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8-23|閱讀時間 ‧ 約 20 分鐘

057 狗咬狗

    之後的幾天,阿男依舊體貼入微,扮演著一個優質男友的角色。
    當然,他又邀請過我幾次,但我每次都拒絕了,他和我在地下室的樓外擁吻,在燈紅酒綠中擁抱,他試圖讓我的欲望氾濫成災,我怎麼會輕易的就範呢?一切點到為止。
    讓我有些不安的是,每次我表示出不想繼續的時候,他便不再嘗試,如果這是一場普通的交往,我會感歎他的尊重,但現在這個局面,我甚至懷疑他已經要放棄了。
    賭局只有十五天期限,過了十五天之後自動認定他任務失敗,需要一比一賠付每個玩家,此時已經第七天了,他仍舊沉著穩定,是打算自動認輸嗎?這太不符合我心中的瘋子人設,他在等更多人跟注嗎?還是他在糾結什麼,或者說,他在醞釀著什麼……
    第八天,羊毛卷給我發來新的前線戰報,賭局跟注的人超過五十個,整局已經超過二百個鯊魚幣,也就是說,如果阿男無法搞定我,那他就要賠付兩百多個鯊魚幣,相當於三千多萬,我第一次覺得我的命竟然這麼值錢。
    如果不是死了之後沒法花,我都想為了自己死一次,過一過錢可以隨便花的日子。
    我曾經質疑阿男和阿波到底有沒有這麼多錢可以賠,羊毛卷嘲笑我單純,想在深溝網上開局要求很嚴格,都要求事先綁定帳戶,有人定期驗收餘額,如果你帳戶不夠賠,那賭局壓根不會成,也不會讓其他人繼續跟注。
    換句話說,只要能跟注,說明他帳戶就足夠賠付。
    羊毛卷說,運營深溝網的人十分神秘,手段毒辣,如果輸了你不賠付,會有專業追殺的人,哪怕追到天涯海角,地球每個角落,去榨幹你最後一滴血,摘下最後一個器官,也得把錢賠上。
    果然一山還有一山高,比變態狠的人就是更變態的人。
    除此之外,羊毛卷還給我發過來一段視頻,是他花了很多的時間和錢才找到的五猖一戰成名的打獵視頻,視頻大部分鏡頭晃動得厲害,像是電視裏的野外求生紀錄片。
    那個外國女孩是真的很漂亮,像國外電影裏的啦啦隊長,金色的頭髮,藍色的眼睛,緊致的身材,但被扔到森林幾天之後就折磨的不成人樣。
    視頻有兩個多小時,我實在不忍心看下去,就把進度條拉到最後,結果看到了讓我產生心理陰影的一幕……
    看著獵狗甩動著腦袋大力撕咬,聽著鏡頭後此起彼伏的歡呼,我仿佛置身於阿鼻地獄。
    忍著心理的不適,我和羊毛卷聊了一下這段視頻應該怎麼處理,雖然找到的時間比較晚,但是我依然相信會起到一些作用,我也祈禱它能發揮作用。
    我們要把剪輯過的視頻匿名上傳到深溝網上,目的只有一個,讓多日不見的阿波看到,至於阿男會不會看到無所謂,他只會認為自己多了一個瘋狂的粉絲,或許還會忍不住仔細欣賞自己的傑作。
    又過了兩天,我和阿男白天繼續上演各種恩愛的畫面,晚上我堅持回家,他雖然表現得有些失望,但是總體看起來依然十分淡定,我甚至好幾次都有衝動想問問他,「你就沒有什麼想跟我說的嗎?」
    我最終還是忍下了,大不了再戰一局,但是這天晚上,阿男終於有了新動作。
    前一天晚上阿男約我第二天去他家,說要做好吃的給我,我自然不會去,找了個藉口說同事約,他語氣有些失望,但也沒多說什麼。
    第二天白天,他給我發消息我沒回,打電話第一次沒接,第二次才接通,當時我剛從銀行出來,帶著被監控的手機隨便找了個離家很遠的奶茶店發呆。
    「在哪呢?」
    「和同事在奶茶店。」
    「晚上幹嘛去?」
    「沒事啊,回家唄,最近可能是太閑了,總是困。」
    「今天晚上別睡太早,給你看好戲。」
    我瞬間興奮起來,因為我已經猜到他說的好戲可能是什麼,雖然我一直期待著這一天,但是當真實要發生的時候,我還是緊張了起來。
    「什麼好戲?」我的聲音有些顫抖,但奶茶店的音樂應該可以掩蓋這點表演上的小瑕疵。
    阿男在電話那邊呵呵笑了兩聲,「別跟我裝傻,等著我去收拾你。」
    掛斷電話之後,我的手心裏已經出了一層汗,在褲子上蹭了蹭,才發現我的手有些不受控的發抖,我打開羊毛卷的手機,給他發了條消息:「就是今晚。」
    羊毛卷依舊隨時線上,瞬間給我回了一條消息:「路口等你,尾巴收乾淨。」
    手邊的奶茶只喝了一半,我一口氣喝光了所有,撐著慌,打了個香精味兒的嗝後,我離開了奶茶店,真難喝,再也不來了。
    回去的公車上,我看著自己的手機,聯繫人列表很長,但是真正跟我聯繫的沒幾個人,阿泰的頭像被置頂在最上邊,十分安靜,他的消息我很久沒回了,他仍然堅持每天發,只是越發越少。
    就在我發呆的時候,手機突然在掌心震了一下,阿泰的頭像上出現了一個紅色的消息提示,這真是有趣的巧合。
    我點開之後,發現是一條小程式,正在我猶豫要不要點開的時候,他又發了一條消息:「這是我用咱們照片做的一個相冊,做這個的時候才發現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很少合照,下次有機會,我們出去玩的時候多拍些好看的照片,好不好?」
    看著他一廂情願的暢想,我無聲地笑了笑,他也算是我提心吊膽的日子裏少有的樂趣所在了。
    點開了那個小程式,看著代表進度的圓圈一點點拉滿,畫面一閃而過,我和阿泰的合照出現在畫面中,伴隨著尷尬的土味情歌,我們的照片一張一張閃過。
    有一起出去吃飯的,有一起看電影的,還有在愛巢酒店猶如景點打卡的,還有一起蹲在馬路牙子吃雪糕的,有他給我蚊子包塗藥的,最後一張是我們不約而同進公安局的次日清晨,他一臉的胡茬,我也是掩飾不住的憔悴,兩個人在早餐店拍了一張合影,我嘴裏還叼著泡了豆漿的油條,他的臉因為靠近攝像頭而變形,但是我們卻都笑得很開心,很純粹。
    我關掉相冊,撐著公車窗看著外邊,車速很慢,原本能看清每個人的表情,卻漸漸被什麼模糊了雙眼。
    還是那個陪我征戰四方的廉價雙肩包,二十五塊錢,買回來之後我就沒刷洗過,裏面提前裝好了幾件換洗的衣服和我所有的證件,看著桌子上的筆記本電腦,我犯了難。
    也沒什麼東西可收拾的,我焦慮地在房間走來走去,像是等待判刑的犯人,晚上十點左右,我收到了阿男發給我的資訊,是一個APP的名字,還有用戶名和密碼,讓我下載之後打開。
    偷窺別人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被「主人」邀請去視奸他的生活。
    我下載了APP,登錄了用戶名和密碼,本來我以為會是在他新租的房子,但是打開之後是他和阿波租住的那間房子,攝像頭也是上帝之眼一直破解的攝像頭。
    他知道我在演,我知道他在演,每個人都不敢忽略任何一些細節,演來演去忘記自己到底是什麼身份。
    緊接著,我打開了竊聽器的軟體,聲音從筆記本電腦傳了出來,他當然知道我能聽見那裏的聲音。
    他們並沒有在房間裏,那裏一片黑暗,像是電影開場前的暗場,讓我有種大幕即將拉起的期待。
    很快,開門聲傳來,阿波打開了燈,先走了進來,一段時間沒見,她依舊那麼迷人,穿著白色短小的T恤,下身是漏洞的牛仔短褲,兩條漂亮的腿毫無保留地顯露出來。
    她坐在沙發上,精緻小巧的皮包就放在腿邊,她從裏面掏出一盒煙,點著了一根,眼睛漫無目的地東看細看,應該是在等阿男。
    當初我有多迷戀她,此時我就有多厭惡她,這個曾經霸佔我夢境的女人,只是那個魔鬼的幫兇。
    不知道這些日子裏,她是怎麼勾引阿泰的,這讓我有點噁心,我好奇,卻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應該再去詢問。
    敲門聲響起,阿波第一反應竟然是抓了一下手邊的包,似在尋找一種第三方的安全感,她知道等待她的會是什麼嗎?
    她走過去打開門,阿男隨即出現在攝像頭範圍內,阿波走在他前面的時候,他在阿波背後對著攝像頭揮了揮手。
    他——在跟我揮手。
    阿波事先知道阿男的打算嗎?這是一場單人戲,還是一場雙簧戲?真動手還是假把式?許多問題縈繞在我的腦海,像是一個個線索,指引著最後的結局。
    眼前這個場景十分有趣,阿男知道我在偷看,也知道我在同步竊聽,但要裝作不知道我安裝了竊聽器,所以不僅動作表演上要自然,語言上還要有一些越界,才能讓我真正的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這個尺度,是個學問。
    我坐在房間唯一的一把椅子上,牙齒咬緊下唇,雙手握緊水杯,滾燙的水溫隔著杯子傳來,我卻絲毫感覺不到,仿佛這種炙熱感可以同步我的血脈噴張,幫助我釋放一些過度的緊張。
    阿波看似熱情地跟阿男打招呼,「最近過的怎麼樣?」
    阿男也穿了一件白T恤,下身同樣是牛仔褲,情侶裝是巧合嗎?還是他們始終住在一起,再一次倡狂的洩露謎底給我?
    他們在鄙視我,始終在鄙視我。
    阿男面色冷靜地坐在沙發上,手指擦過茶几,像是在查看是否有灰塵,「還好。」
    「還好是什麼意思?」阿波從廚房泡了一杯奶茶遞給他,阿男看了看,沒接,也沒說話。
    「什麼情況?」阿波端著奶茶質問他,「別給臉不要臉。」
    阿男抬頭看向阿波的臉,「這次又放了什麼?」
    幾乎就是一瞬間,阿波抬手就將一杯奶茶潑向阿男,他白色的T恤立刻出現了奶茶色的污痕。阿男沒有躲閃,也許他根本來不及躲閃。
    他靜止了兩秒,扯過旁邊的抱枕擦了一把臉,又甩了甩頭發,雙手將濕漉漉的發絲攏向腦後。
    「你愛過我嗎?」阿男問。
    很好,表演正式開始,而我這個觀眾根本猜不到劇情的走向,哦,對了,應該不止我一個觀眾。
    阿波笑了,越笑越大聲,「你幾歲啊?是最近奶茶供不上,所以腦袋出問題了?」
    「回答我,你跟我在一起是因為你愛我,還是因為只有我能容忍你的發瘋?」
    阿波拿起煙盒,又點燃一根煙,「你約我回來是給我添堵的嗎?還是想回來這個家?我可以再給你一次回來的機會,但是你別蹬鼻子上臉。」
    阿男舔著嘴唇,似乎那裏有奶茶熟悉的味道。
    「回答我,答案對我很重要。」他似乎在糾結,在掙扎,在做最後的決定。
    「想聽答案?好,我告訴你我當然喜歡你,我喜歡你這張臉,喜歡你每次跪在那狗一樣的服侍我,喜歡你挨揍時候的溫順,喜歡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怎麼樣,答案滿意嗎?」
    我猜這段是演的。
    聽到答案的阿男笑了,像個破罐子破摔的失敗者,「所以,你根本沒愛過我這個人是吧?」
    阿波走過去,坐在了他對面,認真撫摸著他的臉,「我當然愛你,寶貝兒,否則我怎麼會這麼疼你呢?」
    阿男將她的手擋開,「這麼多年,養條狗都養熟了,你卻養不熟。」
    阿波就勢撒嬌地說:「你不要這麼幼稚了好不好?我們找點成年人的樂子吧?我好想你啊……」說著試圖去親吻阿男。
    阿男從沙發上站起身,讓阿波措手不及險些跌落沙發。
    「你他媽有病啊,到底怎麼了?」阿波坐直了身子,面色不再如剛才那般平和。
    「咱們倆的帳今天統一算算吧。」
    「你想跟我算賬?你那點私房錢恐怕全給我也不夠吧?」阿波又恢復她倡狂不羈的樣子,這個估計不是演的。
    「誰說要跟你算錢了?」阿男走到電腦桌前,拿起那個老演員——煙灰缸,將裏面已經快冒出來的煙頭倒進了旁邊的垃圾桶,沒有阿男的家,連煙灰缸都沒人清理。
    阿男呢?阿男是演的嗎?
    他將空了的煙灰缸在手裏顛了顛,找了個角度,抓在了手掌裏,模糊的攝像頭下,我依然能辨別出來是阿佛洛狄忒的造型,那個掌握了人類情愛的希臘神話人物,如今已經變成了嗜血的兵器,只不過這次使用它的人換了身份。
    阿波並沒有害怕,她似乎篤定阿男不會做什麼過激的行為,畢竟之前他一直都很「溫順」,阿男抬頭看了看攝像頭,空閒的手緩緩舉了起來,對著攝像頭豎了個中指。
    就是這個手勢,在關於我和阿泰的每個視頻裏都會出現,是任務的一部分,只有經過手勢認證的直播才有效,他倒是嚴格遵守規則。
    阿波的嘴角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她是個演員,也是個看客,此刻她應該還自以為是導演,這可真是太他媽諷刺了。
    阿男轉身,手裏垂著那個煙灰缸,他一步一步走到阿波對面,「我今天要給你算算,這段時間我在你手裏到底經歷了什麼?」
    阿男的表情有些可怕,而這顯然也嚇到了阿波,「你真想打我?草,我他媽借你十個膽子,你碰我一根頭髮絲兒試試,我看你是玩歡脫了,忘記當初到底是為啥玩了是不是?你是讓阿月那個小妖精蒙了心吧?」
    阿男露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我當然記得,我什麼都記得,希望你也都記得,去閻王那別忘了自己報備。」
    說著緩緩舉起了那個煙灰缸,阿波的臉色頓時變了,抬手撐住他要落下的胳膊,「你他媽玩真的是不是?想錢想瘋了……」她的話沒說完,阿男就將她的胳膊大力甩開,再次舉起了煙灰缸,迅速砸向阿波的腦袋。
    這個動作有一種毫不計較技巧的野蠻感。
    我的心迅速縮緊,似乎全身的血液都泵到了腦袋裏,我的眼睛在發燙,我的手指在發顫,我的耳朵在嗡鳴,我的整個人陷入一種失控的狀態。
    就在短短的一秒前,我還在猜想他是演的還是真的?如果他足夠愛阿波,完全可以事先導演一下,弄些什麼血漿出來充充場面,但是這可能會引起我的懷疑,如果我發現他騙我,那我就絕對不可能跟他上床,更不可能配合他接下來的遊戲。
    難道他決定真的動手了?在他心裏,他的搭檔、愛人、隊友不值這幾千萬嗎?或許在他的心理,刺激感才是真愛;又或者阿波只是他的臨時演員,只是他的階段性伴侶,只是他的床伴,只是他請來的演員,這條命,和獵狗咬死的那條命一樣的不值錢,該捨棄的時候就會毫不猶豫的丟掉。
    我好遺憾,遺憾自己沒有機會知道他的真實想法,因為我迅速判定,他在真的動手。
    那個煙灰缸的重量我非常清楚,砸在阿波頭上的聲音也十分清晰,我甚至覺得自己聽到了它輪起來的風聲。
    煙灰缸由高處使勁砸了下來,正砸在了阿波的頭側面,她發出一聲慘叫,伸手去擋已經來不及,「你他媽是不是瘋了?真打……」
    阿男的問題,她始終沒有正面回答,這次,輪到阿男不回答,第二下很快砸了下來,仍舊砸向了她的頭。
    阿波已經知道阿男下的是死手,她唯有奮力掙扎才能活命,她拼命扭動著身體,想要從他的控制中掙脫。
    阿男一只手舉著煙灰缸,身體半跪在阿波身上,一只手控制著她兩只胳膊,此時有些力不從心,阿波迅速抽出一只胳膊伸向她放在沙發上的皮包,從裏面摸了個黑色的東西出來,立刻對準了阿男的心口處。
    阿男瞬間止住了所有動作 ,我也在這時看清了那個東西,是一把槍。
    阿波竟然事先在包裏準備了一把槍,她果然起疑了,也在擔心會有這麼一天,我和羊毛捲髮布的視頻終於還是起了作用,她也不再相信阿男這個瘋子。
    阿男低頭看了看胸口的槍,阿波另一只手這時獲得了自由,她摸了摸自己的頭,摸到了一手的血。
    「我草泥馬,老娘當初真是看錯人了。」
    阿男笑了笑,對著黑漆漆的槍口,他現在依然笑得出來,不是瘋子是什麼?
    「笑你媽,起來,往後退。」阿波單手握著槍,另一只手捂著頭,想站起來。
    阿男沒動,仍舊陰森森地笑著,阿波用槍口敲了敲阿男的胸口,「站~起~來!」
    阿男抿了抿嘴,煙灰缸上的血順著他舉起的胳膊流到了他的白體恤上,白色的畫紙除了奶茶色又多了一些醒目的顏色。
    「我本來想給你留條命的,是你自己找死。」阿男的聲音冷冰冰的。
    阿波還沒從他的話裏反應過來,阿男空著的那只手抓住槍口朝天棚迅速一抬。
    阿波慌了神,我不知道她之前有沒有過開槍的經驗,她迅速連續扣動扳機,過程太快,模糊到攝像頭下我根本分辨不出來槍打在了什麼位置,只聽到了三聲槍響。
    就在這時,羊毛卷給我的手機螢幕亮了起來,他給我發信息:「我到了。」
    「再等幾分鐘。」我快速回了過去。
    「快快快。」
    我再看向監控的時候,在阿男的肩膀處出現一片鮮紅色的區域,區域當中有個紅到發黑的中心,而且這片區域越來越大,像是正在慢慢綻放的花。
    阿男依然保持著跪在她身上的姿勢,低頭看著自己中槍的位置。
    阿波的槍和手被阿男舉向天花板,再抬頭的阿男完全變了個樣子,像是一個發瘋的猛獸看向它的獵物。
    阿波尖叫著,「放了我,求你放了我……我給你錢……」
    手槍被立刻奪了下來,重重甩向身後的地上,下一秒那個煙灰缸被再次高高舉起,瘋狂地砸向了阿波的太陽穴,一下又一下密集地砸著,兩下之後阿波徹底沒了反應,但他沒停下手中的動作,依舊瘋狂地砸著……
    一下,一下,一下……每一下的聲音都那麼真切。
    他瘋了,他瘋狂地揮舞著煙灰缸,之前也是這個煙灰缸,阿波曾經用它打在阿男的身上,我不知道當時有多少表演的成分在裏面,但這次,絕對不是演的。
    聲音很真實,動作很真實,阿男的表情更是真實,他像是殺瘋了眼,曾經好看的臉變得猙獰,興奮,血濺在了他奶茶染過的T恤上,大花旁邊綻開一朵朵紅色的小花。
    花越開越多,生命卻越來越凋零。
    我甚至都不知道她到底叫什麼,也許連阿男都不知道,又一個漂亮的、年輕的生命,就這樣死在了同樣不知道名字的男人手中。
    他再次抬起頭的時候,我看到了他整張臉,熟悉又陌生,他絕美的臉上也濺上了許多血滴,有的甚至正在彙聚成股留下,他看著攝像頭,露出一個有些疲憊的笑容,他在大量的流血,而躲在血跡後的笑已經不再燦爛,像是魔鬼的面具,格外瘆人。
    他將煙灰缸扔在了沙發上,緩緩抬起手,發現那只手因為過度用力正在發抖,他甩了甩之後,捂住了肩膀的槍傷,諷刺的是,那個位置和他當初打在外國女主播肩膀上的幾乎是同一個位置。
    天道好輪回,蒼天放過誰。
    他踉蹌著站起身,站在原地不停地打晃,忍著槍傷的疼痛對著攝像頭緩緩豎起了中指,這種時候他還在跟我彙報戰果。
    瘋子!
    他單手掀起自己的上衣,想當作毛巾擦了擦自己的臉,紅色並沒有被擦掉,反而被均勻抹開,變成了一層紅色的面紗。
    阿男癱坐在沙發上,試圖從褲子口袋裏掏出手機,我猜他是要打給我的,此時鮮血已經染紅了他的全身,有他的,有阿波的,這個電話他沒有打出去,就暈倒在了沙發上。
    我看了一眼時間,抓起雙肩包和電腦就沖進了茫茫夜色中,羊毛卷的房車就停在了馬路對面。
    我一口氣跑過去,大力拍打著車門,他將車門解鎖,放我進去。
    「你他媽小點聲,就怕沒人注意你是嗎?怎麼這麼慢?」他一邊說一邊發動房車,馬不停蹄地駛離這個地方。
    「東西帶全了嗎?」他一邊開車一邊問。
    「我沒什麼東西,你這順利嗎?」
    他大拇指朝身後指了指,「去看。」
    我鑽到後邊,其中一個螢幕正對著阿波的那個房間,一切跟我剛才離開的時候一樣,兩個人都沒有任何反應,都死了嗎?我試圖查看阿男的胸部有沒有呼吸的起伏,但攝像頭並不清晰,看不清狀況。
    我緊盯著攝像頭,靜靜等待著,祈禱慢一點,再慢一點。
    大約過了十分鐘,遠遠的警笛聲傳來,一定是上次讓羊毛卷格式化阿泰電腦的時候,他在自己電腦上也安裝了同一個竊聽軟體,很快,許多員警破門而入,一番檢查之後,聽到裏面有人彙報說:「女的沒呼吸了,男的還有。」
    看著他們被擔架抬走,留下血污一片的房間,三個員警在房間裏檢查著情況,其中一個最年輕的最後走到了攝像頭底下,他抬頭仔細打量著攝像頭,猶如緊盯著我一般,鏡頭後的我早已經抖成了篩子。
    員警們離開後,隨手關掉了房間的燈,這裏瞬間被黑暗籠罩,就像半個小時前大幕拉起之前的樣子一樣。
    現在它多了一個名字——凶案現場。
    房車快速地在馬路上行駛,我擠回前排,羊毛卷一邊看著一邊觀察我的臉色,「條子來沒?」
    「來了。」我恍惚著回答。
    「臥槽,真快,帳號密碼你發給我之後,我就轉手發給了網路報案平臺,他們應該是跟咱一起看的現場直播,咱就說還得是員警,定位是真快,你快把你那手機都關掉,雖然跟咱沒啥直接關係,但是還是抓緊撤。」
    我顫抖著把手機關了機,整個人還處於發懵的狀態,也許員警很快就會調查阿男的通訊記錄,也許很快就要找我,但是這件事跟我並沒有什麼本質上的因果關係,我現在只想逃,甚至不想等阿男的結果到底是什麼。
    我們在夜色中飛馳,羊毛卷看了看我,隨手打開音箱,聲音逐漸放大,播放起他的越南舞曲,昂貴的音響此刻發揮了最完美的效果,他一邊開車一邊舞動著肥胖的身體,為我們在午夜的公路上飛馳、狂歡……
    而未來,未來就在這條馬路的盡頭,隨便吧,隨便他給我拉到任何地方去,只要離開這裏就好,只要真的能離開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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