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於 2021/03/09閱讀時間約 14 分鐘

蕭十一・郎!第一集・一天之內被賣掉兩次!

    突然被父親call回老家的時候,大概就心裡有數了, 「是要相親吧?」剛開始我是這樣想的,但是、沒想到結果會是這樣。
    ──我被「賣掉」了。
    + 那個男人…從浴室透明的彩繪玻璃窗看過去,正弓著背坐在床邊抽菸。我抓著胸前的浴巾,猶豫著、該怎麼踏出去…。 那是郊外一間老舊的汽車旅館,有著俗氣廉價的裝潢,在我們老家鄉下靠海岸線的省道旁。 至於我,一個原本在M市的建設公司當會計的普通上班族女人,卻置身於此。多少,有點自暴自棄的心態吧?否則,我也不會在應該回去上班的時間,出現在這裡。 男人的年紀應該不到三十歲?老實說我對他的了解不多,吃飯的時候、對方沒有說自己的事情,我也沒問…一開始、我就沒打算問──過年回去的時候就被親戚說過「都要三十了怎麼還沒有對象」,當下我是在心裡直翻白眼的,但是,面對那些認為「女大當嫁」的鄉下長輩,我也沒辦法反駁甚麼。 因此,突然被父親call回老家的時候,大概就心裡有數了, 「是要相親吧?」剛開始我是這樣想的,但是、沒想到結果會是這樣。 ──我被「賣掉」了。 因為事前沒有被知會,直到在餐廳被沒出息的老爸晃點,我才知道、坐在對面、穿著過於正式的男人,就是老爸打算把我「賣掉」的對象。人家說,以前嫁閨女就像在賣女兒,真是一點也沒錯。 我現在,就是被賣了啊,被自己的父親。 問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才知道闖了一輩子禍,根本也沒盡過幾天本分的老爸,為了逃避賭債,就這樣把我給賣了──還不出錢,就拿我去抵債。 「沈璧君小姐,這是妳父親簽的本票跟借據…跟切結書。」 「啊,大概、就是要我下海去賺吧?」一開始我是這樣想的,在對方把文件拿出來的時候。 雖然學歷不高,但我也有點法律常識,知道這些單據大部分是不合法的,但是、顯然老爸已經狗急跳牆了,不然也不會這樣吧?正在猶豫之間,包包裡的B.B. call就響了,陌生的號碼。 打了餐廳裡的公用電話回電,居然是那沒良心的老爸。 「細妹,阿爸也是不得已的,可是我絕對不會讓妳吃虧的,妳就乖乖聽話,要不然…」電話裡面老爸的聲音非常可憐,可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要不然當年媽也不會帶著我逃走了啊。 「要不然阿爸就要被斷手斷腳了啊。」 「就算你被殺了我也無所謂啦!」本來是想這樣回他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只是在心裡OS,始終沒有說出口…大概就是我從小被教育出來的、不能批評長輩,根深蒂固在腦子裡的觀念造成的吧? 母親死了以後,我就只剩下父親這個親人,偶爾跟我拿點小錢、過年回鄉下也總會見到面。雖然感情不深總也是親人。而逆來順受,一直是我最大的優點,大概、也是性格的缺陷吧,所以、才會對於自己即將遭遇的事情,莫名地接受了。 這輩子大概就是註定這樣了吧,那一瞬間我竟然,有一種、鬆一口氣的感覺。 「蕭先生人很好的,這次的事情也是他提的…總之就是這樣,我先避一陣風頭,我們再聯絡。」丟下這句話,老爸就消失了──至少過了很久,我才再次聽到他的消息,那也是之後的事了。 當然我也有動過「逃走」的念頭,不過、站在餐廳外面守著的那幾個看起來絕非善類的人讓我打消了念頭。眼前這個面露微笑──乍看完全沒有黑社會氣息但實際上就是黑社會的男人,應該也不可能放我走。 「我知道了。」回到位置上,認命地嘆了一口氣,在某份文件上簽了名。 「啊,真是乾脆。」對方把攤在桌上的文件收了起來,看了看手錶, 「那就這樣…等等我們換個地方吧?」 「那個…」我突然鼓起勇氣, 「可以先吃飯嗎?我有點餓了。」 「啊?好啊。」對方似乎有一點點驚訝──事到臨頭了我竟然說要吃飯。 結果我點了一桌子菜──感覺自己好像就要趕赴刑場,人生最後一餐,所以我拼死命的大吃了一頓。 對方也沒怎麼動筷子,只是一臉興致盎然地看著我狼吞虎嚥地吃吃吃。我像是豁出去了,完全不管坐在我對面的人是怎麼看的,就把桌上的飯菜掃光了──反正有人買單,那是我們鄉下小鎮上少數的好餐廳啊,人都來了幹嘛不吃? 然後,就是現在這個狀態。 吃完飯以後,我被帶到了附近靠省道的一間老舊汽車旅館──大概是要「試車」?我腦子裡只想得出這個詞,大概意思也是這樣?在報章雜誌上看過的,黑社會要「逼良為娼」之前,總是會先「試用」一下;既然我已經被賣掉了,大概也是要下海的,想當然耳對方把我帶到這個地方的目的應該就是如此? 「妳這樣站在那邊,不冷嗎?」坐在床邊的男人捻熄了煙,還是那副表情──就是似笑非笑的模樣,看起來很和善、但其實很難知道他真正的想法,這是我日後的心得,當下、只覺得就是個渣男色胚吧,第一次見面,就把女人帶去開房間,能是甚麼好東西? 我默默地走到床邊,挨著他坐下。 「妳從餐廳之後,就都沒有跟我說話耶。」他轉頭看我,似乎還沒有要動手的意思, 「最多是嗯、啊,之類的,我都快辭窮了。」 詞窮,他的國語帶有一點外省腔,大概、是外省掛的那種黑社會吧,不是那種只說方言、滿口語助詞、草根味重的本省掛。 「我只是商品,有必要多說嗎?」 「商品?」 「我爸把我賣給你們了吧,不就是商品?這點常識我還有的。」 「啊?」他楞了一下,接著哈哈笑了起來, 「妳是不是誤會了甚麼?」 一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真正看清楚,他的模樣。 他是個看起來長相斯文,舉止言談也算文雅的男人,頭髮有點長、隨便綁了個鬆鬆的小馬尾,可能是遺傳的少年白,所以頭髮灰白交雜,個子頗高,脫掉那身過於正式的西裝之前,看起來其實跟一般上班族男人沒兩樣。 可是,衣服脫了以後──進房間他就說要先去沖澡,所以,我從浴室出來以前,他就是洗完澡腰上只圍著浴巾的狀態,一直在床邊抽菸。身材不錯,應該是一直有在鍛鍊,手臂的線條很好,右邊的肩膀上有一整片的刺青圖案,大概是什麼圖騰之類的我沒看清楚,這就感覺得出跟一般人的不同了。 「沒錯令尊是欠了我們錢,不過、並沒有要把妳拿來抵債啊。抵債約在餐廳幹嘛?他事先沒跟妳說要相親嗎?我很中意妳,所以才請他安排吃飯啊,」 「我們今天才第一次見面吧?」難道是看過相片?可是我不記得自己有給過老爸甚麼相片啊? 「妳不記得了吧?幾個月前,在OO招待所的飯局?」 我一頭霧水的努力回想,才想到某天加班到天昏地暗的時候,突然接到主管史帝夫的電話,要我送一份文件去他應酬的地方。 確實、我因此去了一個招待所,可是那種燈紅酒綠的地方,光線很暗,菸酒齊飛,還有很多漂亮的小姐,我根本沒正眼看人,把紙袋交出去之後,史帝夫要我一起坐一會兒,可是二手煙很臭我實在覺得不舒服、沒多久就告辭離開了。 所以,因為當時被誰看上了,最後就變成這樣?我根本不是甚麼會被人一眼就看上的漂亮女人,就算真的是相親,當著我的面拿出那些借據…又是甚麼意思? 「所以第一次正式見面,就把我帶到旅館?」騙小孩也不是這樣吧? 「欸,就說是相親了,當然、妳父親欠我們錢也是事實啦,只是、我不希望妳逃走,所以給妳看借據只是…讓妳…」 「讓我乖乖就範?」 「幹嘛說得這麼難聽,我沒打算強迫妳喔。只是啊,我覺得交往之前,應該先試試看合不合得來…」 如果可以翻白眼我應該翻到後腦勺了吧,可是、我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地上鋪的,讓人看了就覺得發癢的老舊暗色地毯。 說了半天,就是要上床吧?雖然我沒啥經驗,也知道對方有甚麼企圖──都到旅館了,難道是要蓋棉被純聊天? 「如果我說不要呢?」我故意問。 「啊,那樣妳父親可能,會有點危險呢…」 意思就是,如果我沒答應跟他在一起,那麼他也就沒必要介入底下的人去跟老爸討債的事情了吧? 「我不是要拿令尊的事來威脅妳喔,其實是、原本他就欠了好幾家賭場的債,我可以看在妳的面子上暫時放他一馬,其他地方的部分,可就沒那麼容易善了了…」 「說那麼多結果還不是一樣…」 算了,反正…我本來就是個沒有明天的女人,想那麼多有甚麼用?想到被老爸call回老家之前的事情…如果沒有回鄉下來,應該也好過不到哪去吧…昨天才被主管史帝夫約談告知,「妳馬上要被開除了」,而且要為了公司這段期間「帳目不清、公款短少」負責…晴天霹靂之下,我都想燒炭了,比起死被賣掉算得了甚麼呢。 「如果妳真的不想,那我們就聊聊天,撐到時間到吧,這樣別人以為我們做過了,妳也算是我的女人了,暫時應該不會為難令尊…」男人這樣說的時候我是有點驚訝的,不過、看他的表情又不像是說謊?可是,有必要這樣? 「做愛這種事啊,還是要兩相情願才有意思,如果妳不想、我也硬不起來呢。」還真直接,我應該馬上就臉紅了。 只是、我心裡始終在想著,為什麼會有人看上我這種貨色。 應該是好奇吧?我記得在哪裡聽過,有些男人就是看到各種各樣的女人都想試試看…?跟美醜無關,單純就是想上看看… 「那、現在你想做嗎?」我的聲音小了,不過應該還算清楚。 「想啊。」 「那就做啊。」我把浴巾解開,露出單薄的身體。 反正、怎樣我都無所謂了。 我的身材一直不怎樣,就是很普通的不起眼的女人,從不化妝打扮,還因為晚上會在家喝悶酒,有個肥肥的小肚子…自暴自棄的心理,讓我下定了決心──反正,木炭都買好了,也不差這幾天了。 男人伸出手,朝我靠近了…那是唇舌交融的一個深吻,沒來得及心理準備、我差點喘不過氣來,就這樣給吻了個七葷八素,然後是一個接一個的、伴隨著親吻的撫觸…他的手摸遍了我的身體,只除了私處…不過,就算他沒碰那裡,我也覺得自己的身體發熱了,兩腿不由自主地夾緊了,越來越熱… 「妳確定要做?」一記勾人魂魄的吻之後,男人低啞的聲音在耳邊問著。 「你停得了?」我的臉一定很紅,那是沒辦法控制的…因為,對方很懂得怎樣挑起身體的自然反應… 「那倒是…很難…」他抓著我的手,讓我去碰他裹在身上的毛巾底下… 「啊,」我一驚叫就鬆開了腿,他的手立刻趁隙探了進去… 天亮的時候,我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冷氣好冷…然後才發現自己躺在旅館的被窩裡──白色漿得有點過頭的被單床罩,隱約散發著消毒水的氣味,窗簾不知道甚麼時候被拉開了,這時候才發現,旅館的裝潢真的超級低俗的。 床上只有我,男人已經不見了。如果不是床頭放著一份跟周遭完全不搭嘎的美X美早餐,我會以為這一切根本只是一場夢。 「我還有工作要忙,麻煩妳自己回去喔,我已經吩咐櫃檯要幫妳叫車了。記得吃早餐。蕭十一」早餐旁邊有張字條。 蕭十一?甚麼跟甚麼?古龍的武俠小說嗎? 我確實又餓了,經過昨晚的事情…啊,對、我記得,他說過他的名字,在我累得要死,幾乎昏睡過去的時候──蕭拾義,他說熟人都叫他十一,那也是他在兄弟之間的排行。 吃完東西,沖了個澡,我就坐車離開了那邊;不是回鄉下老家、而是直接往火車站去,搭上最近的一班特急,回到了我住的M市。 回到家才發現,答錄機裡有好多留言,都是公司call的,就是同部門的同事淑玲留的言,問我為什麼沒有去上班,怎麼都不回call之類的。 「主管不是叫我不用去了嗎?」我心裡OS著、覺得奇怪,因為上週六才被告知說馬上要被開除了啊。 「妳生病了嗎?怎麼電話也不打啦?公司現在亂成一團耶!」回撥了電話,淑玲壓低了聲音劈頭就這樣問,我正思索著該怎麼回答,卻怎樣也說不出,已經私下被主管史帝夫告知「被開除了」,而且要為了公司帳目不清、公款短少負責,要我回家等法院傳票的啊… 「史帝夫今天也沒有來耶,聽說是侵吞了公司的公款拿去大陸包二奶,東窗事發逃走了!總之超誇張的啦,妳快點來,財務部剩我一個人,快應付不過來了啦! 「耶?」所以,我沒有被開除?然後,原本上司硬要我背的黑鍋,現在也沒我的事了? 回公司之後,果然事情就像同事說的那樣,然後沒了主管、我們部門陷入一場混亂,小忙了一陣之後,我被叫去了老闆的辦公室。 「小沈,史帝夫突然烙跑了,早上我問過淑玲,平常帳冊跟報表都是妳在做,史帝夫那傢伙都只是簽字跟出一張嘴、根本不懂帳,公司找到新主管之前,暫時要辛苦妳了,當然、我不會虧待妳的,該加給妳的不會少的,這段期間麻煩妳多擔待點了。」老闆手上拿著話筒、似乎還在電話中,因此說完了話就指指話筒、示意我可以出去了。 「是。」還沒搞清楚怎麼回事,我點了個頭就這樣滿頭問號地回到財務辦公室。 「怎樣怎樣,我表舅沒為難妳吧?」 「沒…沒有。」驚魂未卜的我,心裡想著還好據說是皇親國戚的淑玲空降到我們部門來之後,我都跟她處得還算不錯,雖然不是特別熱絡、至少也有好好相處。 過去史帝夫為了巴結她,其實沒給她太多工作,幾乎都是我一個人扛,因此、帳目出問題的時候,自然也是全部推給我…至於為什麼咬著牙默默吞下甚至願意背黑鍋,那又是另一件事了。只能說,是我自己蠢吧。 淑玲還沒來之前,財務部一直只有我跟主管史帝夫兩人。史帝夫是留學回來的,講得一口洋腔洋調的英文,長相英俊又在上市公司待過,老闆一直很信任他,不知道甚麼時候開始,他對我越來越殷勤,雖然沒有真正表示過甚麼,但是、漸漸在非工作時間,讓我一起去應酬,送我回家等等的,曖昧的情況確實一度讓我昏了頭。 所以,當他跟我說、在大陸的離婚官司需要一筆錢解決才不得已先挪用了公司的錢之後,我也沒揭發他,他信誓旦旦地說一定會處理好,絕不會讓我捲入麻煩的…誰知道最後卻告訴我,帳目不清的事情被發現了,公司有一些黑社會的背景,如果揭穿了他會被斷手斷腳的,這樣在大陸的前妻跟小孩就沒依靠了云云,求我一定要幫他… 現在想想,怎麼大家的台詞都差不多呢,而我竟然還會買帳,大抵上我的腦子也不怎麼好使吧? 「拜託妳,反正妳一個人也沒財產,公司告妳、也沒辦法從妳身上撈到甚麼,等風頭過了再找工作就好了,總之我會幫妳想辦法的…」 那時候,我只覺得心冷,卻也甚麼都說不出來。然後,回家的路上就跑去買了木炭準備自殺…誰知道跟著就接到老爸的電話、被逼著回鄉下「相親」了。 只是沒想到,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我如墜五里霧。 那天忙到特別晚,老總還打電話回公司,背景聽起來是一片燈紅酒綠,知道我還在辦公室就叫我趕快回去休息,有事明天再忙云云。他不說我也打算回家了,發生了一連串的這些事之後,整個人好像被掏空了,剛到家又被叫去公司善後,早就累死了。 拖著疲憊的身體,打卡離開之後,一度在公車上睡著;拎著便利商店的晚餐,有如遊魂般地慢慢「飄」回住處。 「嗨,」正拐進巷子,卻見到在我住的舊公寓的樓梯間門口,站著一個人。 「耶?」我愣了一下,腳像生了根一樣動不了, 「史…史帝夫?」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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