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界陽世１１】郵差

「婆婆，妳的藥來囉。」

小林，是這附近的郵差，因為一直在這一區服務，所以，每一戶有什麼人，通常什麼時候會有信件，甚至寄的是什麼、誰寄來的，他幾乎都知道。只要是固定的。

這天，是星期三，每週三，住在巷子頭的婆婆都會有一個小包裹，包裹裡放的是她遠在台北的兒子幫她到中藥行抓的補藥，他記得婆婆和他說過，一年前，兒子本來想要接她去台北住，但一方面是她不習慣，另一方面則是媳婦並不喜歡她，處不來，她怕兒子夾在中間難做人，這件事就只能算了。

這一年來，每一週的週三，他就會替婆婆送來兒子的孝心，婆婆每次收到，總是開心的和他聊上幾句，當然，內容不外是兒子有多好、事業有多成功……之類的。

他覺得婆婆雖然一個人住，看起來有點孤單，但是有個孝順的兒子，也算是圓滿吧。只是這兩、三個月，婆婆的身體看起來越來越虛弱，臉色也比以前不好，這倒讓他有點擔心……

「婆婆，補藥妳都有吃吧？這可是妳兒子的孝心，不要不吃喔。」小林把包裹交到婆婆手上時，特別叮嚀著。

「有，我都有吃，兒子說，這是他特別去抓的藥，要我一定要吃。」婆婆的聲音也比以前小些，講話有點費力。

「婆婆，不要騙我喔，妳看看妳，身體越來越虛弱，怎麼越補越糟糕呢？」小林笑著和婆婆說，但真心的擔心著。

「有有有，我真的有吃。」婆婆扶著門，看起來是站不住了，小林趕緊扶她進去坐好。

客廳裡就放著煮藥的那種壺，屋子裡也都是藥味，婆婆是真的有吃。

只是，滿屋子的中藥味裡，有股刺鼻的味道。

然而，信還很多，小林沒辦法待太久。

很快的，又過了一週，這天又是週三，婆婆收包裹的日子。

「婆婆，兒子的孝心包裹又來囉。」小林向屋裡喊著。

……

「婆婆。」

……

正要喊第三聲，門開了。

婆婆緩慢的抬抬手……

正在送對面信的小林看到，立刻跑過來，扶住婆婆：「婆婆，妳怎麼了？要不要帶妳去醫院啊？」

婆婆搖搖頭。伸出的手沒有收回。

她在等包裹。

這次，小林也是一樣扶著婆婆進屋，把包裹放在桌上。

但，桌上還有一包……那是上一週的。

「婆婆，被我抓到囉，妳沒吃，這樣身體會不好啦。」

婆婆沒說話。

「婆婆，我還有很多信要送，要走了，妳一定要記得吃藥喔。」小林走出客廳，「如果不舒服，要記得去醫院啦。」

他實在不放心，畢竟婆婆只有一個人住，萬一有個萬一……

於是，他決定，雖然明天沒有婆婆的包裹，但來這區送信時，他還是要再來看看婆婆。

第二天，中午正熱，他送完這一區的信後，回頭去按了婆婆家的電鈴……「婆婆在嗎？」

沒人回應。

「婆婆。婆婆。妳在嗎？我是小林啦。」

依然沒有回應。

小林急了，他擔心婆婆在裡面發生了什麼事……

於是，他去按了隔壁鄰居的電鈴，因為隔壁和婆婆只有一牆之隔，他想翻牆過去看看。

鄰居也是位老伯伯，小林和他不算熟，因為伯伯比較嚴肅，也很少有信件，記憶中，他只送過一次信件給他，還是政府寄的，好像是退輔會什麼的吧……雖然不熟，但小林也只能硬著頭皮提出要求。

沒想到，原本一臉嚴肅的老伯伯一聽完小林的要求後，臉色大變，大聲向小林吼著：「你在胡說些什麼！隔壁的都死了兩個禮拜了。」

在小林還沒回過神來時，呯的一聲，老伯伯把門重重的關上，「神經病。」

「怎麼可能！」小林完全不能相信自己聽到的，「我上個星期三替婆婆送她兒子寄給她的藥時，婆婆還有出來，我看她站不穩，還扶她進屋裡……」

說到這，小林回想起那天的情形，客廳裡暗乎乎的，桌上還有前一週的藥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