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傳(四十三)探荒原

荒原大飯店頗負盛名的水晶屋餐廳，除了早上式自助餐形式之外，其他用餐時間提供給客人點餐，不論中、西式餐點或是荒原式餐點，都能供應。這讓點餐的子元鬆了一口氣。

因為他不認識荒原文、也不太認得中文字，就請服務生將點餐牌上一道道餐點唸給他聽，學乖了的子元，不但認真聽著餐點名稱，還順帶詢問了餐點的製作方式___他可不想再莫名其妙的點了什麼「醃漬活章魚」或是「生剖活猴腦」之類的東西，害自己倒盡胃口。

青龍王感念子元認真盡力的教導自己、還為自己設想「心法問題」，也就從善如流的跟著點了「人類的食物」___五分熟烤牛排；不再故意弄一堆血淋淋的生肉上桌，省得子元看了難過。

吃飯的時候，兩人依然熱衷於討論法力運作的規則，子元大方的說明了道法學院的傳承，青龍王也回報給他荒原盛行的幾大法力系統。

就在兩人吃得愉快、談得高興的時候，一隻紅嘴灰翅、喉嚨裡不停呼嚕叫的鴿子停在青龍王面前，牠很識趣的直接抬起綁有小竹筒的腳，小圓眼盯著青龍王、嘴裡呼嚕不停的似乎在邀功。

青龍王慢條斯理放下刀叉、又用餐巾紙抹了抹嘴，才伸出手指，撥弄著繫在鴿子小腿上的蝴蝶結。蝴蝶結才一鬆開、小竹筒滾落桌面的聲音、剛好蓋過鴿子展翅飛走的撲稜聲……真是隻受過訓練的間諜鴿，善於融入背景形與聲之中！一眨眼間，那隻鴿子已經與窗外景物融而為一，再尋不到蹤影。子元看得入神，青龍王則是看那竹筒裡的訊息看到眉頭皺起。

「快吃吧，吃完，還有事情要忙了。」青龍王輕聲叮嚀，再度拿起刀叉，切割起盤中剩下一半的牛排。

這頓飯吃完，已經來到下午茶時間。餐廳裡不敢打擾兩位邊用餐邊聊天的貴客，只是默默地將四周桌椅改鋪上淺藍的桌布，表示下午茶時段開始。

當他們離開的時候，子元不經意的回頭一看，一片蔚藍桌巾中間，只有他們坐的那一桌還鋪著白色桌巾，顯得特別搶眼。

就在那麼一轉頭的瞬間，一個纖白小手塞了張紙條進他的掌心，子元本能的就握住了紙條，但覺眼前一陣風過，那人的身影竟然快得看不清、只知道大約作服務生裝扮。

「看來，你還挺受歡迎的嘛！」青龍王見了這一幕，面現微笑。

「這什麼？要不你幫我看看？」子元直接把手裡的紙條遞出去。

「誒，人家小姑娘給你的情書，我怎麼好意思看？」青龍王不接，繼續調侃著。

「但是這荒原文字，我看不懂啊！你要是不幫我翻譯，就當沒這回事囉？」子元當著青龍王的面，打開了紙條，上面縱橫交錯的荒原文，在他看來，就是獸爪隨意抓了那麼幾下。

「也對，我忘了你是個文盲。」青龍王點點頭，接過紙條掃了一眼。

「人家約你今晚戌時、到水晶餐廳外的老槐樹下相見呢！」青龍王遞回了紙條，忠實的翻譯出來。

「但是，那時間你大概沒空吧！」他立刻追加了一句。

「你怎麼知道我沒空？」子元覺得奇怪，雖然「沒空」是拒絕邀約的好藉口，但是他不一定拒絕啊。

「因為，那時間你得和我去拜訪合議會啊！」青龍王回答得理所當然。

「我又沒有答應……」子元反射性的回應，當他看見青龍王深邃沉靜的眼神時，立刻改了口：「好吧！我是沒有空，拜訪荒原合議會是約定好的行程。」

最後一句話，子元特地用比正常稍大些的音量說出來，意思就是說給隱藏在角落裡的某「人」聽，讓對方知道，這個邀約他無法赴會。

兩人回到了房間，子元打了個哈欠，青龍王見了，笑著說：「我忘了你們人類很容易疲倦，你睡個午覺吧。我自己找地方練空間折疊術，傍晚太陽下山了再來找你。」說著，轉身離開、還不忘輕輕關上房門。

子元這邊，大大方方地躺在床上補了個甜甜的午覺；青龍王就沒有這麼好命了。

荒原裡適合人類的居所不多，荒原大飯店是少數適合地點的首選，所以青龍王把子元安排在這裡暫居。本來想回去竹林那邊「辦公」的青龍王，為了就近與子元聯繫，只好也在荒原大飯店住了下來。他的房間在二樓，一個挑高而又空曠的房間，適合各種神獸現出原形。

青龍王叫人搬了一套竹桌竹椅進來、擺上茶具棋盤、桌腳下放了一組迷你版石砌流泉；硬是把高深洞窟也似的房間、營造出茅屋竹籬的氣氛。

看似悠閒作在竹椅上品茗的青龍王，其實忙得要命。

一撥撥各色人等依序來見，有的停留不到一刻鐘、有的留了一個多時辰才離開。

忙了一個下午，青龍王終於把中午那隻間諜鴿帶回的消息釐清了：潛伏進鴟鴞嶺的黃獐探查回報，犰狳國的地洞已經被疫厲一族入侵，大批老鼠與蝙蝠作為「犧牲」進駐犰狳國的地洞中，正在孵化改良各種病毒細菌，準備散播至人間。而荒原一甲子輪迴的「合議會成員產生大會」即將召開，疫厲一族將有舉措，似乎也想要角逐這一屆的合議會成員。再來，因為鴟鴞嶺的地洞充滿了各種瘴癘，蔓延出來波及了隱居在鴟鴞嶺的各個閒散神獸，其中又以朱厭族受影響最大；整個朱厭族雞飛狗跳、亂成一團，朱厭象和朱厭鶯已經趕回去善後。

接著，青龍王也接到了一些打探出來的名單，許多神獸家族針對「荒原合議會成員大會」都有動作，青龍王的探子們，很盡責的彙整了一份名單，送到他手上。

仔細看過名單之後，青龍王獨自想沉思了一刻鐘，才起身伸展筋骨，隨手又練了兩次空間折疊術。兩個空氣泡泡破在他面前之後，他嘆了口氣，只好接受「學不會」這陌生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