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章19）０６３１年黃土的第十二天～冬日商會(1)
「還真是滿載而歸……」
將淺眠中的少女暫擱在一旁，商人望著滿車珠寶財物感到太陽穴隱隱作痛，他們沿路變賣沉重較不值錢的物件留下高價珠寶打算運回史基萊德販賣，因為商人不斷鼓吹少女委託自家商會替她販售以獲取更高的利益──商會的抽成不用說；短期間他們也不用再擔心沒商品可賣的窘境，加上魔導道具製作大多需要使用珠寶作為媒介不必擔心滯銷問題。
然而凡事都有限度，現在台車堆滿珠寶還有另一車的贓物需要處理，他得在天色完全變亮前依價值分類然後將低價物品連帶馬車一同變賣。
他一邊回想當前市價同時進行取捨，留下的都是能在史基萊德賣出更高價的物件，好不容易分類完他立刻駕著馬車駛入村內，贓物的販賣並未構成犯罪行為，這世界的法律明文規定討伐不法份子所獲得的財寶屬討伐者所有，這是為了鼓勵民間像冒險者或傭兵等武裝組織主動討伐不法份子所頒定的全世界共通法。
然而就算行為合法；通常商人收購贓物無論物件的保存狀態與品質都會對價格大砍一波，而能與其抗衡並用合理公道價格賣出的還是只有商人──
「唔……五十枚金幣如何？」
「坑人啊！這些算算好歹也有一百五十枚金幣的價值！」
城鎮內駐紮的商會屋內，該地的中年負責人檢視完車上物件的品質與狀況後兩人開始議價，想當然買方自然是希望能用越低的價格購入這批物件，而賣方則是相反。
「一百五十枚才真的坑人吧！大半物件明顯因為保存不良導致品質劣化，六十枚如何！」
「開什麼玩笑！光挖掉裝飾的寶石再轉賣的收益就不只六十枚金幣，一百四十枚！」
「你以為挖掉寶石不用工本費啊，七十枚！」
「你以為我看不出鍍在武具上那層秘銀？把武具整個熔解重新提煉的秘銀就值這點錢嗎！一百三十枚！」
「熔解武具就不用錢嗎！何況熔解過程能提煉到的秘銀量還會減少！八十枚不能再多了！」
「這些武具直接賣給鍛造師也沒這麼賤價，我看算了，這樁買賣你不想做別人還搶著要。」
「等等等等！好啦！百枚金幣總可以了吧！這些都是贓物耶！你好歹留點利潤給我賺吧！」
商人使出了欲擒故縱掉頭就要離去，眼見煮熟的鴨子就要飛走了負責人連忙把人叫住，他不知道商人正在趕時間，這些東西如果分類兜售給有需求的專門店自然可以賣出更理想的價格。
然而商人選擇商會作為交易對象是因為沒多餘時間做這些事，少女最優先的目標是盡早抵達史基萊德而不是賺更多的錢，為了賣出好價錢延誤行程那就完全違背原先目的了。
然而商人依舊對百枚金幣的價格感到不滿，這對他認知的最終售價還差上一截，因此他趁對方退讓趁勝追擊提出原先預定的理想售價。
「你還真敢說，這些東西用合理價格出售隨便估算都能賣個兩百枚金幣，你也未免太貪心了，一百二十枚不要拉倒。」
「呃……好啦就一百二十枚。」
雖然經過議價後獲利減少了一些但這仍是筆相當值得的買賣，一百二十枚金幣是買賣雙方都能接受的價格。
「成交！」
賣出這些物件的獲益商人同樣能夠抽成，因此他在議價上自然是不留餘力，礙於時間有限商人也不願跟對方過度周旋所以成交價碼還是比公道價格還要低廉些許。
清點完金幣數量商人小心翼翼地將錢袋收入懷中暗袋，由於他連馬車一併賣掉所以回程由商會員工駕馬共乘才省了這趟勞力，回到紮營處他將少女搖醒，兩人協力拔營後便立即啟程，現在距離史基萊德只剩下不到半天的路程。
※※※※※
商人彌歇的獸曳車在午後的官道上奔馳，史基萊德已近在眼前，今日旅程十分順利，再猖狂的盜賊團也沒膽在史基萊德正規軍的地盤上撒野，直到這裡商人總算鬆了口氣，他指著前方不遠處的白色城牆說──
「前方就是王都史基萊德的外牆，城牆的白色塗料具有防止劣化、硬度提升和提高魔法傷害抵抗的效果，這塗料由魔導王可利斯大人的獨門秘方製成，其他大陸可看不到這樣的城牆喔！」
「你還真清楚。」
「對城內居民來說這是小孩都知道的常識，話說已經快到門口了，妳有身分證明嗎？」
「任何公會的會員證都行吧？」
「會員證就夠了，不過非本國民除了身分證明外還會另外檢查有無犯罪史……妳沒問題吧？」
商人會這樣說實在是因為少女蘭西亞光這五天就已經殺人無數，雖然說殺害盜賊和自衛殺人不歸咎犯罪，但是誰知道這個道德觀異於常人的少女到底有沒有做過其他壞事。
「……沒問題吧，嗯、大概。」
少女沒自信地說，撇開有記憶以來的經歷不談，自己喪失記憶前到底有沒有參與任何犯罪真的是未知數。
「連妳自己也不確定嗎？！」
「安、安啦！包你安個一百二十萬個心！」
「聽妳這樣說我反而開始不安了……」
兩人這樣你一句我一句之間車子已經抵達都市入口，入口兩側各有兩名配戴長劍與輕金屬甲的衛兵負責檢查入都者的身分與行李；門後的哨亭內坐著身著白色神官袍胸前懸掛著∞形狀銀項鍊的青年，這位青年並未參加檢查而是用視線掃過每一位進入都市的民眾。
午後進入都市內的人車不多，商人的拖車並未等候就已經來到衛兵跟前，衛兵發現少女並非本國民於是將人帶到哨亭內要她坐在青年神官的面前。
「報告！這是外地來的冒險者，請檢查她是否有犯罪史。」
「我知道了，麻煩將您的手放在這顆水晶球上，哪隻手都可以。」
神官把一顆安置在木質底座的拳頭大水晶球推到少女面前，少女照做後水晶球中心開始擴散出趨近墨黑的暗紅色；沒多久水晶球全都染上了相同的顏色，少女手移開後水晶球又恢復成清澈的透明。
「這……」
「……」
少女將手在水晶球上來回移動確認顏色變化，而神官則掩不住訝異地打量少女樣貌與穿著打扮，此時另一名衛兵神色慌張地跑進哨亭引起在眾人的注意，感到奇怪的神官起身詢問。
「怎麼了？」
「那個……這女孩搭乘的拖車上載滿大量看似贓物的貴重珠寶……」
「所以你們擔心會不會是盜賊團想混入城內銷贓？」
「是、是的，請問她已經檢查完畢了嗎？」
「請放心，這女孩不是盜賊團的成員，請放他們通行。」
「是！遵命！」
衛兵將手臂橫擺胸前必恭必敬地行過禮後再度慌張地跑了出去，少女見狀起身詢問神官。
「我可以離開了吧。」
「啊、嗯、不好意思耽擱了您的時間，願您的旅途伴隨龍神的慈愛與庇護。」
「……」
少女微笑示意沒有回話，她對教會相關人士沒好感，沒理由不會多說上半句話。
待少女離開在哨亭內目睹所有過程的衛兵怪訝地開口。
「神官大人這女孩的檢查結果究竟代表什麼？卑職就任多年從未見過那樣的反應。」
「這個……你也知道紅色是殺害無辜百姓的證明。」
「卑職當然明瞭，但是那小女孩的顏色並非鮮明的紅色。」
「你沒說錯，通常只有刑場的劊子手或專門討伐野盜的軍人才會顯現這樣趨近墨黑的黯淡深紅。」
「劊子手？！難道暗紅色代表——」
「殺害罪人的證明，而剛才只有顯現暗紅色也是不尋常的地方。」
「對啊！大人這麼說卑職才注意到這件事！這的確不尋常啊！」
水晶球的檢測一般會依對方人生所有經歷呈現等比例的顏色，通稱靈魂的顏色，問題是再平凡的人物的檢驗結果也不可能只有單一種顏色——
「仿佛“打從出生以來除了屠殺罪人以外沒做過其他事情”的反應實在太不尋常。」
「恕卑職直言，那位小女孩實在很可疑，放任她入城真的好嗎？」
「“龍神的水晶”不會撒謊，就算她殺害了許多罪人也沒傷及無辜，我沒理由能夠禁止她入城。」
縱使同樣感到不安青年神官也只能這麼回答，身為教會看板的他絕不能表現出絲毫對信仰的懷疑。
※※※※※
經過百番波折兩人總算抵達史基萊德，這個擁有最頂尖魔法技術的王國首都，依原先預定少女本想找間旅舍入住便開始收集情報，不過現在因為同行者讓情況有產生變化。
因為商人熱情地邀請少女前來他家“冬日商會”留宿。
「你的好意我就心領了，但是沒必要這麼麻煩吧，我有空再過去找你拿錢就好了。」
「妳是我們商會的恩人哪能這麼隨便！這樣說也不對，妳是我的救命恩人，沒妳的幫助我根本沒命回到史基萊德，如此的大恩人哪有不加以招待還讓她一個人去住旅舍的道理！」
這兩個理由都是出自商人內心的肺腑之言，商人不知道少女怎麼想，對商人而言少女不僅在旅程中數度拯救他的性命，甚至願意相信自己的話將大量的珍貴珠寶委託給冬日商會販售。
販售這些珠寶足以讓瀕臨倒閉的商會起死回生，這不僅救了商會也讓那些跟隨商會數十年的老員工免於中年失業的危機，就算少女壓根兒沒這個意思她仍是冬日商會的大恩人。
（真是的，時間所剩不多了，我接下來還有很多事情要忙呢……）
看吧，少女根本只覺得麻煩。
- 販售贓物在故事中雖合法但在現實中屬犯罪行為，請勿以身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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