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 (上)

搖搖晃晃的公車逐漸由市中心開往市郊，昏暗的車廂中的我手拿著單字本背誦明日會考的單字，車窗外是一台一台趕著回家的擁擠車潮，一道又一道的光線自外折射而來，在書頁上設下一道道柵欄，受干擾的我無法再讀，逐漸陷入無邊的遐想。

我想著步入高二後除了假日再也看不到校園外的陽光，青春無限的年紀卻被拘鎖於名為學校的牢籠。搖晃的公車拐了個彎，路旁的房屋逐漸稀疏。我依舊想著拿珍貴的現在可以換來何等未來，預習↓聽課↓複習↓考試，回饋，預習↓聽課↓複習↓考試，如此的循環累積知識，應該可以換來不錯的未來吧﹗

晃著晃著我將我的思緒延伸開來，延伸至還未知曉的未來，那時已成年的我應該是社會的中堅人士，傲然地為這社會、為這國家貢獻自己。也許我會做著自己喜愛的工作，開心而滿足的將自己夢想覆於實踐，喜愛閱讀與文字的我，可能還持續的在這片領土耕耘。一陣亂想之後，被繁重課業壓地垮垮的腰肩逐漸有了力量，直挺了腰桿，愉悅心情充盈我胸膛。

滿載我之幻想和即將歸家眾人的踉蹌公車緩緩地靠近路旁的站牌，站牌旁是屹立不曉得多少年鄉人們信仰中心小小的古老廟宇，廟與站牌間散落停靠幾輛等待主人歸家的腳踏車。

車到站，門伴隨氣壓聲不情願似地打開，疲累卻稍稍愉悅的我踏下車門，先在廟埕前拜了拜，再輕盈地走到我的愛車旁，一腳踩著踏板用力一蹬跨過車架，用力的掌握身下的愛車，便踏上回家的最後一段山路。

一段山路，一段由公車站牌蔓延過一小山坡至山後村莊的小小山路，路寬約只能容一汽車和一機車而過，若兩台汽車相遇，只能其中一台車退回小山路的兩端。

雙腳規律地踏著踏板，雙手擺盪龍頭謹慎控制方向，雙眼望著小山路初端的小聚落，幾棟透天厝還有一兩座三合院成了回家的第一道關卡。順著慣性沿著道路準備切進聚落的路口，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全身戒備起來，因在其中一座三合院人家眷養幾隻大狗，大狗總喜愛徘徊於路口追趕路過行人車輛，每每我經過於此總祈禱著他不要再追了，他狂吠的狗聲是我的夢魘。

果不其然有隻大狗雄赳赳氣昂昂的抬著頭，佇立路邊把守著審視路過的行人車輛，我小心翼翼地接近目不斜視盡可能不引起牠的注意，經過牠，還好牠未起反應。我心裡頓時歡呼拍掌，手握緊腳加大力量想著快速逃跑，速度由快而慢的變化逃逸的氣息卻挑起大狗的神經，張開大口對我吠了起來，狗吠聲響徹我耳邊，我嚇了一跳回頭一看，該死的！這都市的野獸竟朝我追過來，慌亂再起我直挺身體狂踩踏板，腳踏車像加了火箭般飛快向前突進。

左右擺動車體，汗水迅速濕透制服，不顧一切消耗體力，終究擺脫後方的追逐。擦了擦額頭汗滴，放緩車速沿著彎曲路徑而行，狗吠聲漸漸遠離，路兩旁的林木迎面而來，撲鼻的是葉子的味道混雜著土味，耳邊流入夏天的蟬鳴，路燈一柱一柱在前引路，贏弱燈光擴散開來，是一區又一區暗黑道路中的庇護之所。

滾燙的汗水沿著臉頰滑落，喘著氣，我心想眼前的是長長的爬坡啊，只要撐過這長坡，不管路旁山坡飄過來的羊騷味，保持這口奮勇之氣到達頂點，便可稍稍休息。黑的深不見底的夜空沒了光害，放出遙遠一閃一閃的星星，已然在頂點的我背靠路旁一棵大樹，抬頭望著不見底夜空緩緩地投入思緒探測。

有個說法天上的星星掌管你的命運，一顆星對應一個人，若真如此我想探問那顆星，你孤獨嗎？我知道抬起手來測量星與星的距離是一指間，實際上是好幾光年的距離，你的身邊是無盡的黑暗，高溫的燥熱碰觸到是冰冷的真空，沒有人回應。若我就此死去，你也會墮落為一顆美豔流星吧！

我努力辨別天上每顆星星，無聊地找尋一顆，指涉為自己的命定之星，遍尋之際有一顆星明亮到獲取我的目光，它應該由微弱而起它是我所不認識的一顆。我的眼裡那道光芒猛地吃掉周圍的黑暗，一瞬間我所能看到的只剩一片光亮。我喪失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