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卡蜜拉一家都是病毒發作者?」強納森問彼得。
馬車上的強納森窩在乾草堆裡,一臉疲態。
那名最先被雪中女子感染的士兵被彼得發現,現已脫離軍隊。彼得向強納森稟報,撇開那些病毒發作的士兵,隊上人數銳減,現已剩三十幾人,病毒互相感染發作神速。縱使強納森身體不適,軍隊仍是馬不停蹄往雪鋒塔前進,盼能趕在全軍覆沒前,取得聖泉鑰匙,破解詛咒。
彼得點頭,「那最早感染的士兵,大人一直與他保持距離,他也沒跟著去卡蜜拉家。大人身上的病毒卻先發作了,但靠近那士兵的其他人卻比你晚發作,代表極有可能,大人是受了其他人的病毒影響。」
強納森:「但這發作狀況不是因人而異嗎?或許是士兵們較年輕力壯,身體較好‧‧‧」
彼得:「這我想過了。但據我調查,病毒發作者許多是跟著威爾與山姆在前線山區取木材者,其他留守後方搬運、整理木材者,病毒發作較少;而當時至卡蜜拉家的士兵全都無一倖免,這代表,他們一家是發作者的機率很高。」
強納森正值壯年,從小在布魯家錦衣玉食,身體底子打得比許多因家裡養不起被送來軍隊的士兵都好,沒道理率先發作,唯一可能,他比那些士兵更近距離接觸過病毒發作者。彼得雖比強納森年長,但來自保護區,強健的身體素質早在年少時惡劣的生長環境打下基礎,非養尊處優的貴公子可及。
「原來如此‧‧‧」強納森沉吟,「想不到,還沒至雪鋒塔,竟已接觸到病毒發作者‧‧‧」咬牙,「這樣還能不能撐到那裡?」
彼得:「已讓病毒發作者都脫隊了,他們要想隱瞞也不易,畢竟未發作者會擔心自身安危,軍中彼此互相監視挺嚴厲的。」
強納森:「你呢?你怎麼樣了?彼得?身體有出現異狀嗎?」
彼得:「我還行。」隨即笑說:「畢竟我是山區長大的,對抗惡劣環境的抗體似乎已在體內根深蒂固。」
「真好‧‧‧」強納森羨慕,「既然卡蜜拉一家都是病毒發作者,那麼待在那裡的辛西亞絕對無法倖免,別讓她回來軍隊裡。 」
「不派人將她接回來嗎?」彼得一愣,「如大人所言,卡蜜拉一家很危險,辛西亞再待下去只會凶多吉少,她本來或許只是單純風寒與體力不支,若撇下她不管,她很可能‧‧‧」想起瘦弱的辛西亞,她很可能會死啊‧‧‧
強納森:「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連我才在他們家待了一下子病毒就發作了,何況辛西亞喝了他們的水、躺了他們的床,甚至在他們家住下了?她的情況肯定比我還遭,讓她回來,只會連累其他人。」
彼得深知強納森說得沒錯,但此時撇下辛西亞,無疑是置她於死地。他看著強納森,想起強納森先前知道辛西亞不敵嚴寒,雖然嘴上嘀咕仍是命人替她多添衣物,他信奉騎士精神,憐憫弱者,無論是路邊快凍死的乞丐,乃至卡蜜拉這樣的小女孩,強納森對她們都和顏悅色,無論何時他都愛護婦孺,無論何時─除了可能危害全體福祉之時。
這就是布魯家信奉的騎士精神?彼得下意識看了眼強納森身旁的佩劍。
強納森知道彼得在想什麼,「我的劍又名「先見之明」,」將劍拿至彼得眼前,「因為我這個人審時度勢,總能在預見即將落敗之際,抽身離去,才能於危難中全身而退。而現在,捨棄辛西亞就是我的先見之明,我不願陪她葬送於此。我信奉騎士精神沒錯,」按緊劍柄,「但這都必須排在先見之明之後。」
「先見之明」?我看不如叫「見風轉舵」、「見死不救」來的貼切,彼得心想,嘴上仍是說:「我明白。但那人是加百列的朋友,萬一有什麼不測,加百列事後會不會找上門算帳?他是卡瑪女巫的學徒,學了她多少本事不得而知,但難保沒學到她的睚眥必報。」
「那也是之後的事了,」強納森懶洋洋的說:「眼前難關都過不了,還想得到以後?」
你不是叫先見之明嗎?不是最喜歡預見了?怎麼加百列的事不預見一下?還要拖到以後?彼得心想,卻不便再說,只在心裡擔心被軍隊捨棄的辛西亞:不知她能不能撐至詛咒解除?可憐的少女,難為妳分來這麼寒冷的地區,又是跟著比寒風更無情的隊友‧‧‧
***
「強納森大人就交給你們了。」彼得對幾個士兵說。
「是!」士兵齊聲回答。
彼得將強納森安置在一間空屋,本來住在這裡的居民皆病毒發作而死,士兵們將屍體拖出屋外,讓強納森住下,強納森的病毒已發作嚴重到不能繼續跟著軍隊前進,只好讓他待在這裡。這裡沒有比病毒與寒冷更需要擔心的事,因此彼得只留下十名士兵看顧強納森,自己帶著其餘三十幾名士兵繼續前進。
一行人走著,只見前方一座又高又細的尖塔直入雲霄,風雪中屹立不搖,既像穿雲入霧的針,又像被風雪打磨的刀鋒。
雪鋒塔到了。
「越過這裡就是上城了,大人。」一名士兵說。
雪鋒塔位於上城與下城的交界,卻像劃分天堂與地獄的線。病毒雖然肆虐整個北境,但明顯偏愛上城。用病情比喻的話,上城是受了風寒的病人,下城則是病危瀕死的患者。
彼得見了這景象,只覺得下城就像住在保護區裡的伊利亞人,而上城則是在星落城養尊處優的巴爾人。看來社會分層,不因地域有異。
從這裡能眺望到上城萬家燈火,彷彿還能聽見人聲,煙火氣從此飄出,與猶如鬼城的下城截然不同,越過這座塔後還有生命,死神的鐮刀還沒揮至那裡。目光放得更遠,依稀能看見格蘭利威家的城堡,好大一片,不愧是當今南北兩大家,遠觀就如此壯麗,遑論近看。風中獵獵飛揚的旗幟,上面想必繡著格蘭利威的家徽,狼,距離太遠看不見,眾人便不會知道這一面面旗幟上繡的會是北境人民紋在背上的凶戾狼頭,還是會是完整的全身狼像,讓來人能將狼的強大美麗一覽無遺。
彼得腦中忽然響起那雪地女子的歌聲:「人人都想踏上北境‧‧‧」
「格蘭利威啊‧‧‧」彼得喃喃,雖然很想在這冰雪之國佇足,但挽起袖子,看見手臂上大大小小的爛瘡,「沒時間了!」轉頭對眾士兵說:「時間緊迫,我們得盡快得到聖泉鑰匙,破解詛咒,隊上不少人的性命還需仰賴我們,越快結束能拯救越多兄弟的命!」
「是!」眾士兵領命。
彼得不愧是當統帥的人,一聲令下,眾人都將眺望上城的目光收回,落回眼前的雪鋒塔。
彼得:「就是這裡了,傳說中聖泉鑰匙的所在地。」
雪鋒塔高聳巍峨,塔上一根一根的欄杆橫列,直往塔頂排去,彷彿是歡迎來者前往尋找鑰匙的階梯。
彼得手搭著欄杆,心想:鎮守聖泉鑰匙的巫師在上面嗎?雖然卡蜜拉說寶藏無人鎮守,有的只是病毒,但畢竟從未有人成功上去過‧‧‧總之,還是小心為妙‧‧‧
幾名士兵忽然倒下。
「大人!好幾位兄弟病毒發作,不行了!」一名士兵喊。
據說越靠近鑰匙病毒越強烈,也越容易發作。且自從抵達雪鋒塔的那一刻,彼得只覺得身體越來越不舒服,頭暈、想吐,雖然無暇看,但他能感覺到身上的疙瘩與爛瘡越來越多了。
彼得:「將他們安置一旁,其他人隨我來。」
彼得率先爬上高塔,身後跟著幾十位士兵,一個接著一個往上爬。不過這裡病毒實在太強,士兵們爬到一半因為身體不適或是忽然暈倒,好幾個都摔了下去,甚至將還爬在身後病毒未發作的士兵連帶撞下塔去,幸運的士兵受了點傷,不那麼幸運的士兵直接摔死,倒楣的士兵則是在還未搞清楚狀況之前,就已死在塔下。身後不斷傳來士兵們的慘叫聲與從塔上摔下去的落地聲,彼得清楚知道身後的狀況多慘烈,但他沒一刻回頭,仍是一步一步往上爬,無論身後的聲音多麼嚇人亦然。但漸漸的,彼得覺得身體越來越沉,額上開始滲出汗,滴至眉間,不久眉毛上的汗珠漸漸結凍,彼得只覺得越來越不舒服,心嘆:彼得啊!彼得!難道你真的老了?
彼得忽然停下動作。
「大人?」身後的士兵疑。
彼得將身子讓在一旁,對身後的士兵說:「你們先越過我上去‧‧‧」
士兵們明白彼得不行了,一個接著一個越過彼得往上爬。
彼得只覺得頭重腳輕,眼前越來越花,開始慢慢往下爬,爬至一半,忽覺四肢痠軟無力,腳一滑,摔了下去。
彼得暗叫:不好!
自己肯定要重重一摔,這一摔還有命嗎?
正想著,自己已摔在一堆東西上,彼得吃痛悶哼一聲。
「大人沒事吧?」幾個士兵湊近。
彼得發現自己竟然沒死,覺得身下壓著東西,仔細一看,是好幾個士兵,自己之所以還活著,是因為他正摔在一群士兵身上。
「大人放心,」身旁的士兵說:「這些兄弟有些是剛才從塔上摔下來,有些則是早些時候病毒發作就死去了,並非被大人壓死。我們將他們堆在塔下,這樣再有人摔下來,也能減少傷亡。」
彼得驚魂未定,一時說不出話來,只覺得自己還活著真是萬幸,呆坐在原地,一言不發。
士兵:「大人最好快離開那個位置,以防再有兄弟落下‧‧‧」說完上前將彼得扶起。
彼得只覺得全身無力,看來自己接下來是幫不上忙了。眼看雪鋒塔就在眼前,聖泉的鑰匙就在這塔頂裡,只要取下就能終止這詛咒,自己卻支撐不住摔了下來,悔恨自己當初是不是該再堅持一會兒,或許剛才自己再苦撐一下,早已抵達塔頂,破解詛咒,現在這樣或許眾人都會死在這裡。彼得只覺得心有不甘,又是悔恨又是氣惱,又拖著痛苦不堪的身軀,臉色別提有多難看了。
士兵們見了,安慰:「上面還有幾個兄弟,說不定他們能成功取得鑰匙,破解詛咒。大人再忍耐一下,聖泉離我們不遠了。」
彼得聽見「聖泉」兩字,忽覺頭一暈,昏倒在地。
***
彼得再次睜眼,已是黑夜,身旁只剩兩個士兵麥特與霍爾頓圍著火堆坐下。
彼得試著坐起身,手一撐地,只覺得痛得出奇,除下手套一看,才知道爛瘡己蔓延至手掌,會痛是因為自己壓破了幾個爛瘡。
麥特與霍爾頓聞聲回頭,見彼得甦醒,都過來看。
彼得見自己身體這副模樣,就知道還未取得鑰匙,「有人成功爬至塔頂了嗎?」
麥特搖頭,「我們點過人數,兄弟們全在這裡了。」說完指著火堆。
彼得隱約從火堆裡看見士兵的制服,「你們焚燒屍體?」
霍爾頓點頭,「沒別的法子了,帶來的木材沿路差不多都燒盡了,這裡多數東西都結凍,燒不起來,我們是確認過皆為屍體才這麼做的。」
彼得知道他們說的沒錯,「我下來之後,沒人成功攻頂?」
麥特:「是,大伙兒幾乎都是病毒發作而死,早在摔下來前已死。」
彼得嘆:「看來,這次是真的全軍覆沒了‧‧‧」看一眼麥特與霍爾頓,「你們倆沒事?」
霍爾頓:「我們的身子雖不適多時,但剛才靠著火堆,覺得好些。這病毒不敵高溫,大人靠著火堆休息,等天亮,我們等日正當午較暖和時再上塔試試。」
彼得心想:等的到那時嗎?說不定,我連今晚都捱不過‧‧‧
彼得盯著那座在寒風中屹立不搖的高塔,只覺得它在黑夜裡月光照耀下,更陰森恐怖。看著那一排排今日自己爬過的鐵桿,要是沒隔著手套觸碰想必能凍傷人吧‧‧‧
正想著,忽然看見那鐵桿開始移動。彼得一驚,揉揉眼睛,深怕自己看錯,下一秒,發現自己真的看錯,不過錯的是會動的不是鐵桿,而是個黑影,確實有東西在動,那黑影移動的飛快,筆直的往塔頂去。
彼得:「快看!」麥特與霍爾頓齊往彼得的視線望去。
月光下,三人看得清楚。
麥特驚:「有東西往塔頂移動!」
霍爾頓:「那是什麼?」
彼得:「不管那是什麼,希望它能破解詛咒‧‧‧」
霍爾頓盯著那移動飛快的黑影,「看看它的動作‧‧‧從這裡望過去,真像隻往塔頂飛去的烏鴉‧‧‧」
彼得聽了,心下一凜:烏鴉?難道是‧‧‧
他想的沒錯,那黑影正是辛西亞。
辛西亞離開卡蜜拉家獨自前往雪鋒塔。擅長飛簷走壁的她,在城鎮的屋頂上飛躍,比騎馬穿過城鎮還要快的多。她一路飛奔,抵達高塔時仍是黑夜,正合喜歡且擅長在黑暗中行動的辛西亞心意。當她來到高塔前,二話不說就往塔頂爬去。因為擔心病毒隨時會發作,辛西亞爬得飛快,她身輕如燕,加上刺客一族皆有一身上乘輕功,旁人是用爬的上塔,她看起來則是用手一撐,躍上去的。奇怪的是,她這一路上都未感到身體有半分不適,連些微的異狀都沒有,但她還來不及細想其中蹊蹺,只是擔心著不知何時會發作的病毒,一股腦兒的往上爬。不一會兒,辛西亞已來到塔頂。
辛西亞擔心塔頂有人鎮守,只探頭露出雙眼窺探塔頂內部,身子還在外面。塔裡一片漆黑,尋常人在這種狀況下看不見東西,但刺客一族都是在黑暗中行刺,因此在黑暗中,仍是能像白天一樣看得清楚。
只見塔頂空無一物,中間卻有一團火光,一根羽毛在火光裡燃燒。
辛西亞心想:那該不會就是鑰匙?
仔細查看周圍,除了這火光與羽毛,別無他物。
辛西亞心想:這裡除了寒冷與病毒,沒有其他敵人‧‧‧
翻身躍進塔內,緩緩靠近火光,只覺得這火一點溫度也沒有,與其說它是火,不如說它只是長的像火,它光有火的形狀,卻沒有它的炙熱。辛西亞將手伸進火裡,將那根羽毛從火中取出。
羽毛取出的瞬間,火光便消失不見,室內頓時一片漆黑。辛西亞從塔頂探頭向外眺望,不覺得外面世界有何變化。心下雖半信半疑,仍是從塔裡出去了。
辛西亞從雪鋒塔下來後,並未與軍隊會合,而是越過雪鋒塔設下的分界線,往上城奔去。
***
次日一早,彼得醒來發現自己仍活著,且身體的不適已消失,不禁一驚,往手上看去,更是驚喜,只見本來手上的爛瘡都消失不見,連一點痕跡也沒留下。身旁的麥特與霍爾頓早已清醒,霍爾頓興奮的喊:「詛咒解除了!大人!」
麥特:「看來是昨晚那烏鴉解除的。雖然已消失‧‧‧」
彼得:「你們看見牠消失了?」
霍爾頓搖頭,「昨晚我們確實親眼看見那烏鴉成功飛至塔內,不過不一會兒,卻都睡著了,才沒看見牠出來。不過剛才,我與麥特爬上塔去看,裡面確實無物。」
「不是睡著,是昏倒。」麥特糾正,「昨日那烏鴉一飛入塔裡,我們都昏倒了。看來是解除詛咒就會這樣。」
彼得點頭,「總之,先回去與強納森大人會合。」
三人回到強納森待著的空屋,此時強納森身旁只剩下三個士兵,其他人皆死於病毒。
詛咒解除後眾人身體恢復,本來看著像病危的強納森也恢復往昔瀟灑俊朗的神色。
彼得將事情經過稟報強納森。
「是辛西亞?」強納森只覺得不可思議,「她還活著?」
彼得:「不確定,但看著挺像。大人也知道,刺客一族善於在黑夜中飛簷走壁,向來被人稱為「黑鴉」。」
「這可真奇怪‧‧‧」強納森尋思,「她身上的病毒沒發作?能讓她這麼一鼓作氣爬上塔頂卻全然無事?她比我們任何人都更靠近病毒發作的卡蜜拉一家,又在他們家待了最長的時間,怎麼會?」
看向彼得,他也同樣摸不著頭緒。
強納森:「先不管這些,她人呢?怎麼沒回來?」
「或許她找不到我們,畢竟她早就脫隊了‧‧‧」彼得見強納森擰眉,心想:擰什麼眉?她會脫隊不是你害的?
仍是繼續說:「不過她最終也會回奪冠會遺址與盟軍會合,依我之見,我們直接前往奪冠會遺址吧!」
強納森:「也只能這樣了。」
正要離去,忽聞馬蹄聲,約莫二三十人的軍隊迎面而來,遠遠就能看見格蘭利威繡著狼的旗幟在風中飄揚,旗上的狼像是全身像,簡單幾筆勾勒出北境狼的凶猛美麗。軍隊前方領著幾頭狼,北境的狼長得好大,站直能有成年人的身高,一躍就能跳好遠,躍幾步就能將身後馬匹甩開。看著齜牙裂嘴的狼群,強納森不禁在心裡暗想布魯家的獵犬絕對及不上。
軍隊在強納森與彼得面前停下。
為首的士官長上下打量眾人,「有百姓舉報,這一帶空屋躲著幾個外地人,就是你們?」
狼群上前嗅著強納森等人,繞著他們打轉。
強納森:「正是。」
士官長:「很好,抓起來!」一聲令下,幾個士兵上前要抓人。
彼得大驚:「等等!無緣無故,幹嘛要抓人?」
士官長:「昨晚卡瑪女巫的詛咒驟然解除,皇室卻少了一大筆錢。有人通報,昨晚藉著月光,親眼看見一個黑影從城堡裡竄出,還在屋頂跳上躍下,看來就是竊賊。一夜之間發生這麼多事,若不是你們這幫外地人幹的,還會是誰?全部都抓回去!」
「我有沒有聽錯?」強納森失笑,「困擾你們多時的詛咒沒了,你們不去追究,反而去找那消失的錢?格蘭利威是有多缺錢?」
強納森只覺得這裡的人真奇怪,先前給路邊乞丐銀幣她簡直不屑一顧,此時皇室卻為了丟了幾個錢動用軍隊抓人?北境的金錢觀念真讓人不敢領教。
「我們沒說不追究,」士官長伸出手來,「寶藏呢?同樣與金幣藏起來了?」
「我們是外地人沒錯,」強納森耐著性子,「不過,無論是寶藏或是金幣,我們都沒拿。」
他可是堂堂布魯,天下最有錢的布魯,卻因為錢前後被羞辱。先是因為掏了枚銀幣被乞丐調侃,現在又被誤認為盜賊?只覺得踏上北境盡是憋屈。強納森甚至不知道皇室昨夜丟了多少錢,他沒興趣知道,反正無論多少,他都拿得出來。他是優雅的騎士,是布魯家的貴公子,舉手投足盡是禮儀,不能失了涵養,才會直到現在仍未發作,無論多麼憋屈亦然,但在士官長的無禮下,點燃強納森的引線似乎快起火了。
「不肯交出來是吧?」士官長沒嗅到火藥味,仍堅持不懈點火,「那就抓回去慢慢拷問!」喝令士兵們上前抓人,雙方頓時打了起來。
強納森與彼得加上身旁倖存士兵只剩七人,對方軍隊卻有二三十人,縱使強納森的「先見之明」揮得再快,也不能改變人數上的劣勢,而他們還要小心提防格蘭利威家的狼隨時撲上來,這樣的猛獸立時能讓他們人頭落地,強納森等人頓時陷入苦戰,只見就要不敵格蘭利威軍隊,忽然一陣耀眼的光芒刺的眾人睜不開眼睛。
只聽得幾聲兵器相擊聲,格蘭利威的士兵紛紛被打退至一旁。
從那耀眼的光輝裡傳來熟悉的聲音,「如果我沒記錯,我仍是這一隊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