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 請坦率—（23）不當醫師當廚師

「周大哥、周曉光說你在台灣是醫生，拿獎學金去美國念書，怎麼會現在在當醫生。」我有些詫異的開口問。

「拿獎學金只是為了要跟著我老婆去美國，我老婆懷孕時我們兩個就討論誰要暫停學業照顧小孩，畢竟在美國唸書考醫生執照同時照顧小孩太辛苦，所以我女兒出生後，我就在家照顧小孩讓我老婆繼續打拼，誰叫當年決定去美國念書的是她，就讓她痛苦地把書唸完。」周宇傑笑起來右邊眉毛上揚的模樣，我再熟悉不過。

「大誒不是啊！你女兒長大你怎麼不回去把書唸完？怎麼最後會變成餐廳老闆？」阿貴問。

「我帶小孩整天在家會產後憂鬱，所以我偶而跑去我家附近的餐廳打工順便學西班牙文，做著做著就做出興趣來。你知道會解剖學在切肉上非常有用，我處理的牛排真的叫極品，我老婆覺得我在家裡煮飯埋沒了我的才華，等我家老二大些，就趕我出門去工作。」周宇傑笑著說。

「哥！你要不要想想怎麼跟媽媽講你的事？」周曉慧過來坐在我們旁邊。

「講什麼？她沒去美國就不會發現，以她的脾氣這輩子都不可能踏進我美國的家，何必讓她知道怎麼回事呢？況且現在有你當醫生也不怕家裡的醫院沒人接手，她能繼續保持著醫生世家的光環就好。」周曉光一派輕鬆。

「你怎麼這麼說話？！」周曉光的大嫂拍了周宇傑一下。

「曉光的死都不能改變她對你跟孩子們的態度的話，妳覺得還有什麼事是我能做的嗎？」周宇傑眼神寵溺雙手握著他老婆的右手揉搓著。

「外科醫生到廚師，媽聽到會哮喘發作。」周曉慧搖著頭。

「都是拿刀在工作啊！職業不分貴賤，不要被你媽洗腦。」周宇傑聲音有點嚴厲。

「曉慧、你哥在美國學壞了！你不要理他。爸媽那裡就麻煩你多照應，也是因為家裡有你撐著，你哥才會有恃無恐地跑去開餐廳，這幾年辛苦你了。」周曉慧的大嫂轉頭安慰周曉慧。

「還不是你叫我去做自己喜歡的工作。」周宇傑嘟囔著。

「我是叫你去應徵喜歡的工作，沒叫你去開餐廳。喜歡喝牛奶去超市買就好，沒事開牧場做什麼。」周宇傑的老婆瞪了他一眼。

看著周宇傑跟他老婆的互動，像極了周曉光跟老黃。

「你們小孩呢？怎麼沒看到？」小黃插話。

「他們在外公外婆家跟表姊妹們玩得很開心，就讓他們留在那裡玩，帶出來挺煩人的。」周曉光的大嫂親切地回答。

「烤肉片好了！」在碳爐旁跟阿貴女友忙碌著的江琪音，端著盤烤好的肉走過來。她先夾起一片放入周曉慧嘴裡，再將整盤放到小桌上。

「聽說你們兩個這次騎回來的路線，是曉光高中畢業那年跟大家一起規劃的環島路線，照片還不拿出來給大家看看。」江琪音拉阿貴女朋友坐下來，看著我和小黃說。

我跟小黃各自拿出手機點開相簿讓大家傳閱著，小黃神采飛揚的告訴大家我們兩個人的行前規劃，出發後一路上所見的美好景色。聽的阿貴哀怨的說：「早知道就按照光ㄟ的提議，讓他騎腳踏車跟著就好。」

在一片笑聲中，我們結束這一年的中秋烤肉。阿貴把周宇傑加到我們的 Line 群組裡，約好在他們回美國前要再聚一次。

周宇傑上車前用力握住我和阿貴的手低聲說：「謝謝你們兩個在黃玉鳳離開時陪在我弟弟身邊，謝謝你們找到我弟弟。」

回到家洗好澡躺到床上，周宇傑悲傷的聲音仍舊環繞在我的腦海裡。周曉光蒼白的臉，不停浮現在我的面前，我不停的回想著那個晚上拼命拍車窗卻叫不醒周曉光的焦急心情，趕來的阿貴拿著衣服包札著我砸車窗時被玻璃割破的手，警察問話時我無法聽懂任何一個問題，阿貴在處理完一切後坐在警察局門口嚎啕大哭的模樣。在黑暗裡、我終於感覺到眼淚沾溼我的臉龐。

中秋連假的最後一天，我整天都在外婆的身旁陪她聊天，告訴外婆吳哥在日本吃牛肉的事，告訴外婆小清逃婚逃到國外結果缺錢又跑回來，阿貴的19歲女朋友身心都跟19歲沾不上邊。外婆只關心我怎麼都沒有女朋友，她擔心我這輩子都會是個處男。雖然這樣、還不忘警告我要好好的把小黃送回家，不要隨便對她出手。

「阿嬤！你不是希望我快點交女朋友嗎？」我笑著問。

「你交不到女朋友是一回事，人家玉凰又乖又懂事，家裡又只剩下一個孩子，等下被你欺負了，阿嬤的老臉怎麼面對這些街坊鄰居？琪音比較能幹，也是從小跟你一起長大的，你們兩個怎麼就是不會看對眼？」阿嬤一邊撿菜一邊唸我。

「江琪音！阿嬤她是沒有雞雞的男生，我跟她吵架應該會被她打死。還有啊！家裡也只有我一個小孩，江琪音家也只有她一個小孩，這時候你就不怕我們被欺負了？」我笑著頂嘴。

「夭壽死因仔，怎麼這樣講琪音。」外婆笑著打我。

「真的啦！她在菜市場那邊打架都沒輸過，她現在還在當檢察官抓犯人，超可怕的。」我露出嫌惡的表情。

「你再講、琪音要是嫁不掉我就去提親讓你把她娶進門。」外婆像小時候那樣的捏我耳朵。

我配合得大叫求饒，內心有點感概外婆捏我時不若小時候的痛。

吃飽飯出發北返的時間到了，外婆還不停地塞東西給我讓我帶回台北。我無計可施的告訴外婆，她再塞東西到我車上，小黃就要用跑的回台北她才停止。

回程我原本打算沿著山線走省道不休息一路騎回台北，但因為擔心小黃要搭兩個小時的機車會太累，與她商量後決定中途在鶯歌的藝術園區休息。

到了鶯歌，我讓小黃先去上廁所我看著行李，換我上完廁所後，我走進一間滿有特色的小商店，買了兩杯口味不一樣的冰淇淋。小黃看到我手裡的冰淇淋滿臉驚喜，她告訴我剛剛上完廁所也有看到，本來想買但怕我等太久而作罷。

兩個人並肩坐在園區裡的角落吃冰淇淋，小黃告訴我在她們姊妹兩小時後，只要好日子或是假日，他們的爸媽就一定要工作，她們從來沒有全家出門旅行過。有次她們父母要到鶯歌辦桌，說是有什麼大型活動在舉辦，於是就帶著她們倆姊妹一起出來。

國中的老黃拿了媽媽給的零用錢帶著小黃在鶯歌到處逛，姐妹倆個逛了老街，看了陶瓷博物館，還吃了不少小吃。小黃的聲音慢慢暗淡下來，我本想伸手攬住她的肩膀安慰她，就像以前跟周曉光、江琪音互相打氣時那樣，可是我伸出的手怎麼也無法放在小黃的肩膀上，最後我什麼也沒做，只是在她旁邊吃冰淇淋默默陪著她。

北返前、我特別繞進鶯歌市區，帶小黃到鶯歌老街，陶瓷博物館說要幫小黃拍到此一遊的照片，小黃嘴裡嚷嚷著天黑照片拍出來效果不好，但仍舊下車拍了許多張照片。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