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12-31|閱讀時間 ‧ 約 3 分鐘

新年守夜有感

    自來到瑞典以後,無數個新年都是在公寓裡度過的。外面沒有台北101,也沒有像台灣各地的煙火秀,更沒有元旦清晨的升旗活動。人在異鄉,故鄉的一切總在某個特殊的時刻讓人百感交集。有人說煙火秀不環保,跨年演唱會從各處奔赴現場的人車,使碳足跡遽增,震耳欲聾的聲光音效,新的一年在吵雜聲中開始,有人說跨年一定得要這樣嗎?云云眾說,確實也有他們的道理立場。
    我記得20來歲的時候,曾經參加過跨年現場倒數,後來年紀再長一點,看電視轉播,年歲更增以後,依稀記得有幾年我是連電視轉播也不看,刻意的不想再經歷各種聲光吵雜。我以為這就是所謂的年紀增長了,各種聲光音頻,使情緒激昂波動的事物再也不那麼有吸引力了。
    新來乍到瑞典的那一年,人地生疏,一切充滿新奇,連冬季的永夜也讓我覺得別有一番冷冽北國的寂靜滋味,那時我篤定,故鄉那種人聲喧鬧的市街光景不是我的歸屬;後來日子好似飛機從平流層到對流層,生活裡漸漸地有風有雨,酸甜苦辣,有滋有味,而我竟漸漸地經常在北國生活裡找到故鄉的印記。比如有好幾次,我走近窗邊,撲面迎來的秋夜涼風,那一刻的感覺竟然孰悉得像台灣東部故鄉的夜晚,我閉起雙眼,感覺風在指尖圍繞,輕飄飄的,我彷彿就能乘著風飛越大洋,回到故鄉。
    還有好幾次,走在路上不經意地聽到人們的交談,與他們不近又不遠的距離,有那麼片刻分鐘,他們的對話讓我以為是在台灣的市街上。有陽光的早晨,打開櫥櫃要拿水杯的一秒瞬間,明晃晃的日光,投射到櫥櫃裡的玻璃杯身,一片清白晶亮,閃動的光影,如波光粼粼的海面,我好像又回到故鄉的沙灘,耳邊嗡嗡地響起太平洋的浪打在岸邊的聲音,然後彷彿聽見不遠處海岸公路的車聲。
    我這才明白,人生翻轉,我像蒲公英的種子,隨風飄揚,他鄉異國,越走越遠,最後在幾萬里的瑞典安居落戶,而遙遠的故鄉的一切,早在我的童年時期、青澀的青年時光,靜悄悄地、無聲無息地流入我的血液裡,在凜冽的北國冬季,在無數個寂靜的夜晚,像一位老朋友般常伴左右,令我眷戀耽溺,在感覺艱難時,使我有氣力再繼續行走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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