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9-23|閱讀時間 ‧ 約 3 分鐘

再走一段

    台北車站到捷運中山站之間有一條地下通道連接,通道的兩側劃成一格格店家,來往其中,除了梳子、雨傘、鞋襪衣帽日用品,還有按摩服務跟花蓮扁食。曾經在沒有趕著去哪裡的時候,我會和兒子一起經過這裡,有時候漫走,有時候奔跑,不記得那個時候我們是什麼表情,只記得總是挨在一起度過。那是在他五歲之前。
    今天伊(也就是兒子的爸)提到他第一次走這條通道,快要消失在記憶裡的那些片段趁隙就出現了。興沖沖的問剛上小學的兒子還記不記得,那條有很多店的地下街道,我們會在那段無障礙的斜坡上奔跑,偶爾還會有畫展攝影展⋯⋯。不記得。
    原來只有一個人記得彼此的曾經,這麼孤單。那五年我用所有心力陪伴著他的日子,只會有我一個人記得了。把只有一個人記得的回憶說出來,就像是憑空捏造的故事,彷彿所有的付出也只是一種虛幻的想像。
    上個月和爸爸到宜蘭旅行,宜蘭是爸爸童年的家,零星年邁的親戚還散居在那裡,我們一起去了姑婆家,看見姑婆的樣子,就像又見到了爺爺。姑婆問我今年幾歲了,她看著我的臉卻像是看著我身後更遠的過去說,以前曾祖父總是一大早就騎著腳踏車去三重,逗我陪我一整天,再騎車離開。我當然完全不記得,有幾個人能記得嬰兒時期的事呢?
    曾祖父在我滿周歲前就過世了,所有關於他的回憶都是旁人告訴我的,他們用那些回憶告訴我,妳是一個被愛著的孩子,同時我也在被給予的回憶裡,想像自己可能的模樣。如果沒有人告訴我這些過去,我會不會就不知道自己是被愛著的呢?如果我在孩子還來不及長成能擁有長期記憶之前就離開了他們,他們會知道自己是被媽媽全心愛著的嗎?
    也許就連愛/被愛著,都只是一廂情願式的以為吧。那這些曾經或即將成為曾經的現在,的意義是什麼呢?
    兒子三歲前,我們幫他弄了一個Facebook的帳號,逐日逐月的放了他走臥跑跳或哭或笑的照片和聊聊幾句文字記錄,隔個數月再回去看,總是有失而復得的喜悅。眼前這個鬼吼鬼叫停不下來的臭小子曾經那麼甜美啊!為了今天晚上不想洗頭大吼我的屁孩子曾經是那麼無條件的膩愛著我呢!
    知道自己付出的不僅是個屁,好像就有力氣再走一段,人生的意義也許就在於說服自己,這一切不是個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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