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arfighter】Echoes of a Falling Star 06

第六章

　　濃郁的香氣隨白煙從杯中緩慢飄升。

　　Cook 不情不願地踏出茶水間，手裡捧著一杯熱騰騰的黑咖啡。

　　泡咖啡這種瑣碎小事通常由他的秘書代勞，只是今天的工作格外勞心費神，他需要一個小休。

　　一旦離開茶水間開闢出來的寧靜角落，緊張的工作氛圍便如藤蔓般攀附而上。

　　控制室作為導航情報部的核心地區，以上下兩個樓層打通建成，高聳的天花與透光的設計讓整體空間看起來非常開闊。大堂中央懸垂著兩座巨型的透明螢幕，其下是兩排光學電腦群組，由導航官負責操控來分析各種數據和資料。

　　上層有一半的地基保留下來，規劃成多位資深導航官的辦公室，一道寬闊的弧型長梯延伸而下，背後設有一部升降機。部長辦公室佔據下層的一角，巧妙地縮進上層走道的陰影裡，面對開揚的大堂。

　　Cook 凝望切割成數十個小區塊的巨幕，人造衛星傳送回地球的畫面頻頻變動，四周傳來員工與機器處理繁複數據的嘈雜聲，符合導航情報部日常忙碌的工作步調。他緩慢踱步，避過幾位看著平板電腦匆匆走過的部下，直接走到一名埋頭檢查圖像報告的導航官旁邊，問道﹕「這是 Red Current 的嗎？」

　　導航官訝異地看著在辦公室範圍外活動的長官，足足愣了兩秒鐘才回答﹕「是的，部長。我剛完成推算，Keeler 還沒看過。」

　　Cook 下意識地瞄了一眼樓上的導航顧問辦公室，仰頭灌下一大口咖啡。「Keeler 在哪裡？」

　　「好像去洗手間了。」

　　「播給我看。」

　　Cook 握著馬克杯的手指向電腦螢幕，邊觀看模擬太空氣象圖，邊連續呷了幾口濃稠的咖啡，然後就著需要修改的地方提出具體建議。

　　「沒問題的話，下班前傳給我。」

　　Cook 翻過左腕確認時間，快步走回辦公室。經過外面的秘書室時，Phobos 從桌後偷偷吹送出一個甜甜的飛吻。他冷淡地回望，拍卡推門而進。

　　Cook 在桌上放下馬克杯，輕敲觸控螢幕啟動登入畫面。他乾瞪著橫列出十幾個視窗的工具列，突然有種力不從心的感覺。他倒在滾輪椅裡，揉起皺得發緊的眉心，思緒再次被雜亂無章的 MC805 事件霸佔。

　　意外事故的調查進展陷入了膠著狀態，主要受到事故的不明朗性影響，軍事部門的財政積弱問題亦導致調查過程充滿阻礙。這歸因於戰後削減軍備及國防開支的政策。

　　Colteron 曾經是星際聯邦艦隊的勁敵，當時地球的國防開支異常龐大，經濟、民生、文化等範疇的發展遲緩。殲滅來自外太空的威脅後，統治政權轉而大力支援資源挖掘工作和航天科研。軍事部門往後的撥款逐年遞減，後來只足夠維持最低限度的國防部署，軍事科研的開發幾近停擺。

　　在第二次的調查委員會會議上，星際聯邦司令部與軍事及戰略情報部有過不愉快的爭吵。他們無法決定應當投放多少軍事資源協助是次調查。

　　司令部中位居高層的將軍們認為太空意外很難避免死亡的結局，無法確認失蹤船隻的坐標更令他們確信搜索行動只是浪費時間，而且司令部也有必須顧慮的地方。

　　假如這一波攻擊只是來自未知敵人的試探或警告，他們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處理，加強軍訓、鞏固地球防衛系統等等乃當務之急，因此拒絕將珍貴的人手投入這次任務。

　　事實上，每當與會者試圖解釋一個搜救計劃的提案，司令部的最高統帥都毫不忌諱地表露厭煩和惱怒的情緒，讓大部分與會者坐立難安，尤其是殖民局局長。可是，沒人敢衝著那位快要入院待產的最高統帥發火，Cook 甚至私底下認為他在國防方面的憂慮有其道理，值得再三斟酌。

　　Bering 堅持意外調查應列為優先處理事項，蒙受人命損失的保安部一如所料支持此提案。導航情報部保持中立，但 Cook 指出在不影響日常工作的情況下，他們願意提供任何技術與情報支援。

　　會議接近尾聲時，與會者均認同繼續執行搜救行動有其必要，殖民局、軍事及戰略情報部、導航情報部、戰神星及 MC805 均會派出代表組成行動隊伍，由戰神星的防衛軍軍官負責統領，但司令部的妥協伴隨著兩個條件。

　　其一，他們不會提供任何形式的支援。

　　其二，據理力爭的軍事及戰略情報部將會為所有參與搜救行動的軍事部門承擔後果。

　　前景未明，想到老戰友 Bering 險峻的處境，Cook 頭更痛了。

　　此時，電腦桌面彈出一個提示視窗，告知他一秒前收到一封不具名的加密電郵。

　　Cook 立刻拋下手邊堆積如山的工作優先回覆，跟著掏出手機傳了一份簡訊。他長吁一口氣，按鍵啟動辦公室的私密模式，凝聚心神準備埋首工作。一雙手才放上觸控式鍵盤，門外便響起了感應器放行的輕響。

　　「為甚麼臨時取消今晚的約會？」他的秘書滿面怒容，劈頭就問。

　　Cook 連頭也來不及抬，那人已來到桌前強硬地按下兩片直立式螢幕。Phobos 上半身前傾，驟張的雙目緊迫盯人，仿若從各方嚴密圍堵獵物的母獅群，一舉一動、一睨一瞥都充滿威脅性。

　　「我要跟重要人物談公事。」

　　「甚麼重要人物？比我還重要嗎？」Phobos 戳著自己的胸口強調，語氣很受傷。

　　「我告訴你了，談公事。」

　　Cook 對秘書的質問無動於衷，手指不間斷地點擊著桌上的螢幕。

　　Phobos 非常不高興，他繞過區隔二人的辦公桌，抬起結實的翹臀坐了上去，並翹起一腿，以一副非談判不可的姿態吸取對方的注意力。

　　Cook 終於正眼看著他，不過一臉厭惡。Phobos 揚起眉毛，右手垂在左腿上，姆指與食指磨擦彼此，疑似算計著下一步棋。

　　「你要怎麼補償我？」他問。

　　「Jules……」

　　「這不是你第一次爽約。」

　　「你還是吵著要糖吃的小孩子嗎？」Cook 板著一張長年在官場打滾練就而成的撲克臉，冷漠地教訓道﹕「成熟一點。」

　　「不，我就愛這樣。」Phobos 伸出食指，以揉死一隻小昆蟲的力度朝觸控鍵盤按下去，電腦立即自動儲存文件裡一行又一行毫無意義的段落。

　　Cook 捉緊他放肆的手，指腹一掃將檔案收進工具列，臉上依舊波瀾不驚。

　　「你給我出去。立刻。」

　　他在桌前與奮力掙扎的 Phobos 一時爭持不下，耐性幾近磨光之際，忽地響起的敲門聲堵住了溜出嘴邊的髒話。

　　「我一會兒再跟你算帳。」Cook 放開心生不忿的秘書，伸手整理歪斜的領帶。沒料到 Phobos 趁他喊「進來」的時候，推開他的腿敏捷地鑽進辦公桌下躲了起來，攔也攔不住。Cook 彎腰盯著蜷成一團的秘書，被那個噤聲的手勢徹底激怒了。

　　「打擾了，部長。」Keeler 收好員工識別證，緩步走近。「我找不到 Jules，所以擅自敲門了。」

　　「甚麼事？」Cook 隱忍著怒氣打量面容憔悴的導航顧問，已猜到對方來意。

　　「我想早退，可以麻煩你簽假單嗎？」

　　在知情的上司面前，Keeler 不打算掩飾身體的不適。他掌心抵著絞痛的胃部，薄唇緊閉，整個人顯得非常虛弱，貌似隨時會昏倒。

　　Cook 的視線直接落在 Keeler 的肚子上－－黑色西裝把他腹中的變化隱藏得很好－－然後頷首。他半站起來接過平板電腦，在辦公桌上尋找不知滾到哪兒去的觸控筆，期間不小心踢到窩在他腳邊的 Phobos。他的秘書意外地沒有聲張，但開始進行惡劣的反擊。

　　Phobos 的指尖隔著褲檔接二連三地撫弄他的性器官，及後更拉下褲鍊把滲出滑液的鈴口貼上雙唇，以舌尖挑逗。Cook 捏緊筆桿，一瞬間感覺如坐針氈，全身肌肉僵硬得沒法移動分毫。他想往後退到 Phobos 無法觸及的範圍，對方卻機警地捏著他的腿窩，讓陰莖的前端滑進口中。

　　Cook 咬住下唇抬首張望，發現 Keeler 的視線低垂，不禁鬆了一口氣。

　　「你打算甚麼時候通知大家？」他力持鎮定地遞回平板電腦，儘管性器在 Phobos 猛烈的進攻下早已起了反應，他快要把持不住了。

　　「週五前我會發電郵。」

　　「保重身體。」

　　「謝謝。」Keeler 報以疲乏的淺笑。「不礙著你工作了。」

　　待滑門起碼關上了一半，Cook 悶聲不吭地揪起 Phobos 的衣領，將他甩到辦公桌上。他的秘書靠著雙肘穩住身形，慢吞吞地挪動吃痛的背部倚坐在桌緣。春波蕩漾在他濡濕的眼眸裡，他用食指在臉龐塗抹沾上嘴邊的液體，停留處盡是 Cook 平常喜歡親吻的部位。

　　這套撩撥慾火的動作，結束在 Phobos 將食指沒入唇瓣間的縫隙時。Cook 的呼吸聲變得沈重，Phobos 知道對方的性慾一下子昇到了高峰，嘴角拉出一個得逞的笑容。

　　「你這個骯髒的小婊子。」Cook 悄聲說道，像是喃喃自語，又像是逗弄的情話，手已伸向腰間解開皮帶扣子。

　　他扳過 Phobos 的身體，幾乎是用撞的貼上前去，腫脹、發熱的陽具狠狠磨擦著對方的臀瓣。Phobos 身下一陣滾燙，撒嬌似地扭動著，小小的呻吟迴盪在辦公室裡。

　　Cook 扯下他的褲子，手勢迅速而粗暴。他掏出昂然挺立的陽具插進那個未經潤滑的後穴，獲得一陣強硬挺進的快感。

　　Phobos 痛得大吵大鬧，雙腿震顫不已。後穴擴展的餘痛沒來得及消散，另一波由衝撞而生的痛楚已毫不留情地襲來。他的四肢百骸糾結成團，彷彿 Cook 選了最差勁的手法癱瘓他的知覺。他有一刻完完全全軟倒在桌上，只有雙手還能握成發抖的拳頭表達不滿。

　　「Cook！等一下！等－－啊－－」他仰頭尖叫。

　　Cook 受不了 Phobos 撕心裂肺的哭腔。他掃興地停下抽插的動作，按住那顆亂動的頭顱，俯身在他耳邊恐嚇道﹕「你不是要補償嗎？我現在就補償你。敢叫出聲我就把你調走。」他舉高一手抽打 Phobos 的屁股。「抬高。不許夾緊。」

　　Phobos 屈辱地趴在桌上，眼角流下痛極難忍的淚水，但還是硬擠出一個瞭解的音節回應身後的施暴者，剛才張狂的氣焰消失得無影無蹤，現時他完全受制於他的直屬上司。Cook 再次深入那緊緻的洞穴，分身瘋狂地進進出出，有如一隻朝紅布橫衝直撞的蠻牛。

　　Phobos 喉間卡著無數無以名狀的情緒，淫蕩、撕裂、軟懦的聲音被恐懼的心理放得很大，他好怕自己下一秒會不小心叫出來。

　　他好怕。

　　Cook 兩手似釘入昆蟲標本的細針般緊扣秘書的頸肩，看著那副死寂的肉體有節奏地晃動起來。他得到的並非是情慾得以宣洩的滿足感，而是將那人箝制在身下任他魚肉的成就感。

　　他要他的 Jules 明白，誰真正擁有使喚人的資格。

　　Deimos 奉命把一些軍事情報交給導航顧問。

　　跨入 ND 控制室的玻璃門，他正好遠遠地看見從部長辦公室出來的 Keeler。他急步追上 Keeler 的步伐，趕在升降機門完全關上前按住按鈕，透過門縫喚了一聲。

　　「Deimos？」對方反射性地鬆開護著腹部的手，眼裡有著驚訝。

　　幾個星期沒見面，Deimos 注意到 Keeler 現在的狀況不太好，髮絲散亂，滿面倦容，看似病得不輕，讓他懷疑對方是不是心臟病不幸復發了。他幾乎想為嚇到對方的行為道歉。

　　「沒人聽電話，這是你要的檔案。」

　　「噢，對，我差點忘了。跟我來。」Keeler 有氣無力地說著，接過 Deimos 手中的矩型黑盒，領他到自己的辦公室。「請坐，我身體不舒服，會早退。我先把檔案複製下來再還給你。」

　　Deimos 點點頭，交出員工識別證讓 Keeler 打開上鎖的黑盒。他看著 Keeler 在讀卡器上逐一掃瞄加密卡片，想到對方這段時間對氣味變得很敏感，吃得不多，身型消瘦了不少。

　　他眼珠一轉，陷入了沈思。

　　Praxis 和 Encke 任教的兩班學生今天安排了同樣的格鬥訓練課程，一整天都在 AMARI 的練習場裡度過。

　　午飯後，Praxis 教完一節學生們興趣缺缺的跌撞翻滾練習，退到場外和 Encke 閒聊了幾句。

　　Encke 沒讓那群精力旺盛的學生休息太久，很快便集合他們開展另一節格鬥訓練。戰士教官點名要求幾位學生幫忙示範防身招式，他先用慢動作邊演練、邊講解一次，指出人體的哪些部位特別脆弱，遇襲時可猛攻以換取擊潰敵人或逃脫的時機，接著讓他們用預定的招數向他攻來。

　　Praxis 拿起腳邊的水瓶，喝了幾口運動飲料。他壞心眼地抱持幸災樂禍的態度，看著場上的學生輪流衝向 Encke，試圖以意料之外的格鬥招式擊倒他們的教官。

　　褲袋裡傳來的微震扯去了他的注意力，他低頭掏出手機，封鎖畫面閃爍著一項新的訊息提示。

　　Deimos 傳過來的訊息通常很短，不出三句，不用特地解鎖已能在提示框裡讀完，跟他平常的說話方式一模一樣。因此，Praxis 的目光剛掃過那句問句，便又立即飛回佇立在練習場中央的 Encke 身上，感到既疑惑又驚喜。

　　一名在空中展開飛踢姿勢的學生被 Encke 抱著大腿用力摔到地上，另一名從背後偷襲的學生還沒箍緊 Encke 的頸項，胃部已遭到他手肘快而狠的攻擊而接連往後退，頹然倒地，再有一名學生以手刀刺向 Encke 的右眼使他分心，但接下來從左側帶上的攻擊被一一擋下，學生驚惶失措之下被輕易摜倒在地。

　　Encke 出手又快又準，即使練習場上舖滿了軟墊，示範的結果還是不忍卒睹。當中有人聰明地運用上一節教授的落地技巧調整姿勢，減輕撞擊力度，其他沒來得及做出反應的學生，則是被他們口中的「魔鬼教官」摔到哼不出半句聲來，在軟墊上捂著悶痛處翻來覆去。

　　「你們都看清楚了嗎？還記得上一節學了些甚麼嗎？」Encke 環視全場，有些顯得躍躍欲試的學生點點頭，有些還處於驚呆狀態，眼神閃縮。「很好，找個搭檔進行一對一練習。只是練習，下手不要太重。」

　　Encke 拉起倒地的學生，拍著他們的肩背給了嚴厲的評語。他收好晃出衣領的婚戒，與 Praxis 一起在練習場內巡視了一圈，糾正學生的姿勢，讓他們自由發揮。

　　Praxis 在場邊站定，遲疑著開口﹕「嘿，伙伴，我能問你一件私事嗎？」

　　Encke 頷首，雙臂依然交疊，眼神在扭打的學生之間躍動。

　　「呃……」Praxis 不自在地搔著後腦杓的頭髮。「我聽說 Keeler 懷孕了？」

　　「聽誰說？」Encke 扭頭盯著 Praxis，質問的目光銳利。

　　除了必須對 Cook 作出交代之外，他和 Keeler 並未與任何人分享過這件喜訊。Encke 認為那位深不可測的部長非善類，個性不討他歡喜，但至少懂得尊重別人的隱私，不會隨便洩漏部下的私生活資訊。他的秘書可就難說了。

　　「Deimos 猜測而已。」Praxis 聳聳肩，覺得對方反應太大了。

　　Encke 臉上的肌肉放鬆下來，一抹若隱若現的笑意如彎月掛在嘴角。「他猜得沒錯。」

　　「哇，多久了？」

　　「三個月左右。」

　　「所以那次聚會已經……」

　　「Keeler 事後不太舒服。」提起這件事 Encke 依然一肚子火，在他們的孩子平安出生前，恐怕他無法原諒那個罪魁禍首。「幸好事情沒有鬧大，不然我會宰了 Alexie 為他的孩子立個榜樣。」

　　因著 Deimos 與 Cain 的親密友誼，Praxis 完全能夠理解 Encke 憤怒的原因。他勉強壓下弧度變得愈來愈大的笑容，搭上對方的肩膀笑道﹕「恭喜你！」

　　「謝啦。」Encke 隨口問著﹕「你們的婚禮籌備得怎麼樣？」

　　「我們打算這個月決定婚禮要穿的禮服，Deimos 說甚麼都依我的意思去做，但是我對要挑哪一間店、哪一個款式毫無頭緒。你有推薦的禮服店嗎？」

　　「試試 L&H Tailor，禮服款式很耐看，價錢也很公道。我們在婚禮上穿的米白色禮服就是他們的，如果你還記得的話。」

　　「好啊！我找天跟 Deimos 去看看。」

　　這一節授課快要結束之時，Encke 收到 Keeler 傳來的短訊，說他早退，剛駕車到家。

　　Encke 繃緊下巴的線條，Keeler 的訊息令人深感憂慮。不是因為他不舒服還堅持駕車，而是他似乎累到無法走去車站，才迫不得已在 FIA 的停車場取車。

　　『甚麼都不要做。休息。』

　　Encke 快速輸入訊息，巴不得現在就飛奔回家。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