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言26北宋·蘇軾〈黠ㄒㄧㄚˊ鼠賦〉

蘇子夜坐，有鼠方嚙１。拊床而止之２，既止復作。使童子燭之，有橐中空３，嘐嘐聱聱４，聲在橐中。曰：「嘻！此鼠之見閉而不得去者也。」發而視之，寂無所有，舉燭而索，中有死鼠。童子驚曰：「是方嚙也，而遽死耶？向為何聲，豈其鬼耶？」覆而出之，墮地乃走，雖有敏者，莫措其手。《東坡全集》

蘇子歎曰：「異哉！是鼠之黠５也。閉於橐中，橐堅而不可穴也。故不嚙而嚙，以聲致人：不死而死，以形求脫也。吾聞有生，莫智於人。攏龍伐蛟，登龜狩麟，役萬物而君之６，卒見使於一鼠；墮此蟲之計中，驚脫兔於處女，烏在其為智也。」 坐而假寐７，私念其故。若有告餘者曰：「汝惟多學而識８之，望道而未見也。不一於汝，而二於物，故一鼠之嚙而為之變也。人能碎千金之璧，不能無失聲於破釜；能搏猛虎，不能無變色於蜂蠆９：此不一之患也。言出於汝，而忘之耶？」余俯而笑，仰而覺。使童子執筆，記余之作。

注釋 １嚙：ㄋㄧㄝˋ，「齧」的異體字。啃、咬。 ２拊：拍。 ３橐：ㄊㄨㄛˊ，箱狀的盛衣食的傢俱。

名詞

動詞 用袋子裝藏。漢．王充《論衡．書虛》：「吳王夫差殺伍子胥，煮之於鑊，乃以鴟夷橐投之於江。」清．徐珂《清稗類鈔．鑒賞類．許四山藏乳彝》：「掘之，得一銅器……乃橐以入城。」

聱牙

４嘐嘐聱聱（ㄒㄧㄠ ㄠˊ）：象聲詞，形容鼠啃咬的聲音。 ５黠：狡猾。 ６君之：做它們的主宰。 ７假寐：閉目打盹。 ８識：通「志」，記。 ９蜂蠆，ㄔㄞˋ：蠍類毒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