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1-22|閱讀時間 ‧ 約 3 分鐘

葉子 (二)

    二、
    葉子到我家的那年,我二十五歲。
    我總覺得自己的年紀已經相當大了。自從我爹不管事,我娘便日夜在我耳旁唸叨:「我不能指望你爹了。端然,你得爭氣啊,除了你,我還能靠誰?」
    我書唸得馬馬虎虎,可天生是做生意的料。十八歲時,我帶著一筆資金到城裡謀出路,還真讓我闖出個門道,生意愈做愈大,財運擋都擋不了。我一年到頭在外埠跑,家裏的田租莊稼與糧棧的事仍由母親手中經管著。
    我有一個老婆、兩房姨太太、一個情婦,卻沒一個會下蛋。
    我那蠢笨的老婆是母親娘家的親戚,長了個平板的大圓臉不說,就連聲調也是平平板板的,無趣極了。她嫁來兩年,肚皮沒個聲響,母親迫不及待的替我尋了偏房,她也由著母親掇弄,沒表示過意見。兩個小妾進門時,依禮必須向元配行禮,阿娣那張泥塑的臉突然浮現古怪的笑容,兩片嘴唇抽筋似的咧開,露出上下兩排牙。
    母親倒是喜歡她,說她識大體,總跟我說:「阿娣什麼都好,若要挑她什麼錯處,就是沒替你生個一男半女。」
    阿娣是母親親手挑上的,嫌棄阿娣,她老臉也下不來;況且,阿娣雖然拙於討好丈夫,卻百般應承婆婆,任由她搓圓捏扁。
    至於後來的那兩個小的,長得當然比阿娣嬌俏,也會撒嬌。我一回來,她倆趕忙塗脂抹粉穿紅帶綠,在我面前爭寵作態。她倆剛進門時我還覺得新鮮,沒多久就膩了。尤其是到了城裡之後,愈發覺得她們打扮過時,言語俚俗。不過,每回我返家,還是會替家裡的女人帶些玩意兒。瞧那兩個貪婪的搶著從箱子裡掏出珠寶布料,我心裡多少有些虛榮。
    但這兩個花錢買來生孩子用的女人,一點兒也沒派上用場,那種不登大雅之堂的輕狂樣兒更難入母親的眼。她恨恨的說:「花錢白供著這兩個小蹄子,也不知道安分些,成天鬥嘴耍小性子。」
    家裡三個加起來,也比不上我城裡那位名花錦紅。
    錦紅畢竟是見過一點世面的,知道什麼場面說什麼話,懂得伺候人。男人白天在商場上爭得血流成河,夜裡就巴望有個溫柔鄉,把你伺候得每個毛孔都舒舒服服。
    這種女人心機重,但我不在乎。她們就圖個「錢」字,我呢就圖個「爽」字。花功夫從李大少手裡爭過來,不是因為我對那女人癡心一片,而是為了看李大少忿恨不滿的樣子。
    我沒敢把錦紅帶回老家,這種女人是母親心頭上的刺。但還是瞞不過母親的火眼金睛,她心裡不舒服,嘴上卻只說:「婊子無情,防著點,看看你老子吧。」
    家裡那些女人沒能替馮家傳宗接代,母親似乎暗暗指望起錦紅,老有意無意的打聽錦紅的肚皮有無動靜。錦紅平日裡可小心了,她吃這山看那山,可不想平白添個拖油瓶阻礙出路。她這點兒心思我心知肚明,我沒想過和她生孩子,可能是沒動真感情吧,老覺得只是玩玩罷了。
    這四個女人倒也識趣,本本分分的待在各自的位子上,彼此井水不犯河水,相安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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