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於 2022/06/05閱讀時間約 4 分鐘

人們需要再次相信│捍衛戰士:獨行俠 Top Gun: Maverick (2022)

為什麼人們會為「懷舊」買單?尤其對沒參與過去的年輕一代更是個謎,似乎只會限於少數人(也未必總以年齡為分野,同齡者也有無感之人)團抱以相互取暖,一處理不好就淪為「販賣情懷」,如駭客任務:復活遭遇的困境,連粉絲都難討好,縱然它的重啟可能本不為此而來,某方面是為了這個宇宙觀本身服務(倘若整個世界只有你衰老-駭客任務:復活),又或者像蜘蛛人:無家日三蛛同框實現了老粉心願但就主題來說也沒特別必要?一直到捍衛戰士:獨行俠這才給了我們值得參考的答案。
首先,本片不是為了「懷舊」而存在。它具備超越時間限制的一大要素—熱血,再加上戰鬥機空戰做為主舞台助攻,將人類對飛行的偏執推到極限,它更像是佔據了不敗的公式,不論是過去或現在的影迷都能找到自已的方式去投射情緒。所謂的懷舊,則在於續作如何將主角的故事從前作中延展開來,除去那些年輕一代可能不了解的「致敬」橋段,濃濃「懷舊」的實質意義甚至是指本片謹守傳統的三幕劇結構,使我們能清楚掌握劇情以明確回應每段觀影的感受,在最終的結局裡獲得充分的滿足。就敘事手法來說,「了無新意」或許有那麼些道理,尤其當現代觀眾原生就沉浸在各種規則的打破,影像風格的創新、複合主題呈現人事物的多重面相、跳躍切割的敘事實驗,慣性地過分期待為意義找尋到意義,反倒使我們能輕易地為了真誠說好一個單純的故事而動容。
此外,這部續作必須由阿湯哥、必須是現在才得以成立,這和我們無法想像金剛狼要由休‧傑克曼以外的人擔綱不同—所有現在無法想像的,也只是適合的繼任者尚未出現,這也是為什麼蜘蛛人、007能有這麼多不同演員版本都還算成功那般—但「獨行俠」彼得‧米契爾只能是湯姆‧克魯斯,就像是不可能的任務中的伊森‧韓特一樣,這位好萊塢過去的金童持續以自己的方式活在他每一個角色裡,他的個人特質是相當美式的:狹帶優異天賦也洞悉劣勢的到來,選擇以強大的意志死守第一線和時代正面對槓,特別是「獨行俠」這個角色睽違36年後的心境轉變,儼然就是美國處境的化身。
前作中,我們看到害得摯友「呆頭鵝」意外死亡的彼得‧米契爾如何真正擁抱自己的天賦,擺脫罪咎、崇尚冒險、肯定自由,都是在越戰10年後、面臨經濟社會問題的美國人民所渴望的解脫,從軍率顯著提升也代表人民重新願意相信政府,卻是基於個人英雄主義才有的「愛國心」。我們能從幕後故事得知這部片的成功奠基於天時地利人和,當時並沒有預想會有續集的可能性,然而36年後捍衛戰士:獨行俠以彼得‧米契爾的代號為片名,再度回到一個「個人」之於時代的轉變他又將如何自處。
續作裡的一條明線是他處理與呆頭鵝兒子「公雞」的心結,成為典型父子關係的一種變奏,兩人的衝突在許多記憶閃回裡被處理得像是和摯友的死有關,事實上問題始終圍繞著「獨行俠」的個人問題—(或許除了呆頭鵝以外)他根本難以相信別人—甚至因自負而無法融入這個明明是他命定的歸屬。就像劇情中根本沒有交代為什麼米契爾固執地判定公雞「沒有準備好」,與他後來回答這是他對呆頭鵝遺孀的承諾簡直是問A答B的牛頭不對馬嘴,又像是在一次爭執中,他要求公雞信任他,公雞回懟:「我父親相信你,但我不會犯這個錯誤」……對於沒有家累的獨行俠來說,公雞就像是他不想有也不曾有的兒子,他並沒有意識到正是自己的獨特,阻止他去傳承,但是天賦這種上天賜予的祝福難道就此止步、無法延伸到下一代甚至下下一代?而這也是美國長期積累的社會氛圍,不只是過去曾象徵的強大、成功、自由難以傳承給新的世代,兩代也同時懷疑起是否這個國家仰賴的只不過是一種傲慢,這也是那句「讓美國再次偉大」(Make America Great Again)內含強大渲染力的原因,它超越川普個人的偏執、超越黨派,彌補了人民長久以來所欠缺的一份信念,去相信美國代表的一切能進入新的世代。
當然,這仍是一部商業娛樂導向的電影,只是角色成長的內心曲線迎合了這36年社會發展的變化,隨著劇情發展從父子關係-信任的這條明線,轉進米契爾對自我更深的追求:正因和「子」的和解,他終於也和自己的特立獨行造成的長期邊緣化達到了和解—上將對著出任務前的米契爾說的那句「你屬於這裡」,是這兩部電影中「獨行俠」首次獲得「沒有任何但書」的認同,最終他幫助了他人成長、學會了犧牲,在贏得別人信任的同時也找回對自己的信任,他終於能夠相信自己能不孤單、相信自己也能被群體所接納、相信自己的天份能夠不僅止於自己。
以現在的角度重看前作,敘事節奏似乎不夠明快、人物塑造也流露表面化,而這部續作不僅可以作為單獨的作品,卻也意外補完前作的不足,為這兩部電影的聯動提升了一個層次,懷不懷舊的討論不過是表面,而最佳的致敬莫過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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