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嘉露還是決定,下午和怡婷騎車到學校附近的圖書館用功。
她曾經找過陳志豪跑圖書館,結果,讀書效率嘛……實在很有限,她從此下定決心,不走圖書館的戀愛路線。
在附近的泡沫紅茶店買杯飲料,兩人便安份地坐在圖書館裡不起眼的角落,安靜唸書。
「妳最近是不是很常夢到月娘?」怡婷問。
「對啊!」
「那會不會跟妳最近成績變得特別好有關係?」
「會嗎?」
「不是有『天啟』這種說法?妳可能在冥冥之中受到啟發,突然對讀書開竅了。」
「嗯……」嘉露放下寫考古題的原子筆,認真思索,「聽妳這樣說,好像有可能。怡婷妳的國文真強,連『天啟』是什麼都知道,難怪是你們班的國文小老師。」
嘉露頭腦冒出月娘說過的一段話:
「『須彌納芥子,芥子納須彌。』只要有心,讀書時間不是問題,孩子,妳已經比一般人聰明許多。用心很重要,心的力量無遠弗屆,《聊齋》中的〈陸判〉,鬼判官幫朱爾旦換的是『心』,可不是腦袋。」
出現此夢境後,她的課業突飛猛進,理解力增加,也瞭解到所謂資優生的讀書模式,要怎麼說?不外乎課本要讀熟,題目多練習之類,參考書是分數提高的秘訣。還有,人的惰性要克服,專業名詞和公式背不起來,多背幾次,反正,背起來就是了,她漸漸發現,資優生很擅長背東西,更加擅長花時間背東西。
「妳的國文也不錯。」怡婷手上翻的,剛好是國文重點彙整參考書:「女生的國文都不會很差。只是說,妳厲害的領域太特殊了。」
嘉露大大愣了一下:「有嗎?」
「當然有!而且非常非常厲害,妳擅長的那本《聊齋志異》太過冷門,考試不會考那個。」
夜晚,嘉露坐在房裡複習,讀到告一個段落,她拿起旁邊的杯子補充水份,順便調整檯燈的角度。
窗戶隱約傳來聲響,她並不以為意,是風吹的吧!倒是想起前天晚上,到媽媽的房間睡覺,當時夜深人靜,全家人都已經上床就寢,房裡還有爸爸特大的打呼聲。
在她將進入夢鄉之際,聽到廚房的方向傳來門被打開的聲音,心裡微微一驚,聽到媽媽說:「是貓咪,廚房沒有東西讓牠吃,等一下牠會自己出去。」
果不其然,沒多久,又聽到一陣門被打開的聲音。
鬼月快到了,每次夜裡稍有不尋常的動靜,她很容易往「那個」的方向想像,雖然都不是「那個」,卻從來沒有小看或少提防過是「那個」的可能性。
最近,她又聽到一則鄉野傳聞,爸爸說,他們那個年代當兵的時候,傳說螢火蟲是死人的指甲變的,因為螢火蟲常在墳墓間出沒,故有此傳聞。
窗戶的方向傳來喀啦聲,奇怪了,風有那麼大嗎?她抬頭仔細看,竟然有人影,還說話了:「林嘉露,出來一下。」
「陳志豪,你每次都挑那種會嚇人的時候出現,想怎樣?」
「還好吧?」他見怪不怪,「是妳太敏感了,妳也很怪,鬼故事聽了一堆,還看得到月娘,興趣又是《聊齋》那種書,這種人應該對鬼月免疫吧!」
由於覺得不方便讓陳志豪進去自己的閨房,嘉露與他來到家門外的那條田間小路,乘著夏夜的風,兩人邊散步邊聊。
「說是這麼說,我又沒有陰陽眼,也不可能對那種事情很習慣吧?我是說,要真的遇到鬼來找我的話,一般人都會害怕。」
「妳這麼說也沒錯。」
「你怎麼會突然跑來?」
「嗯……讀書也讀累了,想說,過來找妳,說說話也好。」
找她說說話……呵呵!她喜歡他這麼說。
嘉露的語氣變得柔和:「你的讀書進度應該沒有問題吧!你的功課本來就很好。」
「還行。那妳的呢?自己讀還可以吧?」
林嘉露跟他抱怨過,去圖書館讀書效率很差,他再也不敢說要找她去圖書館了。
「嗯,還可以啦。陳志豪,我要是沒辦法跟你上同間學校呢?」
「應該不致於吧!妳的成績其實沒問題,真的不行的話,我可以跑去找妳。」
他言語堅定:「妳作答的時候不要緊張。如果真的不能成為大學同學,我們還是好朋友。」
「呵,也是。」
聽到他那麼說,她的心頓時安定不少。
「放輕鬆吧!妳那麼聰明,又那麼用功,考試前一天,不要太緊張,早點睡,保持作答最佳狀態。」
「希望囉!」她聳聳肩,反正,都到這步田地,只能信仰那句:「盡人事,聽天命」。
夜間的蛙嗚與蟋蟀聲不斷,微微的涼風,一陣又一陣,不平整的水泥地面,悄悄印下兩人共同的拖鞋步伐。
「林嘉露。」
「幹嘛?」
「考完試後,妳說故事給我聽好不好?」
「我不會說故事啊!就算說了,也沒你說的好聽。」
「沒關係啦!妳還記得妳媽說過的虎姑婆嗎?我想聽那個。」
「好像還點印象,不過要再想一下,好啊,考完之後,我說給你聽。」
「台語版的可以嗎?」
「不行,國語版的可以,台語的太難了。」
「那就國語的。」
「當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