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vontulet：Nolla

（完成於 2021-10-29）

　　他飲盡最後一滴酒液，朝入口方向望去。

　　在他之後沒有任何人穿過那厚實木門走進來，室內木板窗也緊緊閉上，門與窗傳來陣陣擊打聲，像蠻族戰士顫著牙齒，即將發狂的前兆；不時還有某種細長呻吟從其縫隙擠入，紡紗般綿延，忽遠忽近卻從未停歇。即使坐在遠離這一切的位置，他還是能斷斷續續收到外頭邪靈的囈語，時似狼嚎，時似貓嗚。看樣子暫時無法離開。

　　太陽早早便落下。

　　隨著旅行腳步逐漸向北，他注意到一天的夜晚越來越長，也越來越具體——彷彿伸手就能觸及依勒瑪塔濃密的髮絲，摘取她髮梢綴飾的珠玉——光照日益幽微，過度膨脹的暮色逐漸佔據大半白晝。當雲霞潑灑又褪去，遂由妖異的魂靈之火點亮黑幕。林地的住民說，綠色是黑暗與光明在穹頂對峙的咒語殘跡；凍土的居民說，紅色是士兵與巨人在天際纏鬥的鮮血淋漓。晨昏的界線正在消亡，晦明交替，諸神酣戰，今夜尤甚。

　　屋外凜風愈發狂躁，晚些時刻寒冰箭矢或許會加入戰局。此般情景下，一切生命只能盡可能躲藏，而他在危急之際找到這幢完好的小屋，便立刻鑽了進去；雖然他對擅闖民宅的行為感到抱歉，但此時此刻放棄這款避難所顯然是不智之舉。屋裡空無一人，甚至連簡單的家具器皿都沒有，唯一看得出生活痕跡的，是爐旁餘下的柴薪、木屑及火種。感謝屋主。

　　用餐完畢，他起身檢查牆面幾處小破口，移動幾片房裡的木板擋住，並在走回爐火前稍稍推開木窗瞟了一眼：狂風仍繼續，細如星子的冰霜墜落，隨氣流凌厲翻騰，不久將肆虐整片大地。暴風雪開始了。

　　在時間失去意義的世界，他只盼雪霽風平。

註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