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6-26|閱讀時間 ‧ 約 15 分鐘

情鎖幽冥 第三章 回魂報冤

沈芙蓉躺在床上,她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前幾日她因為出手揍了黃晉源那個負心漢,被醫院命令暫時休假接受調查。
這些日子她賦閒待在家中,表面平靜,但是內心的憤恨仍整日不停翻攪。
「叩叩叩。」有人敲了她的房門。
「芙蓉呀,吃點東西吧。」門外是芙蓉的爺爺:沈大樹,芙蓉父母在她幼時因意外過世,那時候開始就是爺爺撫養她長大。她們爺孫倆無話不說,爺爺自然也明白芙蓉因為摯友自殺離世而心情不好。
沈芙蓉望著天花板,語氣平靜地說:「爺爺,我沒事。」
「那爺爺能進來看看嗎?」
沈芙蓉輕嘆口氣起身去開門,門外沈大樹提著一袋食物。
「芙蓉,你已經一整天沒吃東西了,再這麼下去身體怎麼受得了?」
沈芙蓉沒回話,轉身走回房中。
沈大樹跟著走進去,有點著急地勸著,「爺爺知道你很難過,不過真真已經走了,她要是看見妳的意志這麼消沉,她也不會安心的。」
「爺爺,我吃就是了。」沈芙蓉把沈大樹手中的袋子拿過去打開,爺爺幫她準備的是一碗熱粥。
「吃點熱粥墊墊胃,別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沈大樹輕嘆口氣後說:「我是不懂妳們年輕人到底心裡想些甚麼,但是爺爺還是要勸妳一句:逝者已矣,來者可追。」
沈芙蓉默默聽著邊吃著粥,邊消化著爺爺的話。
「還有呀,個性別太衝動。」沈大樹盯著她右手腕上的紗布,有點不捨地說:「那種王八蛋不值得妳為他受傷,幸好沒傷到筋骨,只是稍微扭傷而已。醫師的手最重要了,要是真的傷到筋骨,多不划算。」
沈芙蓉點點頭,那天衝動揍了黃晉源一拳,也讓手腕扭傷了。
「爺爺放心,我的手沒事的。」沈芙蓉不在意地說:「可惜才剛開始練泰拳,要讓我多練些日子,一定能揍扁那個傢伙。」
「那種爛東西不值得妳出手,真是太可惡、太蹧蹋人了,簡直丟男人的臉。」沈大樹看著孫女問:「真真的父母還好嗎?」
沈芙蓉搖搖頭,惋惜地說:「女兒突然就走了,怎麼可能會好?昨天葉伯母還哭暈過去,幸好送醫之後已經沒什麼大礙。」
「芙蓉,這段時間妳沒事就多去葉家陪陪他們兩老,這段日子他們一定很難過。」沈大樹感嘆地說:「我懂得白髮人送黑髮人的傷痛。」
「嗯。」沈芙蓉點點頭。
「那你慢慢吃,我去休息了。」沈大樹起身走到門口,然後又想起件事轉頭交代她:「明天是真真的頭七,聽說是亡者回魂的日子,妳就留在葉家陪著她們父母,禮儀公司應該會教他們一些方式確認真真是否有回家。」
「好的爺爺。」沈芙蓉望著爺爺,「那你……」
「妳就別擔心我,我會自己照顧好自己。」沈大樹邊拉開門邊笑著說:「我還沒老到沒辦法照顧自己。」
沈芙蓉笑著點點頭,看著沈大樹把門關上。沈芙蓉平日在醫院上班很忙碌,比較沒時間關心爺爺的生活。雖說沈大樹已經快七十歲了,但是身體很硬朗,平日參加不少社團,是個生活很活躍的老人家。
因此沈芙蓉可以全心投入工作,不用擔心爺爺。
頭七是亡者首次回家的日子,民間習俗會在門口灑上一點沙土,當天夜裡不能任意殺生。通常,亡者在頭七這天才會真正明白自己已經死去成為亡魂,這天也是陰間允許亡者返家與家人最後一次見面的機會。
葉家驟然失去愛女,對葉家爸媽來說是件極傷痛的事。
沈芙蓉吃完餐點後,決定早早休息,隔天一早就去葉家陪伴葉家父母,希望陪伴他們度過最傷痛的日子。
白無常手上拿著赦命籤躺在地府外的樹上休息,鬼差吉泰從樹下匆匆走過。白無常好整以暇地出聲喊住他。
「吉泰,幹嘛這般行色匆匆地,發生何事了?」
「白大人讓小的好找,原來你在這裡。」吉泰抬頭看見他如釋重負地說:「黑大人正四處找你呢。」
「小黑要幹嘛?」白無常依舊躺在樹上似乎不想動,「帶那女子回魂的時間不是還沒到嗎?」
「喔,好像不是那件事。」
白無常晃著雙腳態度悠閒地說道:「那沒關係,除了那件事情,我今日也沒其他事了。」
「大哥,你在這裡呀。」黑無常從一旁走出來,「快快快,快跟我走。」
「走?幹嘛呢?」白無常望著黑無常,「要說回魂的事,時辰還沒到呢,不用這麼早去帶那女子出來。」
「唉,不是那件事情。是你家無常婆。」
「我家無常婆又怎麼了?」白無常轉著手上的赦命籤,一付不在意的樣子,「那婆娘,總是不讓人安生些時日。」
「無常婆在奈何橋那裏鬧著要喝孟婆湯,說是要去跳輪迴井。」黑無常有點緊張地說:「大哥你去勸勸嫂子吧,你們一天到晚吵架,人間不是有句話叫床頭吵床尾和嗎?你就趕緊去把她帶回來,就別在那邊干擾孟婆做事。」
「唉,真是麻煩。」白無常起身跳下樹,然後理理衣裝,「不就是跟她吵了幾句嘴,就說要跟我訣別分離了。就她自己想走,那有那麼容易呀。我們是喝過天河水,名字都刻在三生石上了,這生生世世永不離分。就算她喝了孟婆湯跳下輪迴井,數十年後回到地府,還是我白無常的婆娘。」
白無常想了一下後對黑無常說:「小黑,你先跟吉泰去地府裡領著那女魂上去陽間回魂,我去孟婆那邊瞧瞧。」白無常嘆了口氣:「女人真是麻煩,小黑還是你好,一個人自由自在。不像我,老是被我家婆娘的這些糟心事煩惱。」
「大哥你快去,我跟吉泰會把事情辦妥。」黑無常也擔心萬一白大嫂真想不開跳了輪迴井,白無常定會少不了被帝君責罵。這陽間的生死簿早就排定輪迴諸事,白大嫂已列仙班,怎麼能破壞規矩,自行下凡。
「那就拜託你了,我先行一步。」白無常轉身一躍往地府方向而去,得趕緊處理好自家女人的事情。
吉泰望著白無常離去的方向微微搖頭嘆道:「想不到白大人的妻室這般難纏。」
「欸,其實白大嫂人還不錯,平日裡總是跟大哥有些小拌嘴,不知為何這次吵得如此厲害,竟然想離開大哥自行輪迴去了。」黑無常輕咳幾聲,望向吉泰說:「我們也趕緊辦正事,就別多嘴八卦人家夫妻倆的事情。」
黑無常領著吉泰前去枉死城拘來葉真真的魂魄,趕在子夜前抵達人間,讓葉真真回魂得償最後的心願。
葉家
沈芙蓉按照殯葬業者教導的方式,在門口的腳踏墊擺上一個淺盆,裡面盛有砂土。而葉真真的弟弟葉明陪著沈芙蓉在客廳守夜,葉家父母已在房間中睡下。因為已經做了一整天的法事,所以葉明早就已經無法抵擋睡魔侵襲,在沙發上睡得東倒西歪。而沈芙蓉半躺在一旁的貴妃椅,身上蓋著薄被打著盹。
黑無常與吉泰領著葉真真從大門口走進來,剛踏入家門口葉真真就在門口的前盆裡留下了一個明顯的腳印。
「這是甚麼?」葉真真好奇地望著淺盆,「為什麼要在門口擺這個?」
「妳家裡人想知道妳有沒有回來。」吉泰解釋後催促著她,「快點走,妳不是想看看家裡最後一眼嗎?」
葉真真走進家中,首先看到了弟弟跟沈芙蓉。
「阿明。」葉真真悲悽地喊了聲,「我回來了。」
黑無常鬆開她的手銬後說:「趕緊去裡面看看吧,時間有限,帝君還恩許讓妳去找負心漢,別在這裡耗太久。」
「是,謝謝黑無常大人。」葉真真點點頭然後先走進房間裡面探望父母。
黑無常把手銬收起來,然後命令鬼差吉泰說:「吉泰,你去幫忙那女鬼入父母的夢裡說最後幾句話吧,這麼年輕就自殺肯定要對父母懺悔。」
「好咧。」吉泰跟在葉真真身後進到房間裡。
黑無常站在客廳裡,他理理衣衫掌握著時間,可不能耽誤了時辰。
沒一會兒葉真真紅著眼眶走出房間,明顯地跟父母在夢中道別過了。她走到客廳看見了沈芙蓉,心中百感交集。她們倆同一天到醫院報到,一起在急診室裡工作,也因為常常一起吃飯,就變成無話不談的好友。當初要和黃晉源交往,沈芙蓉是持反對意見的。那時候沈芙蓉不只一次告訴自己,黃晉源很花心,從當實習醫師開始就像候鳥一樣,每換一個科別就可以換一個女朋友。偏偏就自己不聽話,以為黃晉源真會為自己而定下來。
這次就是被他抓到黃晉源跟麻姐曖昧傳訊息,而且還滾上了床。一時間想不開,自己竟然異想天開要自殺變成女厲鬼報仇,卻賠上自己的青春年華。
「芙蓉。」葉真真憶及往日與好友的美好時光,如今卻是陰陽兩隔,心裡難過極了。
「好了,也跟父母親道別了,沒甚麼好留戀的,」黑無常取出手銬預備為她上銬,「我們還得去下個地方呢。」
「黑無常大人,我能拜託你一件事情嗎?」葉真真朝著黑無常跪下來哀求道:「讓我入我好朋友的夢裡說幾句話好嗎?我都沒能跟她好好解釋跟道別,今天她剛好在我家,我想跟她說說話。」
黑無常看看葉家牆上的時鐘,估算著時間是否夠用。
「不會很久的,拜託一下。」葉真真雙手合十哀求著。
黑無常點點頭,「好吧,就幾句話,別太久。」
葉真真伏地道謝,「謝謝大人,謝謝大人。」
吉泰趕忙扶起葉真真,黑無常拿出赦命籤走到沈芙蓉身邊,只見他右手掐訣口中念咒,跟著左手拿起赦命籤往沈芙蓉額頭一點,只見赦命籤冒出一道紅光往沈芙蓉額頭射出,但立即被反彈開來。
黑無常微微往後退一步,有點驚訝。
「這是?」這情景讓吉泰驚咋地說道:「黑大人,這姑娘?」
「莫急。」黑無常改掐另一種訣,口中念咒,但是這次赦命籤連紅光都沒出來。
黑無常望著沈芙蓉,想不到竟無法帶領女魂進入她的夢中?
「小黑,你的法力退步了?」白無常悠然地飄落下地,剛剛在地府安撫好無常婆的情緒,他也趕緊上來幫忙處理事情。
「大哥,我……」黑無常正要解釋,白無常揮揮手讓他閉嘴。
白無常上前掐訣念咒,只見他手中的赦命籤射出一道白光往沈芙蓉額頭而去,但是也被輕易地彈走散開。
「呵呵呵,有點意思。」白無常沒料到居然自己也失效了。
此時,沈芙蓉頸後的封印溢出紅光。
白無常瞇著眼睛望著這情景,這封印……
「大哥,看來這女子的來歷……」黑無常走到白無常身邊小小聲的說:「不簡單呀。」
白無常沒說話,轉頭對葉真真說:「葉真真,妳的時間不多了,我們先到下個地方去吧,不然妳就沒法依照心願找那負心漢拉腳報仇了。」
葉真真有點猶豫,她很想跟沈芙蓉說話,錯過這次也許就永遠沒機會了。
「走吧。」吉泰催促著她。
「走吧。」黑無常催促著她。
「別留戀了,走吧。」白無常手一揮,葉真真被上了手銬。無奈地,所有的話語都只能吞在肚子裡。
葉真真流下滴眼淚,跟著對芙蓉說道:「對不起芙蓉,永別了芙蓉,。」
黑白無常領著葉真真的魂離開了葉家,直奔下一個目的地:黃晉源的住處。
當然有了青華帝君的旨意,葉真真狠狠地教訓了這個負心漢,黃晉源在經此一嚇後開始精神受到傷害,並在不久後就被診斷為精神官能症,需要長期服用藥物治療。
白無常發現芙蓉頸後有封印的痕跡,對於她的身分產生好奇。但是他把此事先按下,想著有機會再調查一番。
三清極樂境
青華帝君從禹餘天上清真境見過師傅靈寶尊神出來,剛剛跟師傅稟報完這段時日冥界與人間輪迴一切如常。靈寶尊神知道他將冥界上下事務打理妥當,也甚為開心,便賞賜了紫霄如意給青華帝君。紫霄如意具有上天下地任意遊走四方的妙法,靈寶尊神將具有這般巨大神力的法器賜與青華帝君,並告訴他要善用之。
青華帝君走出宮殿大門,正準備返回陰景天宮,此時有人喊住了他。
「青華,許久不見你到三清境來,怎麼來去匆匆的。」來者是道德尊神,他踏著彩雲翩然而至。
「見過道德尊神,許久未見,您可安好?」青華帝君拱手作揖說道:「弟子剛剛跟師傅問安,這才剛出來呢。」
「小青華,你很給我們三清境長臉呀。」道德尊神撫著白鬍子笑曰:「自你接管冥界以來,萬事都處置得當,連十殿閻王那些老傢伙也都對你信服的很。」道德尊神哈哈大笑說:「真是不簡單呀。」
「尊神,弟子也只是依律辦事,幸得十殿閻王們信任。」
「小青華,有件事情,本座得趕緊跟你提提。」道德尊神望著他,「不久前女媧娘娘到本座那商議此事,她說近日感應到妖界有所異動。」
「妖界?」青華帝君微擰眉頭,「天魔不是還關在九重天外三絕境內嗎?」
「天魔的徒弟夜魔在那一戰中逃走,幾千年來沒有音訊。」只見道德尊神擔憂地說道:「恐怕夜魔正不安分地想著要趁機而起。」
青華帝君知道一旦妖界再興,人間必會生靈塗炭,到時候就很難收拾。
「小青華,你在人間與冥界兩邊多多注意著,當心妖界之人去騷擾人間,如果有任何異動趕緊來報。經過這幾千年的歲月,夜魔的法力可能比以前要高出很多。」
青華帝君點點頭後說:「尊神放心,弟子必當放在心上,也會命座下眾弟子出入之際多多注意。」
青華帝君拱手作揖後轉身駕雲而去,道德尊神回憶起以往,彷彿昨日般清晰。道德尊神好意提醒青華帝君近來妖界有所異動,只希望女媧娘娘的感應有所錯誤。畢竟千年前與天魔那一仗,引發人間生靈塗炭,經過這些歲月的將養才剛剛太平。
「難得的太平盛世,老身還想躲躲懶。」道德尊神輕輕走了幾步,彩雲若有感應般而至,只見他駕著彩雲手冉鬍鬚道:「到東華木公那裡走走,順道聽聽祂老人家的意見。」
陰景天宮
青華帝君正看著文判送來的文疏,此時白無常走了進來。只見他立於一旁,沒有說話。
「怎麼今天這麼安靜?」青華帝君翻閱著文疏,好奇著白無常怎麼突然不聒噪了。
「不敢打擾帝君批閱文疏。」白無常笑嘻嘻地說道:「帝君還是習慣我哇啦哇啦一直說話嗎?」
「嗯。」帝君闔上文疏望著他,「白無常,本座昨日到三清境去向靈寶尊師請安。回程遇上了道德尊神。祂對我說,女媧娘娘感應道近來妖界似有異動,尊神要我們多放點心,注意一下。」
「妖界?」白無常想妖界最大的妖正被囚禁在九重天外三絕境,還能有甚麼異動嗎?
「除了天魔以外,他那妖法深厚的大弟子夜魔也不容小覷。」青華帝君不厭其煩地交代著:「況且夜魔經過這些時日的沉潛,修習妖法後妖力一定大增。如若讓他為害人間,必將生靈塗炭。」
「帝君放心,我會交代下去讓大家多安幾個心眼,處處留心。」
「嗯。」青華帝君點點頭,白無常行事向來都讓他放心。
「帝君,有件事我想請教請教。」白無常想起那日帶葉真真還魂發生的事情。
「說吧。」
「有封印之人是否會抵擋陰魂入夢?」
「封印?」青華帝君望著白無常,「誰有封印?」
「葉真真的好朋友,就是那個醫師。」
「沈芙蓉。」青華帝君並不意外,原來那日見她頸項處有紅光不是眼花。
白無常點點頭,「正是她。」
青華帝君思考著,如若她有封印,那麼她就不是凡人了。加上道德尊神所言,莫非她是妖?青華帝君對芙蓉的身分有了懷疑。
「無妨,我再命通判查查生死簿,看看她的來歷。」青華帝君手一揮將文疏送到白無常手中,然後理理衣衫後說:「本座到地府一趟,看來得好好查查這個人的來歷。」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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