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緣起
2013年初因墮馬意外腰椎爆裂,需做手術及鑲上金屬支架,腰背留下一條六吋疤痕,兩年後取出支架,但腰骨長期酸痛,需要針灸,按摩等舒緩,加上事業出問題,人生陷入低潮。正如宗教學的理論,靈性的成長需要人生危機促成。2015年尾,開始學習內丹功,希望能解決腰部的問題,最初是温養丹田、行任督等一般養生功法,身體漸漸康復,變得輕鬆,腰部甚至比受傷前更柔軟,再也不用針灸及按摩舒緩,效果奇妙,開始對修行產生興趣。
二、接觸佛教
2016年開始參加各種藏傳佛教的灌頂法會,在當中的法會做過結緣皈依,當時對佛法是一知半解,去了五六次,灌過幾個本尊法後,覺得這些法會固然對宏揚佛法是功德無量,但參加這類法會對自己修行的意義不大,自己也不想成為那些跑法會只為灌頂的「灌頂怪」。後來專注修習唐密的穢跡金剛,穢跡金剛是禪宗的主要護法,我學的那一脈是傳自寶霞法師(1916-1995年),寶霞法師是49年後南來的大德,他年輕坐禪時常有一妖來干擾,後來有僧人傳他穢跡金剛神咒及手印,自此解決了在禪修時的干擾問題。
穢跡金剛神咒共四十五字,不算短,那時每天唸誦三百遍,希望可以早日唸足十萬遍,當時唸到夢中也能持咒及結印。穢跡金剛又名火頭金剛,火性強,能化一切不潔為清淨,加上當時內丹功也沒有停下,身體生命之火開始壯旺,以前奇奇怪怪的無形感應慢慢轉弱,除了身體好轉外,運氣也漸漸好轉,人生慢慢走出谷底,開始對佛法的信心越來越強。當時對佛陀的教義認知皮毛,信心是來自健康及生活的改善,後來明白密教有「先以欲鉤牽,後令入佛智」一句,以完滿世俗人的願望為攝引法門,令他們對佛法產生信心,再把佛陀的真正智慧介紹給他們,這是跟據眾生根器而施教的善巧方便,我正是在走上這一條道路之上。
三、禪修上路
2017年開始閱讀佛法的入門書,緣起性空、三法印、四聖諦、八正道、十二因緣、十八界等等佛法基本知識,也開始讀誦佛教經本。之後想開始習禪,因為覺得唯有禪定,才是「解脫道」。那時已念誦超過十萬次穢跡金剛及修煉了一段時間的內丹功,已有「八觸」(動癢輕重冷暖澀滑)的觸受,甚至有電感光感,但還未有進入禪定的感覺,於是閱讀不同的呼吸法及觀想法,也參考現代神經科學對禪定的研究,從中知道禪定時腦波必定會越來越慢,還買了腦波儀回來監察自己的腦波運作。筆者的腦波比較活躍,所以嘗試用過不同的方法把自己的腦波減慢。修煉內丹功能令我腦波有一定程度減慢,尤其走任督,當氣經過腦部時,腦波會轉慢,但筆者功力有限,還是不夠到達入定態,而且筆者煉的是卧功,比較易昏睡。聽輕音樂、自我催眠,對鬆靜也有功效,但要外物輔助,並非理想方法。
最後筆者是以念經持咒入定的。當時筆者上了一個梵文拼音班,開始用梵文拼音來持咒,感覺有點不一樣,有些咒比較易靜下來,有些則不是,不是每個咒都有相同效果,那時開始有一點入定前的徵兆,例如脊骨突然有氣湧上來,整條脊椎會自動不費力氣的挺直,腦部開始比較靜。但由於咒音比較短,當很熟練一個咒的時候,又變成口唸腦袋在轉,唯有同時腦袋也在念,口誦心念,但也未能突破。後來連續有兩位朋友介紹了《高王觀世音真經》給我,這部經是中國民間佛教的產物,已有1500年歷史,是一部夢授經,被大正藏歸類入疑似部,全文內容共617字,以三皈依開始,接續《心經》章句、《般若菩薩一句真言》、佛菩薩名號,結尾為《七佛滅罪真言》。這本經八九成內容是佛菩薩名號,當我背熟後,每天誦21次,結尾真言用梵文拼音讀誦,目標要誦1000次。由於經文比較長,唸的時候要很專心,否則易唸錯,大概誦了三百篇後開始有點不一樣的感覺,隨了脊椎會自動挺直外,唸到差不多時,口已沒有力再唸,腦袋好像要關掉的感覺,但並不是打坐昏沉時那一種左搖右擺想睡覺的感覺,勉強唸多一份鐘,就停下來,腦袋就開始定格起來,好像被點穴一樣,腦意識不能起作用,想東想西想也不能,但卻有覺知,有顏色出現,有愉快的感覺出來,一眨眼就坐了兩個小時,坐完後那種輕樂感沒有消失,還維持了一整天,我感覺這應該是我第一次正式進入禪定的門檻。
筆者那時還未仔細了解入定的分類,只知四禪八定的概念,但沒深入了解,因為筆者是個實用主義者,希望先進入基本的禪定,才慢慢去作研究調整,不想預先看過多資料,免得被心理暗示,看過多理論有時會變成另一種障礙。筆者也明白禪定會有不同的問題與風險,例如寶霞法師所遇到的干擾、定中的幻境、五十陰魔、禪定過份深入醒不過來的問題等等,雖然未去到出問題的層次,但也步步為營。
四、日常的觀心與光影
練習禪定一段時間後,有點小進步中,慢慢不用持咒也能靜定下來,只是心比較亂時才唸經持咒輔助。感覺學習禪定就像學踩單車,只要一懂竅門便會懂,但如果不練習也會退步,只是重新起步時就容易得多。之後想把禪修放到平日的行住坐卧中,因為畢竟城市人很難抽太多時間坐下來禪修。雖然行住坐或開車時,沒有功夫「常在定中」,但也盡量觀心觀念,觀察自己念頭與情緒的起落變化,慢慢當念頭一起,一注視它時它就會消失,不會像以前念頭一開始了就如脫彊野馬。日常的觀心訓練對正式上坐禪修很有幫助,因為絕大部份人日常腦袋的潛意識運作都是跳躍不定,要扭轉這種潛意識的運作,就要把自己的潛意識調較到「常觀其心」這一模式,經常練習,習以為常,習慣成自然,而不是只是禪修時才做。
另外筆者因為有敏感體質,童年時代能以肉眼看到眾生,雖然長大後消失了,但感應還在,日常生活中多多少少會佔染了眾生。筆者發覺禪修在淨化自己體內的濁氣效果比持咒還快速,只要一入定,體內的濁氣就會在身體裡散出來,如果吃了味道濃烈的食物,也會散發出來。當身心都淨化了,就會有很多光影自然湧現,日月星辰、大海、白圓光、金光、刺眼的白閃光、幾何圖形、萬花筒、法輪、透明水晶珠、心與腦有小爆炸、裂開聲音等等不同的情況發生,最常見的影象就是無雲的大藍天。筆者累積了很多這種光影經驗後,不明所以,雖然對這些影像不會太執著,但多多少少想了解一下,翻查一般的禪修書又沒有說明。後來閱讀到釋懸智禪師[1]的《靜坐入門》,書裡說這些光影及感覺在禪宗裡叫「比量」及「証量」,不會著之於書,以前禪宗師父以此來考核弟子,怕有人作假,裝作開悟,禪宗著有「十牛圖」,是禪修過程的比喻。筆者認為在古時這種做法無可厚非,因當時不明心地不能為人師,只有開悟的人才能當禪寺主持。但現在漢傳佛教開悟的人越來越少,要找個「明心地」的師父請教很困難,是禪門的一個困局。海雲繼夢法師也指出這問題﹕「縱或有善根猛利之行者,偶爾觸及八觸與十功德等現象,也無人能指導晉學之方。……若無善知識指點,反而會對此現象斥之以「中邪」、「禪病」、「外道」而評之,實在是一大遺憾﹗」筆者對此深感認同,禪修是一門科學,各人之身體腦袋構造是一致的,在禪修會有很多不同的觸受及現象,要好好分類研究,指出正邪,才可有益後世,而不是成為一種表面空談禪理,或秘秘密密的學說。
五、2019年
2019年是佛緣特別好的一年,可能諸佛菩薩知道人間將有大亂。2月農曆年假期,第一次去京都旅遊,行程安排住在東寺附近,步行幾分鐘就到,所以抵達後第一間觀光的寺廟是東寺,當時對日本佛教完全沒有認知,連東寺是東密發源地也不知,一直以為東密的東是指東瀛,不知是指東寺。第一次去東寺只是隨便逛逛就離開。最後一天早上有時間,再去東寺一遊,當時下著鵝毛細雪,遊人稀少,我坐在講堂裡的立體曼荼羅面前閉目養神,一閉目內視就出現了一個日本老僧人,載著日本僧帽,背著我在雪中慢行,之後回頭向我一笑,我就醒過來,那時不明甚解,只當是幻象沒有深究,但也令我對日本佛教產生興趣。
2019年5月第一次去南華寺參拜惠能禪師、憨山禪師及丹田禪師的肉身佛後,回到不遠處的房間禪修,情況又跟平時在家裡禪修很不一樣。8月去昆明旅遊,在一個私人博物館遇到一位有靈通力信佛的職員,吃午飯時她逐個人品評幾句,言必有中,到品評我時,在不知我任何背境下說一些跟我客觀情況吻合的話外,還說我跟聖嚴法師那一脈的禪宗有緣,叫我有機會去台灣的法鼓山皈依,當時對法鼓山及聖嚴法師沒認識,上網一查,才知台灣法鼓山一年一度的皈依法會是在9月1日,而我剛巧那天將在台北,於是9月1日那天我就上了法鼓山參加皈依,千人的皈依儀式莊嚴簡單,歷時兩小時,那次是筆者正式皈依漢傳佛教,在皈依前我覺得自己只是兼職佛教徒,那次皈依後,肯定了自己是佛教徒的身份。
2019年12月,高野山真言宗宗務總長來香港交流並舉辦法會,筆者本來完全不知有這一事,因沒怎麼宣傳,在法會前一天有一位從不放法會資訊的朋友把法會資訊放到群組裡,因此機緣得知此法會,趕得切參加。在法會中,當真言宗的僧侶誦真言時,筆者被震撼到了,那種聲音頻率很攝心很有力量,聲線運用很講究,跟平時聽藏傳的咒音感覺有很大分別。空海法師在唐朝東渡求法時發明拼音記錄咒音,日本漢字發音又像中國南方語系,加上日本民族結構千多年也沒變化,筆者信相真言宗的發音是盡可能程度上保持了唐音,所以很有興趣學習,之後就在香港某真言宗道場皈依學習。
六、正念與禪修的重要性
在修習真言宗的一年中,筆者深深體會到「正念」與「禪修」對修習密法的重要性。首先是禪修,可能筆者已有禪修的基礎,所以在修習真言密法時,本尊相應及效果來得很快,後來閱讀到民國廣州唐密傳承者馮達庵阿闍黎的著作,內裡說過「先禪後密是正機」,他本身也是先禪修有成才學密法而取得成就,這肯定了筆者的想法,因為在同修中,絕大部份沒太多相應,只是跟著儀軌做儀式。另一點是正念的重要性,因為真言宗是一個很有力量的法脈,有很多供養法,難免會跟鬼神有交感,如果沒有正念,沒有佛的見地,只不停地追求不同的法門,為自己私欲盲修瞎練,一法不成又去求另一法,身心靈都會出現問題。在古時學密法,需要學習佛法基礎數年,師父考核了才可以習密。但時代變了,現在日本的真言宗入場門檻已低了很多,很多華人本身沒有經教及修行基礎就去高野山接受「三壇大戒」,學習密法過程並不嚴謹,「事相」與「教相」也不求甚解,回來後即成為「快餐阿闍黎」,並以此身份進行商業活動。真言密法裡有很多求世間事的事業法,婆羅門色彩濃厚,如果沒有正念及佛的見地,雖然身在佛門,其實跟外道沒有分別。筆者在某道場學習了一年,因道場作風問題,最終離開,但很感激啟蒙筆者對真言宗的認知。
七、小結
筆者認為理論、法門及實修是修行的鐡三角,缺一不可,筆者在佛法理論方面比較薄弱,希望能繼續深入學習。最後筆者引用唐代大珠慧海禪師的話﹕「汝莫求虛名,口說真如,心似猿猴,即言行相違,名為自誑,當墮惡道;莫求一世虛名快樂,不覺長劫受殃。努力努力!眾生自度,佛不能度;若佛能度眾生時,過去諸佛如微塵數,一切眾生總應度盡,何故我等,至今流浪生死,不得成佛;當知眾生自度,佛不能度。努力努力自修!莫倚他佛力。經云:夫求法者,不著佛求。」這是我修行的左右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