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行走於黑夜中,她的雙眼看不見四周,只能伸著手緩慢摸索著前進。她獨自走太久、太久,所以忘了為何身處於此,又該前往至何地。腳邊總踢到類似的障礙物,那堅硬的觸感猶如石頭、金屬,抑或是連她也不知曉的東西。每當她走累了,便坐在那障礙物上休息,抑或躺下瞌睡。
總是有些人會提著燈前來找她,「沒事的。」他們總如此說著,便又向女孩揮別,然而大多數的人,都會刻意繞過女孩直接走遠,好幾次女孩以為遇到的那提燈的男孩會照亮她一輩子,可是燈總很快熄滅或男孩提著燈離開。
「啊,是風。」久違地颳起了風,在第十個男孩剛道別女孩而走遠後。
女孩累得走不動了,風沐浴了她的全身,她感覺長髮隨風揚起往後使勁地拉扯著她的頭。
「好痛......」女孩跪坐在地,斗大淚珠自眼角豎直地落下,在漆黑的地面無聲地破碎。她突然想起了自己曾是在光裡出生的孩子,她被人強迫丟進了無止盡的黑暗中。
風勢越來越強,直到女孩再也無法坐穩,整個人被風吹起往後翻滾飛去,直到頭部撞擊到障礙物,一陣強烈的暈眩與疼痛使得女孩立刻昏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女孩終於醒來,她謹慎且緩慢地撐起身子,依稀仍有點頭痛,但她突然發現自己的右手握著什麼。
是未點燃的提燈。
她這才想起自己自從被丟入黑暗後,因為過於痛苦,而遺忘了點燈,甚至,刻意遺忘了自己手上的提燈。
她點燃了燈,明亮的燈立刻映照出她憔悴枯槁的面容,可過沒多久,燈便熄滅了。
應該是煤油燃盡了。女孩心裡如此想道。不過沒關係了,她很珍惜方才一瞬的光。
正當她整頓好自己,又要重新再摸索向前時,遠方的地平線,緩緩露出了一絲光芒,逐漸照亮女孩前方的景色。
「那是從你身上散發出來的喔。」身邊有個陌生人如此對她說道,而此時她也才發覺自己的身邊不知不覺多了許多人陪伴著她,有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
她原本想看身邊共有多少人,卻在回頭時看見了原本漆黑一片的地方,也逐漸被照亮。那些障礙物原來都是橫豎的樹幹滿佈於黑暗之中,每個樹幹上都開滿了美麗的花。
「沒有光也能開花嗎?」女孩不自覺地對自己小聲問。
「可以的。」身邊另一個陌生的人說道,他望向女孩,面帶微笑,「因為,你就是光,很溫柔的光。」
-----我是分隔線----------------
很多時候,我都會問自己:「為什麼是我?」
遇到了這麼多糟糕的事,受了好多傷,承受了好多黑暗,在我心裡發酵成一頭頭失控的野獸在這世界上無理地到處衝撞鬧事。
「神啊,為什麼是我?」我總是這樣問
神是沉默不語的。
所以我總得不到答案,只能兀自在漩渦中掙扎,在憎恨中掙扎。
直到有天我突然能清楚看見了人們內心的那些因過往傷害而形成的扭曲的無意識自我保護機制在運作時是如何保護自己、傷害他人。
頓時之間我突然再也不恨了。
曾經強烈的隨機殺人的想法也跟著煙消雲散。
每個人都是受傷的孩子,都渴望著被理解,卻又矛盾地不願面對真正的自己,或沒有意願覺察自己身上的傷害。
因為「逃避」也是人的生存本能與自我保護機制,保護著我們可以透過逃避而持續正常的生活。
若可以,我變得希望自己能走進他們的心裡,聽他們說說話,逃避也好、面對也罷,都好。
因為他們所做出的傷害人的行為,都代表著他們過往糟糕的傷害。
就連強暴犯也是、殺人犯也是、心理變態也是、小偷也是、工作狂也是。
若過往受到的傷害無法好好地面對,就很容易再對另一個人造成傷害。
只是有些傷害太過沉重,身而為人的身心靈完全無法承受,大腦便啟動了扭曲的自我保護機制。
連鎖傷害便這樣開始了。
我也是這樣子,在傷害他人。
我心知肚明,卻無法控制自己變壞然後故意去傷害他人。
我變成很壞的人,看到他人過得痛苦我會開心,看到他人過得無憂無慮我會嫉妒生氣甚至詛咒他。
現在唯一能控制自己的方法,便是對外隔絕一切,好好地關起門來面對自己,處理自己,釋放自己,抱抱自己,接納這樣子受重傷的自己。
需要時間。
但總會有黎明到來的那天。
我如此樂觀地相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