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衛菁向局長打聽後的回報,這位局長夫人在今年三月之後性情突變,記憶力也變得不好,常常忘東忘西,局長認為應該是太太平常沒事太閒,導致的記憶退化。但是最近越來越多鄰居跟局長抱怨他太太變得不好相處,垃圾沒分類,可以一直去敲鄰居的門,盯著鄰居把垃圾分類完畢,過程中不斷地叨念不止,把鄰居都快逼瘋了。
局長感到很困擾,這太太平時十句話都打不出個鳥蛋來,怎麼會把人念到瘋掉呢?
局長有時候半夜醒來還找不到自己的太太,不知道她跑去哪裡。
最近家中的帳單突然間暴漲,局長問太太買了些什麼,她一問三不知,最妙的事,買來的東西全部不知道藏到哪裡去,更別提退貨了。
局長聽說女人更年期後,會變得跟以前不一樣,他一心認定自己的老婆就是更年期害的。
言下之意,他不想管了啦!
白夜聽了,一口水快笑噴出來。
這時代把人都教壞了,女人年輕時的心理病都是歇斯底里,老得時候的心理病都是更年期害的!
白夜無奈地說:『現在就只能會會本尊了。』
這場會談特別容易,無須佈陣,無須結界,因為這些都是用來抓鬼的,現在連人家是心理創傷的解離症還是鬼附身都不知道,費心搞這些名堂不免讓對手恥笑。
再加上,這整家咖啡館裡灌注了白夜師父的畢生功力與心血,對方都堂而皇之地夜夜進出,看來她也沒在怕的。
白夜與大家夥好整以暇地吃飽喝足,打坐休息靜待子時到來。
果不其然,子時一到,這位局長夫人準時地踏入咖啡館裡,依舊坐在同一個位置上,輕聲細氣地說:『咖啡,照舊。』
這次,白夜沒有送上咖啡,而是把自己往局長夫人面前一擺。
白夜輕鬆地將右腿翹在左腿上,小腿肚在空中晃阿晃的,態度挑釁地輕倚著椅背,瞇眼打量著這位局長夫人。
這才發現,這位局長夫人的臉蛋圓胖,松垮的雙頰塌垂,把嘴角拉成了︵型,感覺她的歲月裡有著許多的壓抑與鬱悶,看起來比實際年齡更老態。
但此同時,這臉上的妝容卻讓她像是帶上了一張面具,這個面具透出精緻貴氣的氣質,還有那被下垂眼皮遮蔽的眼睛裡,透出不容他人置喙的精光。
這不是妝效而已,這是氣場!
這個氣場已經把原來的那個唯唯諾諾的局長夫人給吃掉了。
說吃掉有點誇大,但就像是一件更大的袍子罩在本人外面,操縱著這個肉身。一般人以為所謂附身就是外靈穿進了肉體裡,取代原生靈來操縱這個肉身。但是這個想像是不合理的,首先,宿主的身心靈並不是專為這個外靈所打造的,因此普通外靈要使用他人的身心靈時會經驗到磁場不合的排斥感,因此外靈附身時,頂多只能侵入宿主的部份能量場、或是部份肉體,再慢慢地蠶食鯨吞地佔領宿主。因此被附身的人行動上會像是牽絲的偶,動作不協調,或是思想、感覺、身體不協調等等。
要能完全嵌卡進這個身心靈,沒有個十來年歲月是不可能的。
就像阿凡達電影裡,人類要操縱阿凡達這個身體,也會經驗跌跌撞撞的過程。
而眼前這個能量場直接罩在宿主的身心靈之外,像是把這個宿主給包住地操縱著,這讓白夜感到不可思議,顯然這個靈的能量場極大才能把自己包在阿凡達之外,但要是這麼厲害,她為什麼不直接就侵佔這個身體呢?
『夫人,無事不登三寶殿。您來我這小地已經十來天了,應該不是衝著我的咖啡好喝來的。』白夜客氣地說道。
『咖啡,的確是我喝過最難喝的。』局長夫人優雅地開口。
白夜一聽,臉抽了抽,她的咖啡真被嫌棄了!
『但勝在你這地能量好,我就忍了。』
這不是心理創傷來的解離,這就是附身,白夜決定捅破這面具。
『你不是局長夫人葉怡君,你是誰?』
『那重要嗎?我是不是葉怡君,有人在意嗎?有人找她了嗎?』
『我在意,我找她。』
『你並非她的親人好友,你的在意,無足輕重。』
『我們雖非她的親友,但是在因果律法下,我們質疑你非法使用他人肉身。』宋無理開口道。
『笑話,你又如何得知,我是非法使用的呢?』局長夫人蔑視一笑。
的確,她們無法判斷她們之間的因果關係,這的確是一個難題。
若這是她們之間的因果,咖啡館的眾人便無權干涉。
『這位局長夫人的命格裡,可沒有被附身這個劫數。』白夜微笑道。
這位局長夫人的額頭飽滿圓潤,鼻頭豐厚碩大,臉頰豐潤,耳廓厚實,從面相來看這是一個福澤深厚之人,加上她的骨相端正,肌肉紋理柔軟圓潤,這是一個有佛緣的庇蔭的命相,不該有這麼兇惡的劫數,因此白夜大膽一睹,賭這個靈並非局長夫人的冤親債主,而是強佔屋舍的惡靈。
這位始終優雅的局長夫人微微挑眉:『我若不是她的因緣眾生,你當如何?』
白夜沉默不置可否。
局長夫人對現在的白夜來說就像是一個明知有古怪,卻看不到、聽不到,感知不到的靈,她更沒能力趕走這個靈。
白夜看局長夫人身後的其他人。
金錢搖頭。
衛菁也搖搖頭。
娜鎂怕得躲在宋無理身後直搖頭。
就算其他人有能力把這個靈給趕走,但是不知道局長夫人的靈魂現在在哪兒?沒有魂魄的肉身就像一個空屋,會吸引更多的遊魂搶著進來,到時候事情更麻煩。
一般來說,附身靈會把原生靈給趕出去,原生靈就會變成遊魂四處飄盪。或者附身靈會把原生靈囚禁在潛意識中,那也很麻煩,因為每個人的潛意識都像恐怖的迷宮,進去了可能就迷失了,根本不可能把原生靈給找出來。
處理附身問題,是一個重重難題,每一個步驟都是問題。
『我們希望你自行離開。畢竟把你從這肉身裡趕走,不但會傷了局長夫人,連你也會遭受無謂傷害,我們並不想把事情做絕。』白夜改以軟言相勸。『從能量上來看,你應該修煉很久了,一個沒有肉身的魂魄要修煉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我很敬重你這份毅力。我想奉勸你,不要讓自己這份得來不易的修為付之一炬,太可惜了。』白夜指著頭頂的八卦陣,再指著牆壁上的金錢劍、離魂索、祖師爺親贈的倒轉琉璃掛,冷冷地看著眼前這個局長夫人。
從目前局長夫人每天還是會回復她的意識狀態來看,附身靈並沒有完全奪走原生靈的主導權,那麼恐嚇她,讓她主動離開是最好的辦法。
『哼,』這個局長夫人從鼻孔中噴出氣來。『一群自以為是的笨蛋,你們以為這麼做對這女人好嗎?我看你自己也半斤八兩,居然還想干涉別人的因果。我可以走,但你們一定會求我回來。』
說完,局長夫人的身軀像是軟麵條一般癱倒在椅子上。
『走啦?』寶寶問。
『怎麼可能,這個靈這麼有力量,怎麼可能輕易離開。』白夜不以為然。
『葉怡君,醒來。』白夜拍拍局長夫人的背,一邊按壓她的人中。
沒有人知道為什麼這個外靈說走就走,總之局長夫人醒來後平安返家了。
之後的事,白夜交給衛菁跟寶寶去追蹤,她決心要解開功德庫的謎題。
那天每個人回到大廳時,都一臉茫然,沒有人從功德庫裡拿到半點功德出來,包括她自己。
而宋無理更是一臉臭臉。
他說,他一進功德庫時,看到一座高原湖泊,座落於四周高山之中,湛藍色的湖水,就像一滴淚珠般純淨而美好。天空下著金色的雨絲落於湖泊中,眼看著這個湖泊的湖水慢慢地變成金黃色,他正喜孜孜地看著自己的功德庫變成黃金時,那個湖泊的湖水竟然開始發出臭味,整個空氣中充滿臭不可聞的糞便味。不但如此,那湖水全變成糞水滿出湖畔。而且還快速倍增地淹沒四周高山,並朝他襲來。他一個驚嚇,就立刻奪門而出,回到原來的大廳。
說時,他滿是厭惡的眼神射向白夜:『你確定你沒帶錯路?』
白夜被他瞪得一身冷汗。
其他人也紛紛說起自己的『功德庫』的怪異之處。
『我一開門,就是一個火山底,四周都是熔岩,高溫燙得不得了,我看到我身上穿著一襲羽毛衣,被高溫燒得都起火了。唯一的出口是上方的火山口,我根本爬不上去,然後門又推不開,只能在那裡被高溫火烤,我都覺得我像一隻火雞,全身羽毛都起火燒起來了,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斷地把羽毛上的火給吹熄,你知道有多狼狽嗎?』衛菁懊惱地抱怨著。
『你幹麻不把羽毛衣脫掉?』金錢問。
『你以為我不想啊。問題是脫不掉啊,它就像是黏在我的皮膚上一樣,除非我把皮給剝了。』衛菁嘟著嘴。
『那你怎麼出來的?』白夜問。
『就一直撞門啊。』衛菁說。『馬的,那是什麼鬼地方?』
『我進去的地方四周都是鏡子,只要我一照鏡子,那個鏡子就破裂,重複又重複地破裂,整個房間的鏡子都裂成了萬花筒。這是什麼功德庫啊?』寶寶驚魂未定地說著。
『娜鎂,你那裡是什麼地方?』白夜沒回答寶寶,轉頭問一直低頭不語的娜鎂。
『遊樂園。』娜鎂怯生生地說著。她原也想抱怨這個奇怪的功德庫,但聽完了大便庫、火山熔岩和萬花筒,她覺得自己還是安靜一點好了。
大家聽到無不驚呼。
『這麼好。』
『那為什麼我是大便?』
『我也想要去遊樂園。』
『那你有拿到功德出來嗎?』白夜問。
『沒有。』娜鎂尷尬地說。『我一進去身上就有二十個代幣,還有一個遊戲說明。說只要我拿代幣去玩遊樂器材,每次玩完就會根據不同遊戲給我不同的獎賞。』
『這麼容易,那你怎麼沒拿到功德?』衛菁不解。
『裡頭的遊戲都是鬼屋跟妖怪洞窟嗎?』寶寶問。
『也有拉,但也有摩天輪、旋轉木馬、自由落體跟雲霄飛車這些。』
『玩完就可以有獎賞,很容易啊,那你怎麼兩手空空地回來?』金錢問。
『我只玩旋轉木馬跟摩天輪。』娜鎂低頭小聲地說。『這兩個遊戲器材的獎賞是一枚代幣,但是要玩就要付十枚代幣。我的二十枚就這樣花掉了,獎賞的兩枚代幣也被扣掉了。』
『啊?為什麼?』白夜不解。
『因為在裡頭每過一刻,就要扣二枚代幣,我玩了兩種共花了一刻鐘的時間,就被扣掉了,然後遊樂場就把我踢出來了。』
眾人聽完一陣沉默。
這孩子,真不知道該怪她還是要安慰她。
『金錢,你的功德庫呢?』白夜打破沉默,轉頭問黃金錢。
『嗯,』金錢眼神閃爍,似乎在拿捏該怎麼啟齒。『我是那個空間的女神,受四方眾靈朝拜。』
哇~
寶寶羨慕地眼珠都快掉下來了。
『然後呢?』白夜問。
『然後,我就在高台上石化了。』金錢閉著眼睛快速把話講完。『然後我就出來了。』
啊?
白夜撫額,輕嘆口氣。
『那你的呢?』衛菁問白夜。
『我站在一個圓形的太極地板上,這個地板不平衡,會一直左右傾斜晃動。我站在圓心位置上試圖要平衡這個地板,但是只要一點點的不穩,地板就會失衡。原先在白太極上的黑球跟黑太極上的白球就會跟著在地板上不斷滾動。四周有金幣一直滾進來,但是全都滾進黑白太極上的兩個洞裡,我就眼睜睜地看著我的功德全滾光了。』白夜自嘲著。
『白夜,這到底是什麼功德庫啊?怎麼跟我原先想的都不一樣。』金錢抱怨著。
『對啊,我以為是個私人金庫之類的,怎麼會這麼古怪。』衛菁嘆著氣。
『我覺得白夜跟娜鎂的還好理解,但是我這個糞水是怎麼回事。』宋無理翻著白眼。
『白夜跟娜鎂的好理解嗎?那你解給我們聽聽。』金錢心中小不爽存心要找宋無理的麻煩。
『白夜,她只要把自己平衡好,讓黑球進白洞,白球進黑洞,她的功德就守住了。』宋無理說。『娜鎂不就更簡單,你就去玩一些高獎賞的遊樂器材,功德就到手拉。』
看到宋無理盯著自己,娜鎂咬著下唇,小聲地說:『可是我不敢啊,那些好恐怖。』
『唉,娜鎂那個功德庫給我多好,我一定把所有高獎賞遊戲玩個遍。』衛菁遺憾地說。
『每個人命不同啊,我們所有人裡,只有娜鎂的功德庫最容易,偏偏對她來說那卻最難。』寶寶說。
『對,就是這個,這個功德庫就是根據每個人的特質設計出的關卡,只要我們能解開這些關卡,我們就能拿到功德了。』白夜領悟道。
『說得到容易,我這個糞水怎麼解?』宋無理出來後一直憤憤不平,他一向自持自己溫文爾雅,傲世輕物,不污於俗,何以自己的功德會跟糞水有關?
白夜不語,她總不好懟他說:你就是個隱藏板的糞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