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來不易的綠意：文山森林公園｜開箱報告＃17

即將在今年年底畢業的柯文哲市府，除了大規模改建市場、興建社會住宅之外，其實在開闢公園方面也有不少成果。當中的最新力作，就是緊鄰文山景美運動公園的文山森林公園了。文山森林公園位在蟾蜍山南麓、興順街以北，屬於文山區的興隆次分區，就像臺北盆地的其他淺山丘陵，曾是先民的安息地。

西元1929年(昭和4年)，臺北仕紳應政府要求，在興福庄購地30餘甲(約30公頃)作為公墓用地，隔年就在當地設立了「建塚紀念碑」，提字者是時任臺北州市尹、相當於現在臺北市長的增田秀吉。而捐款仕紳中最大咖的，就是那個辜顯榮。從當時開始，這片淺山丘陵就一直是公墓用途，然而山腳下的農村在這數十年來已經完全都市化，甚至出現了不少電梯大廈。相信這些「搖滾區」居民，應該陸陸續續給了市政府不少壓力，希望能夠「處理」這片與住宅幾乎零距離的山坡公墓。

市政府花了大約6年的時間，處理完南面山坡的大部分區域，至於北面山坡及蟾蜍山主稜的大片範圍，至今仍是整片的公墓。由於視線死角的關係，文山森林公園內看不到這片公墓，會看到的只有南側少數還沒有遷移的墓地。

正因為前身是一片山坡上的墓地，讓文山森林公園的動線立體而複雜，如果想要好好完整體驗，建議可以根據臺北市政府大地工程處的介紹，「由西向東」一一探訪。

位在文山森林公園西端的「綠影之丘」，入口就在文山景美運動公園生態池旁，有個好認的大招牌。

沿著木屑鋪成的緩坡向上，整段路都在高大次生林的樹蔭下，頗有富陽公園或福州山公園的感覺。沿途有蕨類植物的介紹牌，還有像是人工栽植的蕨類。不過就算不特別栽種，海拔15到55公尺的公園範圍本來就是蕨類植物的大本營──本來是這樣想的，但隨著綠影之丘在200公尺外結束，才發現並不是這麼一回事。文山森林公園唯一保有完整次生林的區域就是綠影之丘。此外的範圍可能因為開闢為墓地的關係，大片山坡地都是新植的喬木和草本植物。這些新植喬木大都是臺灣低海拔的原生樹種，然而要達到綠影之丘的程度，大概需要三、五十年的歲月。前提還是這些樹都有好好長大──實際上有些樹已經枯死了。

天空忽然開闊起來的時候，就進入生態美之丘的闊景平臺，可以回望文山景美運動公園的大草坪。步道從這邊分成兩條：沿著稜線的步道繼續往東，通往隔壁的四季色彩之丘。下山的步道則通往建塚紀念碑和生態滯洪池。比起完全在樹蔭下的綠影之丘，從這邊開始要非常注意防曬。

建塚紀念碑曾經完全淹沒在荒煙漫草中，這或許也是它能夠躲過國民黨政府拆毀的主因。即使原本不知道這座紀念碑，遠遠看到就能猜出它是日本時代的作品：從周圍的矮欄杆、底座的形式，都和各縣市那些被魔改過的紀念碑一模一樣，但這座紀念碑居然連底座上的本體都活到今天，上面還記著日本人名與日本年號。這裡距離臺北市中心不到5公里、紀念碑又頗具規模，確實相當難得。建塚紀念碑直到2008年才成為臺北市的市定古蹟，今天仍在原地見證著近100年前的善行。

生態美之丘的另外一個主要造景是兩座生態滯洪池，但水質相當悲劇、嚴重優養化。根據池邊的介紹牌，這裡有澤蛙、拉都希氏赤蛙、腹斑蛙、黑眶蟾蜍、盤古蟾蜍，造訪當時蛙鳴確實也沒有斷過。仔細觀察池水，表面有水黽，水中也有不少蝌蚪。

生態滯洪池旁就是通往興隆路二段203巷的小巷，但指示牌上竟然貼著「此處屬公務施工維修通道 非公園出入口，請勿由此進出」的公告。公告本身就只是一張有護貝的紙，很顯然不是公園規畫時就有的設計。至於通往小巷的「出入口」，也真的介在有和沒有之間，目前因為植栽都很小，通行並沒有困難。從當地的環境可以猜測，或許是出口外的那個社區居民，不希望自己家樓下變成公園的主要動線吧。這個推測在看完趣探險之丘就會轉為肯定了。

從生態美之丘的稜線路線繼續往東走，抵達瞭望平台時就是四季色彩之丘。瞭望平台可以看到仙跡岩、指南宮、貓空纜車，展望相當不錯。另一方面，也能感受到住宅大樓相當逼近山丘。沿著步道繼續往東走，步道一分為二，一條繼續沿著稜線附近通往趣探險之丘，另一條略為下切，通往樂活之丘。

沿著稜線步道走，就來到整個文山森林公園最驚人的設施‧樹梢步道。這是一座最高處有三層樓高的高架步道，連結稜線步道和剛剛提到的生態滯洪池，是一條捷徑。樹梢步道下方種了一片山櫻花，可以想像這裡未來會是個賞櫻名景點。山櫻花就是整座公園裡最不符合「原生植物」原則的新植樹種了。比起烏桕、櫸木、楓香等樹種，這些喜歡低溫的樹實在讓人擔心。另外，因為新植的喬木都還太小，樹梢步道要真的有樹梢的感覺，大概還要再等幾十年才有機會。

如果在叉路沿著下切步道走，首先會和樹梢步道交叉，從下方讚嘆它的規模。接著就來到大樹平台。這也是一座觀景平台，但它所指的「大樹」並不大，就只是次生林裡看起來可以稱為樹的大小。

沿著下切步道走過旺邦隧道的正上方，就進入樂活之丘的範圍，是個尾稜的地形，步道以外的次生林還算茂密，公園範圍外還有依些尚未遷走的墓地。所謂的「樂活農園」實際上只有幾排花圃的規模，目前也還沒有啟用。設計上就像花圃、有架高一些，比較方便耕作。旁邊也設有水龍頭，不需要自己從山下提水上來澆。是說在這個位置設計農園真的很不可思議、到時候如何分配超有限的「農地」也是個問題。

最後的區域是文山森林公園的主要亮點‧趣探險之丘，運用陡峭的山坡，設計了一座長達46公尺的滑石滑梯，還有多個人工草皮斜坡可供滑草。簡直就是嘉義公園滑草區的豪華放大版(這個比喻應該會讓沒聽過嘉義公園的臺北讀者一頭霧水吧？)。雖然地上用噴漆寫著「限12歲以上使用」，但實際上在這個區域的幾乎都是12歲以下的小孩。以剛開幕的晴天週六下午來說，在排隊的人潮隨便都超過百人。小孩玩瘋的聲量相當可觀，對第一排的住戶來說應該相當崩潰。在網路上也確實能看到要求關閉公園的抗議。至於對來公園的家長來說，最大的困擾應該會是沒有公廁。占地11公頃的文山森林公園可能因為全部位在山坡地的關係，並沒有設立公廁，最近的公廁是在另一頭的文山景美運動公園內，不迷路單程也要走10分鐘以上(700公尺、山路)，對於帶著小小孩的家長來說根本不切實際。目前還在開幕熱潮、等熱潮過後，趣探險之丘的變化值得好好觀察。

文山森林公園並沒有自己的停車場，如果開車前往，除了在巷子裡碰運氣，最近的公有停車場就是文山景美運動公園。至於搭公車，可以在興隆路上的「景明街口」下車，同樣是經過文山景美運動公園，從站牌到綠影之丘的距離大概是200公尺。如果搭捷運，可以從新店線萬隆站2號出口前往，距離大約600公尺，抵達綠影之丘的入口。如果想去的是趣探險之丘，從文湖線辛亥站前往大約是1.2公里。從捷運站走到公園都略嫌遠，可搭配YouBike2.0，在公園的西端、南側、東端附近各有一站，可以大幅縮少步行距離。

文山森林公園就像其他近年開闢的公園，盡可能減少人工物的比例，水泥鋪面極少化、路燈也是採用低矮型，除了趣探險之丘和幾個平台之外也沒有其他遊具，相當尊重自然。然而從新植喬木的生長狀況和生態池的水質來看，也能看出園內的環境不夠理想。

就像園內的介紹牌也介紹到的森林演替過程，文山森林公園從一片嚴重人為干擾的公墓用地要回到看似自然的低海拔次生林，所需的時間可能需要數十年以上。我們現在看到的，只不過是人為干擾的終點而已，接下來還是要交給自然來解決。短期來看，大花咸豐草之類的強勢外來入侵種可能還是要人為控制，才能讓原生植物找回主控權。

大安森林公園從開闢完成後過了超過20年，都還很難說是森林的感覺。文山森林公園的土質相對或許不是那麼糟，仍然會需要數十年的時間。今年還只是開園年，也許20年後，我們就會有一座能稱為森林公園的公園了。期待那一天的到來！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