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11-19|閱讀時間 ‧ 約 7 分鐘

《成為真正的人》: 一條死亡路線, 三叉山事件重現!

    作者甘耀明第一次在 2004 聽到「三叉山事件」的時候,就有一股衝動把它寫成小說。 三叉山事件發生在 1945 年,當時日本已經宣布投降,一架載滿美國戰俘的飛機不幸墜毀在台灣三叉山,機上的26名美軍全數罹難。 當時美國軍方委託當時的日本政府處理,日本派出了搜救隊,成員有日人,漢人和原住民, 協助罹難的美軍就地掩埋。 結果在山上碰到颱風,大風大雨大霧,3000多公尺的高山只有草坡,沒有遮避處搜救隊紛紛不支,死亡慘重,僅有一人生還。 作者以這件事作為故事的一部份,寫成這本精采的小說。

    受詛咒的雙胞胎
    主角哈魯牧特是布農族男孩,他與哥哥是雙胞胎,在布農族的傳統文化裡面,雙胞胎是詛咒,是禁忌,會為家族帶來禍害,所以必須殺掉雙胞胎。 祖父嘎嘎浪不忍這麼做,把兩個孩子都留下來,這個決定使得其他族人都害怕踏進他們家。 很不幸的,哈魯牧特的哥哥很小的時候就因病過世,這更坐實了雙胞胎不祥的傳聞,沒有小孩想與哈魯牧特玩,就連原本是雙胞胎死黨的海努南都害怕感染沾在雙胞胎身上的詛咒,不再來找哈魯牧特。 海努南的爸爸有小兒麻痺,不良於行,很多族人不了解原因,所以認為海努南的爸爸受了詛咒,見到他就紛紛走避。 他問海努南,「你每天跟我生活在一起,你害怕感染我身上的細菌嗎?」海努南很肯定的搖頭,「所以你為什麼要害怕哈魯牧特呢?」 海努南恍然大悟,重新與哈魯牧特做回好朋友。
    哈魯牧特與海努南在族語裡面都是木頭的名字,他們兩人都擅於運動,部落裡的人都笑稱他們是兩根會走路的木頭。 祖父跟他們說,以前樹木跟布農族還是好朋友的時候,會自己走到家裡來,他們會跳進家裡的爐灶,給族人溫暖。 但是有的樹木脾氣不好,一沾上火就狂冒煙,有的樹木愛講話,即使在火裡,也會劈哩啪拉講個沒完。 但後來布農族接觸到外面來的槍以後,山林就不再跟族人做好朋友,也不會走路到家裡來了。

    戰爭爆發
    哈魯牧特與海努南在山上形影不離,也一起下山去花蓮唸書,打棒球。 哈魯牧特投球,海努南是捕手,是他的最佳搭檔,兩人最大的心願就是可以打進甲子園,自從KANO裡的嘉農在甲子園裡一戰成名後,日本人再也不敢小看來自台灣, 由原住民,日本人與漢人所組成的雜牌軍。 然而事與願違,因為日本挑起了第二次世界大戰,不管是日本或是台灣,都進入了戰爭狀態,比賽都取消了,棒球隊也練習不了,如果繼續練習,就會被警察訓斥浪費資源,忠心愛國的皇民應該要把所有資源都留給軍隊才是。 海努南沒有錢,連學校都不去了。
    隨著年紀漸長,哈魯牧特開始對海努南生出不一樣的情感,但他沒有說,在那樣保守的年代,在強調男子氣概的原住民文化裡,哈魯牧特知道這樣的感情不會有結果。 海努南可能知情,可能不知情,他沒有戳破哈魯牧特每天送花的心意,他讓哈魯牧特幫他送情書,信裡面寫的還是哈魯牧特想的詩句。 但美軍來襲,空襲警報發生的時候,他第一時間就是衝去找哈魯牧特,確定他親愛的弟弟有乖乖躲好,安全的活著。 然而最後出事的卻是海努南,他沒有躲過美軍扔下來的燒夷彈,火燄包覆了海努南,體無完膚, 哈魯牧特最後一次緊緊的擁抱海努南,他從來沒有機會這樣擁抱他,卻是在跟他道別。 他恨戰爭,明明戰爭就要接近尾聲了,還是霸道的帶走根本就不需要的生命。 他恨美軍,美軍的炸彈殺了他的哥哥,他的愛人,他恨自己,如果不是他一直求海努南下山跟他一起打球,海努南現在在山上還會好好的活著。

    空難與山難
    就在這個時候他竟接到了要去救援美軍的任務,甚至讓他發現意外生還的美軍中尉,哈魯牧特心中的恨好像有了出口,他下意識的在第一時間隱埋了發現生還者的消息。 但在山林裡,哈魯牧特重新理解自己不是一個殺人兇手,他向搜救隊報告了有一名生環者,颱風就要來了,他們必須趕快把人救下山。 最後的搜救行動極為慘烈,颱風的狂風暴雨中,搜救隊沒能救下唯一的生還者,搜救隊也在低溫中全員罹難,僅哈魯牧特一人生還。
    小說中形容山難的場景非常生動,我曾經走過近乎一樣的路線,也在山上瀕臨死亡,我們當時甚至還不是颱風,但高山的風超級大,當時我們從新武呂溪的源頭谷地往上爬的時候,低矮的草坡完全不擋風,有時候必須蹲下來,才不會被吹倒。 略陡的坡度讓我們速度根快不起來,身體的體溫就這樣一點一滴被風帶走。 等到好不容易爬到稜線上,情況更是糟糕,風大到讓我們站都站不住,連連後退,更可怕的是,四周全是白茫茫的大霧 放眼望去只有毫不避風的草坡,我們不得不手勾著手奮力前進,突然間學弟整個坐下來,我們大聲叫他的名字,卻沒有任何反應,只能硬是把他拉起來,拖著他拼命往下衝,繼續待在不避風的稜線上,我們所有人都會失溫而死。 下到快底部的時候,我們才在大霧中看到嘉明湖的身影,這並不是我們第一次來嘉明湖,但剛剛霧卻濃到讓我們無法辨識方向。
    我們一夥人七個人全部塞進一頂帳篷裡,嘉明湖的湖水被風吹得發出向海浪一樣的聲音,聲音大到我會以為水就要打進來了,帳蓬的營柱全被風吹斷,結果帳蓬的布就塌了下來,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原本只能住四人的帳蓬擠了七個人,大家的體溫讓我們得以保持溫暖。 我想起在出發前,剛好讀到三叉山事件,其實我們原本計劃的路線並不是這條,只是陰錯陽差走上了這條舊路,明明前幾天都是不錯的好天氣,這天早上卻突然變天,事隔60年,讓我們經歷了一次與搜救隊一樣的瀕死經驗,真是非常奇妙的巧合。

    感想
    小說的書名很有意思,小說從哈魯牧特從小寫起,這一路下來,他究竟成為了什麼樣的人呢? 他先是在爺爺的教導下,一點一滴吸收了布農族的文化與傳說,成為布農族少年,後來他下山到花蓮,接受日本教育,多了日本人的內涵,日本皇民教育教導他要討厭讓日本打敗戰的美國人,在恨的驅動下,他試圖讓美國人自生自滅,但又在山林裡,重新理解自己想要成為什麼樣的人,放下仇恨,全力救人。 這本小說塑造了一個虛構的人物在真正的史實裡面,虛構人物提供很多自由想像的空間,由他帶領我們置身在過去的歷史中,看到日治時期的理蕃政策,日本教育,美軍大空襲,三叉山事件等等。 更能引人入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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