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一生,活的是順順利利,除去失去了他們以外,我的確一直是順利的。 - 雪平市的冬天又下雪了,潔白的雪無憂無慮的落下,覆蓋了一切污跡,就是這樣,好像什麼都可以不被當作事實,盡情掩埋。 深綠色的軍靴踩著薄薄的雪,微垂的眼眸看著那地面上和白色交錯混著的紅色,隨意綁著的髮被風吹起,糊在臉上。 「嘖。」 楚江辭咂舌,暴躁的扯下眼鏡,將髮絲撥到一旁,身側傳來腳步聲,輕笑聲入耳,回眸,那所謂的罪犯側寫師早已來到身後。 笑意盈盈的鳶眸毫不畏懼的直視著楚江辭,啊,不過也是,他向來也從不被任何人畏懼,側寫師抬起手,在黑夜中仍舊是透著白皙的手,就這樣闖入眼中。 「邵瀾竹,楚Sir好。」 鳶眼中的笑刺痛了楚江辭的眼,兩人之間的空氣安靜了兩秒,楚江辭不急不慌,慢吞吞的抬手,輕握住對方伸出,就一直舉著的手,而邵瀾竹也不尷尬,仍舊是笑著。 兩人的手相交一秒,就默契的收回,邵瀾竹雙手插兜,步入被黃線圍起的地界中,看著男人略瘦的背影,楚江辭回神,後知後覺的啊了一聲,從口袋拿出煙盒,低頭叼起煙。 煙霧瀰漫開,消失在茫茫白雪中,邵瀾竹頓住,抬手揮了揮四周空氣,霸道的味道仍舊毫不猶豫的鑽入鼻腔。 「……楚Sir,可以遠一點嗎?」
「?蛤?」
「煙味,很臭。」噁心。
「?喔、喔。」 瞇著眼湊近的楚江辭身體一僵,下意識將嘴上的煙拿下,往一旁牆面戳去,輕微紅光消逝,最後一點煙味也順著風離去,邵瀾竹輕呼一口氣,倒是沒像外表一般桀驁不馴。 冰冷冷的小孩……還不喜歡煙味。 楚江辭小心翼翼的看了邵瀾竹一眼,就那一眼而已,然後就繼續看回地面上,滿目瘡痍的屍體。 「啊,死的好慘啊。」 是那個側寫師說的,輕飄飄的一句話,聽起來就很過份,不過楚江辭也是那種過份的人,所以他會附和。 「嗯哼,是家暴,你看,這個瘀青都還沒消。」
「哈,不過這個死者的關係也很亂。」
「死因倒不是被打死。」 楚江辭慵懶的笑了笑,雙手插進口袋兜中,背靠粗糙牆面,低首說著,垂下的眼簾遮住眼底翻湧的情緒。 「是……」 貨車呼嘯而過,將楚江辭的聲音吞下,邵瀾竹抬頭,沉默的注視靠牆而站的男子,疲倦感好似忽然在他身上湧現,邵瀾竹不解,也只是不解。 四周又回歸靜悄悄,二人相對無言,永遠都笑著的鳶眸和好似一切都不在乎的綠眸,其實兩個都差不多,都是一樣的,都一樣冷,冷入骨髓,冷入心脾。 沉默的一切沒有堅持多久,規矩穿著警衣的小少年朝著二人小步奔來,少年先是朝著蹲在地面的邵瀾竹點了點頭,而後便恢復軍姿,朝著楚江辭行禮。 楚江辭挑眉,嘴角微勾,綠眼含笑,似乎覺得眼前的少年十分好笑,許是少年行禮方面的漫不經心,也許或是那張臉維持許久的童顏展現在眼前,也可能是,他單純比旁邊那個側寫師,還要潔白,是個性。 「楚Sir,死者的關係網整理好了。」 看了看四周,仍舊沒有任何結論,楚江辭不氣餒,伸手拍了拍邵瀾竹的肩膀,然後收手,抬起黃線走出去。 「收隊。」 屬於楚江辭的隊員奔入,一個個動作不慢的將屍體位置描好,然後恭敬的裝袋,最後又在地面鋪上一塊布。 邵瀾竹看了一會兒,時間越來越晚,也越來越冷,也終究是看不下去了,小跑上了車,人就坐在楚江辭身旁。 閉眼休息的楚江辭感到氣息,茫然的睜開眼,側頭,然後又和邵瀾竹對視,抬手摸了摸的頭,富有攻擊力的臉龐,如今卻是茫然不解,邵瀾竹哧笑出聲。 「麻煩楚Sir將我帶回局子了啊。」 小孩就是麻煩,楚江辭沒有拒絕,只是在心裡碎碎念了一下,邵瀾竹含笑,朝著前排的小警官點了點頭,十分溫柔。 楚江辭撇嘴,換了一個坐姿坐好,隨手拿過一旁的文件夾,低頭翻看,方才的現場照映入眼簾之中,那女子白皙的肌膚上佈滿交錯猙獰的青色瘀青,腹部的衣服被刀子戳出了三個洞,脖頸的勒痕清晰可見。 邵瀾竹湊近一看,剛剛的模樣他還沒忘,倒是還深深的記在腦海中,只是屍體的資訊只用肉眼看可不行,他沒辦法推測出一點訊息,稍微失落的嘆了一口氣,楚江辭側目瞥了身側人一眼,而後啟唇。 「駱晚秋,青州人,27歲,育有一女,未婚,孩子生父不明。」
「我不是說過嘛,她的關係網很雜,不過剛剛已經傳喚到案了,你等等可以去看看。」
「按照我多年以來的感覺,自殺什麼的,不可能。」 邵瀾竹理解的點了點頭,車子停下,楚江辭看向窗外,那在深夜中,仍然還是燈火通明的警局在他眼中倒映,本想下車的邵瀾竹疑惑,停下動作看著那滿臉滄桑樣的楚江辭,他看不懂,那眼底的複雜。 回神,楚江辭直徑推門下車,守在一旁的娃娃臉警員湊近,娃娃臉嚴肅的敬了個禮,然後順勢恢復笑嘻嘻的模樣。 「老大,送去法醫那邊了,大概要明天早上才能拿到。」 楚江辭抬手,在自家隊員頭上拍了拍,安慰的方式雖然有點怪怪的,但娃娃臉欣然接受,只是剛拍完他頭的老大一句話,就將他打入了18層地獄。 「嗯,喔,小柳,你通知一下,要加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