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獨要聞｜農業兵團，全球化經濟的鬼故事

聯合國最近新公佈一份報告，回顧過去二十年間超過三百個調查研究，並得到如下結論：原住民族是拉丁美洲及加勒比海地區最佳森林守護人。亞馬遜河流域的原住民以其傳統方式維護自然資源，讓玻利維亞、巴西和哥倫比亞每年少排放 4,280-5,970 萬公噸的二氧化碳，金錢價值高達 250-340 億美元，或者換個方式來計算，約等於每年減少 900-1,260 萬輛汽車。

資本主義的消費世界以金錢或利益來衡量廣袤的亞馬遜河流域的價值，結果既然如此誘人，大河流域的前景理當看好，實情卻與此悖反。實情是巴西境內最老的原住民族保留地欣古原住民領地（Xingu）前景黯淡，其他的原住民保留地景況也差不多。

我們曾在去年年底的新聞回顧中讀到過欣古河流域，那是一則訃聞，關於知名的原住民領袖被當前的肺炎瘟疫奪去性命的噩耗。故去的老人阿里塔那（Aritana）出身亞瓦拉皮提部族（Yawalapiti），十九歲成為領袖，也是促成欣古原住民領地劃設的重要人物之一。老人離去之後，年輕一輩的領袖面臨著外界愈來愈強大的開發壓力。

欣古領地的一名亞瓦拉皮提部族領袖瓦塔塔卡魯（Watatakalu）現年四十歲，從小在領地內長大，見證了過去二十年間領地內外環境與局勢的變遷。從地圖上看來，欣古領地好像很小，事實上大於以色列國土面積。領地之內的時間為季節所主宰，臣服自然的規律。領地之外卻以驚人的速度變遷。瓦塔塔卡魯說，過去二十年間，每次她離開領地外出，到兩百九十公里外的最近城鎮，總會發現森林又縮小了，被開墾的田地所取代。如今欣古領地所在之處已經成為巴西農業的生產重鎮，大豆、玉米、棉花、畜肉，此外還有繁雜的快速道路和鐵道連接生產中心。如今巴西有 10% 的大豆產自欣古地區。

巴西政府期望透過農牧業累積財富，於是將廣大的國土作為廉價的犧牲，最主要的買家則是號稱「大國崛起」的中國。紐約商品交易所的資料顯示，在 2020 年一年之內，欣古河流域外銷 14,800 公噸的牛肉，其中有 40% 銷往中國。2020 年欣古河流域外銷的 870 萬公噸大豆當中則有超過半數銷往中國。

砍倒森林，闢為田地，此外為了畜牧養殖，也興建大量的水壩和儲水庫，改變了欣古河流域的水文，甚至威脅到欣古河本身。瓦塔塔卡魯說，欣古領地除了他們亞瓦拉皮提部族，還有另外十五個民族，大家都注意到氣候變了。太陽變熱了，乾季變長了，河流變淺了，河水混濁了，魚變少了，大家都不再飲用河水了。

農牧業製造的麻煩有各種各樣，例如放養的牲口可能騷擾部落，但最嚴重的威脅是大規模農作使用的農藥，因為這種污染無聲無息。在過去的十年之間，欣古河流域的棉花外銷量成長了一倍，而棉花正是最主要的殺蟲藥劑使用作物。紐約商品交易所的資料顯示，2020 年欣古河的棉花外銷為 31,000 公噸，主要銷往中國。

當然，欣古河流域不是全球化經濟的唯一受害者。例如彼此相距遙遠的哥斯大黎加和印尼，也同樣面對著棕櫚油業者的開發壓力。印尼是全球主要棕櫚油外銷國，印尼也是過去數十年間全球森林砍伐率最高的國家，歐盟更是印尼和馬來西亞棕櫚油的最大消費者，兩國所生產的棕櫚油酸甲酯（PME）有高達 80% 銷往歐盟。

因為棕櫚油的生產對環境造成的影響巨大，歐盟正在研議透過減少歐盟消費來降低森林砍伐的可能，當然這對棕櫚油生產國造成很大的衝擊，例如馬來西亞就考慮要就此對歐盟展開法律行動。

但禁止某些生產過程導致環境破壞的作物，是否真的是應對環境的有效手段？或者這種方法不過是頭痛醫頭、腳痛醫腳？最有效的方法，會不會其實正是表面看來最沒有效率的方法？我們曾經在【原獨答客問】討論過這個問題，歡迎諸君回頭溫習〈原住民生活方式有什麼值得學習？〉。

參考資料：亞馬遜雨林深受農業開發壓力 讀取新聞｜2021 年 4 月 7 日 欣古領地遭農業包圍｜中國對話 讀取新聞｜2021 年 4 月 2 日 原住民族有助解決氣候變遷與生物多樣性危機｜孟加貝保育新聞

參考資料：歐盟的棕櫚油政策 讀取新聞｜2021 年 3 月 31 日 歐盟禁令對馬拉西亞棕櫚油業的衝擊｜全球貿易 讀取研究｜2021 年 3 月 29 日 歐盟政策與熱帶雨林砍伐｜每日科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