯妳。妳是⋯⋯」那字,她沒認出來。之後的是⋯⋯「ㄌ⋯⋯狼。」
她放棄了。不管怎樣,她都能猜。
妳是狼,還是狗?
規則是,這種時候要打給蛇蜷。讓他瞭解到底發生什麼事。她在其中一件外套口袋裡找出自己的手機,弄著按鈕,在聯絡人裡找到蛇蜷。她的手指懸在按鈕上。
她在等什麼?她是在保護誰呢?她的朋友?他們真的是她朋友嗎?不是說她想背叛他們,她也沒要重複錯誤,可是⋯⋯
她沒辦法理清這個思緒,但泰勒的臉在她將手機放到別處時,閃過她腦海。
也許她會想看看這個測試是什麼。她沒要打退堂鼓。但最後來說,她會在打電話說自己要去哪裡、做什麼事。
「你。」她對臉上戴著護目鏡的男人說:「去找個醫生。把這裡需要醫生的人帶走。但我不想要你們告訴蛇蜷,我不想要你們用他的醫生。瞭嗎?」
那男人抬頭看向她,瞪了長長的好幾秒。他總算,點了頭。她不知道他會不會照做,或是他能不能夠隱瞞好,但他確實告知了蛇蜷,那至少會成為弄掉他和其他人的藉口。
她往下看那隻狼崽,牠依然掙扎著要咬她手指。她放手,等他再試圖攻擊她,再把牠再次推倒到身側。
「小雜種。」她微笑。
幾乎沒思考,她就用了超能力。只有最細微份量。她沒感覺到能力對其他隻狗的內臟回饋的震動或顫抖。只在她看到他皮膚裂開時,她才了解超能力真的在運作。更快、更迅速了,她自己身上經常體驗到的暫時疲倦感也是那樣微量。
超能力在他身上更容易運作?這是什麼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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