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擊的巨人》完結：在我們獻出心臟之後

《進擊的巨人》（Attack on Titan）／2009～2021／日本／諫山創

一部巨人，各自表述。沒有絕對的善與惡，結局也沒有絕對的好與壞，因為我們都是自由的。

經典之所以為經典，在於它不僅觸動人心，而且經得起時間的考驗。它能在各個時代中展現不同的價值，人們可以一再地分析、仿效、欽服它。對我而言，《進擊的巨人》（以下簡稱《進巨》）是足以稱為經典的佳作。

不曉得《進巨》能為這個時代帶來什麼樣的影響⋯⋯？社會大眾愈來愈能接受日本動漫文化，我們不再是當年那個需要躲躲藏藏地看漫畫，偶爾還得承受異樣眼光的次文化族群。以一個從小把漫畫當水喝的人來說，我很期待，當我們這個世代迎來中年，未來的年輕人又會如何看待這部作品。

有雷慎入／SPOILER ALERT

以下有《進擊的巨人》和《反叛的魯路修》的劇透，請小心服用。

我不認為《進巨》的結局＝魯路修式結局，除了「集中罪惡，塑造英雄」的部分外，其他方面都和零之鎮魂曲相去甚遠。魯路修結局更超現實，帶有理想主義色彩。魯路修犧牲自己後，解決了大部分的問題，光是他背負「所有的」惡意來解決「大部分」問題這件事，就已經和《進巨》的本質不一樣了，因為在《進巨》的世界裡，「一個人」承擔「所有」罪惡或善意是一種過於片面的分類方式。

艾連的死解決了一、兩個問題，但大部分的問題還在，紛爭依然持續，正如人類一直以來的歷史。看似解決了一些事，但還是留下很多爛攤子，這種有點不上不下、介於可接受與無法接受之間的糾結感，非常「巨人」。如果整個故事線是以「艾連終將一死」為前提開始的，那這就是只有諫山老師才「敢寫」，也「只有他」才寫得出來的結局。當然，有些地方確實很可惜，已經有不少粉絲分析過了。如果細節能處理得更好一點，它應該能達到更高的境界。

《進巨》雖拋出了許多概念和議題，政治、反戰、民族主義、虛無主義、存在主義、神話、歷史⋯⋯。然而它最終卻未給出一個明確的「答案」。我認為「Attack on Titan」即是《進巨》真正的母題。結局確實完成了這個任務，巨人全都被驅逐了，艾爾迪亞人也不再受到巨人之力的束縛。從這個角度來看，其他議題並不是《進巨》的母題，但這些議題卻有機會讓讀者展開唇舌戰、反思箇中道理，它們是稱職又亮眼的「綠葉」。

139話以前，《進巨》是個格局很大、議題很廣的故事，但最終卻回歸極其私人、小情小愛的平凡。或許，主角艾連真的很像諫山老師，結局給我一種日本私小說（取材於作者自身經驗，採取自我暴露的敘述法）的感覺。我們不僅在139話聽到了艾連的心聲，還能感受到作者的真實想法。

歐良果彭：「神認為有各式各樣的人比較有趣。」

《進巨》結局相當具有實驗性。讀者反應不是一面倒的好評或差評，而是評價兩極。我們可以從「讀者對結局的反應」看出端倪，推測讀者的成長背景、個性、價值觀；虛構的故事卻能反映出戲外人看待事情的方式，真的很有意思。不論大家喜不喜歡，不可否認的是，大部分的讀者都很享受追逐《進巨》的過程。雖然幾家歡樂幾家愁，但這也只是結果論，難道過程不比結果重要？

有些多年長跑的經典漫畫，讀者在追連載的過程中必須一忍再忍，評價起伏不定、時好時壞。然而，《進巨》這11年又7個月以來卻是一路高潮迭起，為讀者帶來一次又一次的震撼，一次又一次的反思與叩問。就這個層面來說，應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這也是它足以成為經典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