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前世記憶,今生的緣
跟阿貴相處了三天,到目前為止沒有什麼問題,而且因為阿貴的“幫忙”,那些平常總找機會欺負他的同事,個個都嚇的不輕,沒空再整他了。 這天晚上徐美打開筆電,開始搜尋和冥婚相關的網頁,一邊搜尋一邊覺得自己當時一定是腦子有洞,才會跟一隻鬼說什麼試婚的……還好自己沒有什麼往來的親戚朋友,不然一定被帶去看身心科…… 看著搜尋結果,徐美覺得眼皮越來越重,矇矓間分不清自己是醒著還是睡著了,頭一點,她突然驚醒,這時身後傳來聲音─ 「冬梅、你還愣在這做啥啊?」一個宮女模樣的人拉住了徐美,不、是冬梅,邊說邊把一盤水果交到她手中:「趕緊的,娘娘等著吶!」 冬梅急忙端著水果,才剛踏進門,迎面飛來一個茶杯打中她的左臉,只覺眼前一片黑暗,手中的水果也散落一地,她跪下摀住臉:「娘娘息怒、娘娘息怒……」 「你是不是存心跟本宮過不去,拿個果盤這麼小事,去了半天才回來!」麗妃杏眼圓睜,雖然是個絕色美人,但現在這個凶惡的樣子可一點都不美。 「娘娘息怒……奴婢知錯……」 「娘娘、您瞧冬梅這副德性,不如打發了她,讓奴才喚夏荷再拿個果盤來?」阿貴跪在冬梅身邊,小心的說著。 「看她一臉晦氣,去吧去吧!」麗妃揮了揮手。 「謝娘娘……」冬梅和阿貴雙雙退出殿外,阿貴吩咐夏荷趕緊再去拿個果盤來,冬梅還摀著臉呆站在殿外。 「冬梅、你就先回去敷藥吧,看你最近總是心不在焉的,又惹惱娘娘了吧!」
「謝謝貴公公,那奴婢就先下去了。」 「小貴子─」殿內傳來麗妃的聲音:「還不快給我換杯茶來!」
這天晚上,阿貴約了冬梅,到他們的“老地方”見,其實就是靠近冷宮,一個人煙罕至的花園裡,還得躲在假山後面。 「痛─」冬梅忍不住叫了一聲。 「你小點聲,」阿貴一邊幫冬梅敷藥一邊東張西望:「這是我向李太醫求了半天才求來的藥,說是復原的快,疤痕也輕微。」 冬梅忍不住淚眼汪汪的看著阿貴:「貴公公,只有您對奴婢好……」 「這也是我們同鄉的緣分……你啊、既然已進了宮,差事就得認真的辦。」阿貴幫冬梅擦好了藥,轉身和冬梅並肩坐著。 「但娘娘總是嫌我晦氣……」冬梅低下了頭,眼淚不住的流著。 「你看看你總是愁眉苦臉的,主子當然嫌你晦氣。我們做奴才的面對主子,只能小心侍奉著,主子開心你就開心,主子不開心你就得讓他開心,就算是天蹋下來也一樣……」阿貴嘆了口氣,接著小聲的說:「誰叫我們麗妃娘娘不得聖寵呢……」 冬梅擦去臉上的淚,點點頭說:「我知道了,貴公公。」
這樣每天擦藥換藥的過了好幾天,冬梅臉上的傷雖然好了,卻留下了一道淺淺的疤,麗妃擔心被有心人傳到皇上那裡就糟了,自己已經不得聖心,萬一再因為此事被降級那可不得了,所以命令冬梅每天要上厚厚的脂粉遮住疤痕,萬一被人發現就要冬梅的命。所幸疤痕不明顯還能遮住,冬梅才能繼續在麗妃宮裡當差。但麗妃總是瞧他不順眼,冬梅日子更難過了,每天打罵責罰是家常便飯,連帶其他的太監宮女也跟著欺負他,拜高踩低是萬世不變的人性。 這天一早,春香叫冬梅去端水然後一同侍候娘娘梳洗,雖然心裡知道不妙但冬梅也只能硬著頭皮跟著去了,果然麗妃一看見他就皺眉,冬梅默默的想把水盆放到架上,春香阻止了他:「你做啥呢?叫你來就是要你端著水,方便娘娘梳洗啊!」 冬梅愣了一下,誠惶誠恐的端著水走近麗妃。 「還不跪下!」春香瞪大了眼看著冬梅:「你是什麼身份,能站著侍候娘娘的嗎?」 冬梅跪下,端著沈重的水盆。 「拿高點!你是想讓娘娘彎著腰梳洗嗎?」 冬梅吃力的舉起水盆,春香往他的手一拍,一個不穩,水全倒在身上。冬梅連忙低頭求饒:「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這一幕卻逗樂了麗妃,她笑的花枝亂顫,還一邊誇春香做的好。春香喚人再端水來,又多喚了些人來和冬梅一同整理殘局,然後伺候著麗妃梳洗打扮。如果能讓娘娘開心,大家的日子都好過點,犠牲一個冬梅又算什麼。 「娘娘吉祥。」阿貴進來行禮,看到眼前景況也心知大概發生了什麼事:「李太醫來給娘娘請平安脈了,在外頭候著呢。」 「知道了。」麗妃對著鏡子端詳容貌,露出滿意的笑容:「請太醫稍候片刻,待本宮梳洗完便出去。」 「是。」阿貴答完便要出去,又被麗妃喚住:「皇上前幾日賞的雨後龍井,沏一壼給李太醫品嚐。」 「是,小人這就去辦。」 今天冬梅難得的過了一天好日子,除了早上的水盆事件外,沒再被找麻煩。反倒是阿貴因為把茶給灑在了李太醫身上,被麗妃往頭上砸碎了杯子留了個傷疤。 一樣到了老地方,這回換冬梅給阿貴擦藥了,一邊擦一邊抽抽噎噎的哭著。阿貴被哭的心煩意亂:「你別總是哭啊、我受傷了你哭什麼!」話才出口阿貴突然愣了一會兒,別過頭去不再讓冬梅擦藥。
冬梅抹去臉上的淚痕,仍帶著哭腔的說:「可能……可能冬梅真的是不祥之人,貴公公您……您對我那麼好,卻被我連累了……」 「說什麼渾話呢!你看看你又愁眉苦臉了。」阿貴難得的動怒。 冬梅低下頭不敢再說話。 像是要打破二人尷尬的沈默,天空飄下了雪,細細的,今年的初雪。看著一落進手心便融化的雪,冬梅破涕為笑,因為那代表著又過了一年,再多熬幾年就可以出宮了……看著冬梅單純的樣子,阿貴滿心羨慕,也不那麼生氣了:「你看看你,下個雪也高興成這樣。」 冬梅看向阿貴,開心的神情加上發亮的雙眼,阿貴一時間竟臉紅了起來。冬梅沒察覺,自顧自的說著:「下雪表示我的生辰就要到了,我娘說我出生的時候天正降大雪呢,原本要給我起名瑞雪的,但爹爹不喜歡,可能因為又是個女兒吧……」 阿貴看著冬梅,頭上的傷似乎不那麼痛了。 「貴公公、說實在的,您今天怎麼會惹娘娘生氣了呢?平時裡您是最小心謹慎最機靈最討娘娘喜歡的了……」冬梅小心翼翼的問著。 「我……」阿貴欲言又止,猶豫了片刻才說:「其實就是一時手滑,茶撒在了李太醫身上,李太醫是個好牌氣的沒和我計較,但娘娘就氣我給他丟人了……」阿貴邊講邊低下頭:「誰叫自己就是個奴才呢……」 雖然三言兩語帶過了,可是冬梅心中就是覺得另有內情。 「冬梅,」阿貴看著眼前緩緩飄落的雪:「你再過幾年就可以出宮了,有沒有想過出宮後要做什麼?」 「回家鄉,聽爹娘的安排。」冬梅害羞的低下了頭,之前娘親寄了信來,說是等她回鄉就幫他找個婆家。看他這副模樣阿貴的心更難受了,自己可是要在這紅磚牆裡當一輩子的奴才啊…… 「那你千萬要記得,」阿貴捉住了冬梅的手:「這幾年你一定要小心謹慎,安份的過日子,才能順利出宮……我也不可能一直在你身邊幫著你……」 「貴公公您怎麼了?冬梅雖然沒用,但或許可以幫上忙……」 「我沒事,」阿貴縮回了手,輕輕敲了一下冬梅的腦袋:「只是提醒提醒你這個小傻瓜罷了!」 二人相視一笑,那些糟心的事,短暫的被抛到九霄雲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