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賦》第一部

第一章(3)

紫宮絳雲見狀，催動體內魔氣，氣凝於指尖之上，將劍指由內而外推出，一道紫色光影不偏不倚射中紫雲長老的咽喉，當她倒地慘亡的同時，其餘三位長老一時錯愕，還沒來得及反應，三顆頭顱全斬於誅天邪刀之下。

魔城的入口已經出現，門戶大開的同時，數百隻長得像水滴般的小魔靈，不斷由魔城沖出，伴隨著令人不寒而慄的恐怖叫聲。魔乃是靈體，刀槍不入、水火不侵，數量又非常多，即便是修仙修道之人，除非有過人修為，否則也難以與之抗衡。這些小魔靈見到仙霞派的弟子，就張口將他們吞噬，連骨頭也沒留下，只有幾滴鮮血落入土中。

幾隻魔靈感應到紫宮絳雲身上的聖氣，便沖了過來，正想也將她吞噬作為它們的晚餐之時，封溯擋在她的身前，喝叱道：「混帳，連夫人都敢冒犯，還不快退下！」

那些魔靈才不太甘心的退後，卻又依依不捨地在她四周盤旋。

「算了，這些低等魔物也是憑本能生存，不用太過為難它們。」紫宮絳雲無力地說道，所謂魔靈，不過是憑本能生存，寄生在魔界的可憐生物罷了，在它們眼中哪有身份尊卑之別。

她的胸口一時氣悶，喘不過氣來，體內聖魔兩股真氣又再互相激蕩，吞噬著她的筋脈，這種結果，在她冒著性命危險擋下殞星箭之時，就已經清楚了。真氣互相激蕩的結果，使她連恢復人身的力氣都沒有，一條滿布鱗片的綠色蛇尾就長在她的下半身。

「夫人，是屬下失職。魔君此刻正在城內統籌兵力，無暇分身，特命屬下來接夫人入城。」封溯將邪刀封印在左掌中，並在她面前單膝跪下，一條馬尾垂在肩後，長髮遮住他半邊俊俏的臉孔。他是魔君座前四魔將之一，對於魔界可是忠心耿耿。

「我暫時不想回城，魔城方開，魔君此刻正需人手，你趕緊回去吧。」她在腦中思索上百個可以不回魔城的理由，想不到說出來卻是這個毫無說服力的話。也許在她心底，並不想見到魔君神藏。

「夫人，請恕屬下直言，現在的您十分虛弱，需要儘快回魔城調養。」封溯擋住她的去路，若非是礙於身份，他早就將她打昏帶回城中了。

「放肆，你是甚麼身份，竟敢違背我的意思，退下！」好言相勸不成，她只好端起魔君夫人的架勢，命令起他來。怒氣上沖之時，體內雙氣互鬥情形更加劇烈，令她上氣不接下氣，冷汗從臉頰不斷地流下。

「夫人……」就在封溯想強行將她帶回之時，一輛由兩匹頭上長著獨角的白色狼獸所拖曳卻無人駕駛的輪車，急速駛出魔城大門，在他與紫宮絳雲面前停下。

「雲兒，上車吧。」車上的黑色簾子之後，傳來極具有威嚴的男人聲音，頓時兩人心中對此人身份，各自有數。

「魔君……」紫宮絳雲心頭一震，沒想到他竟然會為了她，親自前來。她在他心中真有如此重要的份量嗎？她倒寧願他一點都不在乎她。

「封溯你還楞在那裡幹嘛？還不快攙扶夫人上車。」車中之人又再度發出一道命令。

這句話哪裡是說給封溯聽的，根本就是對她的命令。不等封溯動作，縱使千般不願，她也只能乖乖的上了車。等到封溯也上車坐定之後，輪車又再度消失在黑夜之中，駛進不屬於人間的魔界之城中。在輪車轆轆轉動的車輪聲中，魔君神藏以其自身魔氣，灌注于紫宮絳雲的體內，壓制她體內不斷與聖氣相激蕩的魔氣，片刻之後她的氣息逐漸恢復往常的平緩，蒼白的臉龐也浮現一抹緋紅。

「百年不見，妳的個性依然如同往昔。」坐在身旁的神藏，注視著許久不見的她，嚴肅的臉龐漾過一絲笑意，早就算准她會拒絕回魔城，故特地駕車來迎。他穿著一件玄色長袍，左手拇指上戴著一隻綠玉扳指，紅色的短髮在夜空中顯得更加耀眼。又過了一百年，他的容貌不僅仍如此的年輕，且未曾衰減。

她並未回答，凝神閉目調息體內紊亂的真氣。片刻，功力已經恢復如初，下半身的蛇尾也已恢復成雙腳，這才緩緩睜開眼睛，道：「看來我又得向你道一次謝，魔君。」她已經數不清這是他第幾次救她了，她只知道越欠越多的人情債，恐怕是沒有償清的一天了。

「說到謝，方才之事，我才應該向妳言謝。一來一往，咱們也算互相扯平，這謝字就省下吧。」神藏一雙炯炯有神的紅色雙瞳，在黑夜中越顯迷人。

車子一駛進魔城，一切光線都被鎖在沉重的鐵門之外，在魔界之中，只有永無止盡的黑暗。

不同于人世，這又是另一個輪回。

「方才為了防止妳體內兩股真氣繼續互相激蕩，以我自身真氣，強行壓抑妳體內的魔氣，現在全身充斥聖氣的妳，來到魔氣如此濃厚的地方，一定很不好受吧？」神藏見到她緊蹙的雙眉，以食指托起她的下頷，關心的問著。若非是五靈鎖之刑所留下的後遺症，以她之修為，又豈無法融合這兩股氣。

「呵呵，的確是如君所言。」她苦笑了一下，世上萬物相生相剋，偏偏她又是擁有這兩種極端之氣的人，若非先前曾受過重傷，導致這兩股氣失去平衡，否則即使深處魔城也不會感到任何不適。

「百年魔城方開，妳先到臨夢幽境稍事休息，等我處理完一些瑣事後再來看妳。」他只有在面對她的時候，才會顯得格外溫柔。

車輪轉動聲停止了，封溯先行下了車，神藏伸出手來攙扶紫宮絳雲下了輪車。等到眼睛習慣黑暗之後，才逐漸看清四周的景物，所謂魔城是在魔龍內部蜿蜒盤繞的地方，充斥著許多奇形怪狀的魔界眾生。

輪車所停之處，剛好是最靠近城門龍口的地方。魔界的眾生有些能以肉眼瞧見，有些則不能，低等的魔獸長的如同動物一樣，中等的是僅有靈體的魔，方才的小魔靈便是其一，這只有如神藏、封溯這樣修為高深的魔才能得見，紫宮絳雲雖然不是純魔，但以她的修為要見到並非難事。在魔城之中，有些魔尊敬她、有些則是痛恨或是畏懼，總之一提起她的名字，各種對立、極端的形容詞，會在不同魔的嘴裡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