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假日的午後,我坐在熟悉的公園木椅上,享受著一個人的時光。身後開著一叢又一叢漂亮的白花,我不知道名字,只覺得漂亮就待在那了,說也奇怪,但那花一直都盛開著,從未凋謝。
我帶了一本小說,就在那讀著,書裡講的是一個農村破舊不堪,主角極力打破階級的故事。
「嗨。」
熟悉的聲音從上方傳來,我愣了一下,抬起頭,發現是我的前妻陳曉,自離婚以來,五年沒見了吧。
「嗨,過得好嗎?」我略微尷尬地打了招呼。
「還行,你呢?」
「糟透了哈哈,每天都在抽菸喝酒,不過也不是沒在工作啦,起碼還能賺生活費。」
「是嗎。」
「妳還是和以前一樣漂亮,有新男友了嗎?」我痛恨我自己假裝一副關心的樣子,連保險業務的技能都徹底的散發出來。
「不,並沒有。」曉露出淡淡的微笑。
「是嗎,哈哈哈。」
兩人就這麼沉默著,該死地我想起導火線引燃的情景。那是一個寒冷的夜晚,我在家喝了點酒,因為工作不順,好處又盡被上司拿走,媽的,讀到碩士結果還是年齡最有用。
「不要想了,大不了換個工作嘛。」那時候的曉真的好漂亮。
「反正妳們家又不一樣,妳再怎樣都不愁吃穿啊。」我乾笑著。
只見曉眉頭開始緊縮,啊,現在想起來,即使生氣還是那麼漂亮呢。
「我會一直陪著你啊,別這樣說。」
「沒關係,假如妳遇到比我有錢或有才華的,到時候就跟我離婚吧。」
「我就討厭你這樣。」
「隨便吧,反正我只是實話說說。」
我的記憶只到這裡停止,我記不得後來發生了什麼事,可能就是醫學上所說的選擇性失憶吧。
「對不起。」我喃喃地對曉說著。
「說什麼對不起呢?已經過去了。」
「即使如此我還是要說對不起,畢竟我傷害了妳。」我低著頭說著。
「是嗎。」
「是呀,現在我盡量不讓自己嘴炮別人,因為那只會傷害而已。所以啊,我…」
「你可以不要這樣了嗎。」
我不知道該怎麼繼續,那是曉第一次對我那樣說話。
「『與其傷害別人,不如傷害自己,溫柔的人擁有這樣的幸福就好了。』你以前是那樣說的吧。」
「嗯。」
「但那不是溫柔,只是當事者的不理解而已。」
「嗯。」
「你並沒有改變,你還是一如往常的溫柔。」
此時我連回覆都不能。
「我該走了,不然我來不及赴約了。」
我抬起頭,那是我見過曉最哀傷的表情。我的記憶突然回溯,我想起這是我第二次看過了。
那有如絲綢被撕開,在邊上留下一格一格破碎的正方形,精緻地假裝完整的邊,實際上早就不完整了。
意識回來時,曉已往遠方離開。
「哈哈哈哈…」
我突然覺得好笑,從慢慢地乾笑逐漸大笑起來,旁邊的野貓被我嚇得跳起來跑走了,留下可愛的貓腳印。
我笑到肚子都發疼了,但依然擋不住洪水般的笑意。好不容易,才強迫自己克制下來。
「原來我什麼也沒改變啊。」我再度喃喃自語道。
我拿起放在外套五年的手槍,朝我的下巴扣下扳機。
隔天,一朵又一朵的彼岸花在那公園盛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