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01-22|閱讀時間 ‧ 約 2 分鐘

不可無尺

我向來不是自律嚴謹的人,卻對尺有莫名的依戀。
小時候,鉛筆盒裡總會有一支15公分米達尺,文具店賣五塊,塑膠質料很差,用指甲一剝就可以拆成上下兩層,刻度當然也不甚準。我們常常拿這種尺切橡皮擦玩,而它最後的下場不是在美勞課被刀片劃壞,就是被拿來當成劍俠的武器劈來砍去,終於砍斷為止‐‐有的米達尺會附上墨藍色的塑膠套,那當然就是現成的劍鞘了。
我經常在放學的路上彎進一間小文具店,細細研究各種尺。除了米達尺和三角板,世界上還有更多更多令人垂涎的尺。例如有些製圖尺,一大片尺面上挖出了大大小小的圓圈,有的還挖著各種奇怪形狀的孔洞,不禁讓我聯想到烤動物雞蛋糕的模子。有一種專門畫平行線的尺,鑲著一筒滾輪,像極了壓路機。還有一把尺竟然是軟的,可以拗成歪來扭去的蛇形,我一直沒搞懂它是幹嘛用的。
那些奇形怪狀的製圖用尺都不便宜,然而我還是積攢了好一陣子的零用錢,買了一把「雲狀尺」。那把尺全由曲線構成,美得像漢墓殉葬的玉器。但我完全不知道該怎麼用它,只能珍而重之地藏在鉛筆盒的夾層,偶爾拿出來愛現給其他小朋友看。不過沒有人對這種東西感興趣,那把美麗的尺,就一直寂寞著了。
長大之後學編刊物,在輸出中心的編輯室裡遇見了許多血統高貴的好尺,目為之眩。心癢之餘,終於到和平東路的美術社請回兩把好尺,一大一小。塑膠質地堅硬剔透,尺緣鑲著金屬條,再也不怕割壞。尺面密密麻麻打著四方格和量角線,豎著斜著用都方便,極是趁手。偶爾抄起這兩把尺,埋頭切切劃劃,想起劍聖宮本武藏的「二刀流」,不也是一長一短兩把刀嗎,遂油然生出俠客的豪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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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世芳原Wordpress專欄,收錄馬2017年以前所有創作隨筆,關於音樂的大小事,都是談論的主題。有對於華語、西洋樂曲的觀點,以及廣播節目的後記,還有許多你從未見過——童年的、生活感的、私語的馬世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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