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地謊言 5. 貓的世界

到葛靖倫再次睜開眼睛時，眼前已是青草藍天，還有蝴蝶在花間飛舞。他的腦袋混混沌沌的，眼睛無法適應這突然鮮艷的色彩。牠起來摸摸嘴邊的貓鬚，細細呼吸泥香和花草香，貪戀著唯有遊戲世界才能給予他的體驗。

『張運財！』一隻比牠大隻的白貓用腦電波跟他溝通，『還做夢？小心遲到要接受電刑。』

張運財？

葛靖倫用舌頭頂上臼齒來喚出一塊懸浮在空中，只得他看見的控制面版。名字欄確實寫著『張運財』三個字。他可能用了那個口吐白沫的人的身份。

『我不是張運財。』

白貓一愣，『別玩了。』

『我沒有。』他冷靜地跟白貓對望。

白貓從質疑到驚訝，『牠死了？』

牠搖搖頭，『我不知道。』

白貓沉默半晌又說：『算了，也不是第一次。他們不是請我們來吃吃喝喝的。』

牠們愈往山上走便看見愈多貓。在貓的視角裡，每條貓尾都有一點光，大部份是黃色的，只有帶頭跑的一隻帶紅光。

就算牠不跟牠們跑也不會迷路。因為只要開啓控制面版挑選任務一欄，便會有自動導航系統帶牠走。

葛靖倫跟著其他貓鑽過一個石縫。裡面有乾糧、水源、用來睡覺的旱草，盡頭有一塊半個洞穴那麼高的大石，站上去足夠傲視整個山洞的貓。

帶紅光的虎紋貓幾下跳躍已攀上大石。等到近百隻貓都站好了，牠用腦電波向所有貓傳話：『你們今天的任務是尋找沒有參與祭祀儀式或沒有昏迷的虛擬人。發現目標就喚出控制面版來填表上報目標資料。』

葛靖倫跟著幾隻大貓去祭祀閣，離遠已聽見樂曲。他不懂音樂，只知道有人似在唱歌又不像在唱歌，音樂莊嚴而柔和，讓人心情平靜。

來到祭壇附近，牠的隊長，也就是剛才叫牠張運財的白貓示意牠們潛伏到觀眾席後方那幾棵大樹上。別的貓幾個起伏已趴在樹上，葛靖倫卻在顯眼的樹枝上跌跌碰碰，還差點掉下去。

白貓看不過眼，過來叼牠上樹。『重心不對。你要多用腹部的力量，看準路線才行動。』

『多謝。』作為人，葛靖倫年紀輕輕便當上異獸獵人，運動細胞自然出色，作為一級實驗體也很不錯。豈料來到這兒，他什麼也不是。

這兒聚集了近千個虛擬人。他們坐在圍繞祭壇的觀眾席上看著台上兩個一大一小的舞者跳舞。舞者圍著中間一個巨型篝火舞動火棒，最後年長的舞者點燃篝火，人們嗅到清香便昏倒。

『來吧。』隊長說了便跳下去。

別的貓都是從外圈逐一檢查過去，葛靖倫卻直接上台 — 牠們可以利用控制面板把景觀拉近拉遠、放大縮小，他早就發現台上的少女十分眼熟。

台上的香氣跟葛靖倫在紫霧山上嗅過的相似，但這次牠沒有任何不適。牠小心奕奕地靠近少女，看見她及腰的秀髮又黑又亮，把她的肌膚映襯得更粉嫰雪白。她的臉蛋沒有他記憶中圓，但眼睛和睫毛還是長長黑黑的，鼻子高而嘴巴小，漂亮得像書畫裡的人物。他忍不住觸碰她的臉 — 很軟、很暖。

能夠把虛擬人物做得這麼真實，要有多少學識和資金？

虛擬人物也會長大的嗎？也有節日、有工作、要吃東西？

牠不懂這個世界，也不懂那個牠吃不飽也穿不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