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2-17|閱讀時間 ‧ 約 4 分鐘

落盡梨花月又西|第六・金縷紅樓 (5)

明珠踏進謙牧堂,見徐乾學站在大案之後,正抬頭欣賞牆上書畫,便拱手笑道:「原一怎有興緻,這個時辰過訪?」
徐乾學比明珠還大著幾歲,卻到康熙九年探花及第才入內弘文院任編修,如今轉任東宮贊善,升遷雖不迅速,前景倒是光明。此人面貌不特別出色,但留著一口漂亮髭鬚,頗有文人雅士一種風騷,見明珠來了,忙拱手道:「今日時辰略晚,還盼不耽擱中堂家事。」
明珠見窗邊几上擺著茶點,便請徐乾學一道坐了,笑道:「你們文人騷客十分風雅,鬧的什麼玄虛我總弄不清,你給我省點事,有話直說罷。」
徐乾學拱手笑道:「此事我與舍弟元文和秉義商量許久,恐怕只有中堂有此能力,因此特來求援。」
明珠聽他轉彎抹角,便微微一笑,端起几上茶碗,低頭悠哉吃茶,徐乾學識趣,開口道:「我們兄弟三人得蒙聖恩,思求報答,只因才力短淺,意欲相邀能人,共成大事,修編一套大書,輯錄歷朝歷代經解,以昭聖化。」
明珠低頭啜茶,眼角瞥見徐乾學從袖中摸出一張折起薄紙,壓在他自己那碗茶下,知道必是銀票,不由微微皺眉,正想讓徐乾學收回賄賂,忽然一個念頭閃過腦海,便放下茶碗笑道:「輯錄歷代以來經解?這可是大工夫,你們兄弟心中可有成事人選?」
徐乾學見明珠並不斥責他拿銀票出來,更增信心,便笑道:「不瞞中堂說,我們都看中容若。」
明珠一抬眉毛,嘴角微揚,問道:「什麼原因看中他?」
徐乾學笑道:「若非當年因病誤了殿試,他十九歲便要高中進士,明年補殿試,必也名列前茅,此等天分才學,不延請共襄盛舉,豈不可惜?」
明珠笑道:「你是康熙十一年順天府鄉試主考,依你們漢人士子說法,成德是你的門生,多虧你提拔他,事事將他放在心上,我倒想替他答應,只不知他才學究竟夠不夠。」
徐乾學聽明珠迂迴允諾,十分歡喜,忙道:「中堂太過客氣。容若的才學豈有不夠的?說來,也只有他的同年楊子蓮堪稱旗鼓相當,可惜楊子蓮走得早,如今青年俊彥當中,也就指望容若了。」
明珠微笑道:「如今他御前當差,多少枯燥,有這樣正經事業可幹,還是他的造化。我替他應允了,多謝你們兄弟三人。」他拱手致謝,又道:「此事我自與他說,改日讓他備上師禮,登門拜訪,虛心領教。」
他二人在謙牧堂說了一陣客套閒話,客人辭出,明珠便打發人去喚成德,待他入謙牧堂請安,便將方才之事大略說著,又指著徐乾學留下的銀票道:「方才徐原一造訪,這是他留下的,你瞧瞧。」
成德不明究理,從茶碗下拿了那張薄紙,展開赫然是十萬兩銀票,頗有些吃驚,問道:「這是徐原一留下的?阿瑪怎收他的銀子?」
明珠笑道:「徐家三兄弟對你多有美言,你卻實在不曉事。這不是賄銀,是校勘刻印那部書要用的銀子。」
成德側頭思索道:「真要收錄歷代經解,編輯刊刻,十萬兩雖是鉅款,恐怕還不足夠。」
明珠笑道:「自然不足,若十萬兩銀子就辦得成事,他也不用巴巴上門來,這銀票不過表示他兄弟三人願意為此傾囊。但這不是眼下的事,還愁不到那裡。我收他這銀子,倒是為你日後著想。」
成德不解問道:「我日後何以需要這許多銀子?」
明珠微笑道:「說多倒也不多,只怕你拿十萬兩銀子,也買不到曹子清理會你。」
成德一怔,知道必是曹寅將顧貞觀之事說了,連忙一撩袍角在明珠面前跪倒,低頭道:「請阿瑪責罰。」
明珠道:「你若真心知道不妥,當時便不該應允,既已應允了,只能信守承諾。你倒說說,打算如何替顧梁汾籌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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