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交談

　　感覺像在聽什麼天方夜譚，但擺在眼前的種種跡象又讓弗雷多不得不承認，這位中年大姐說的話好像真的就是事實。 　　趁對方猶豫還要不要再抽根煙的同時，弗雷多開口詢問。 　　「那位喬爾市的靈異專家，以前的人怎麼沒有請他幫忙破解這所謂靈的陷阱？」 　　最終還是決定收回煙盒，塔芭寇搖搖頭嘆氣道：「不是沒有請他幫忙，而是靈異專家也無能為力，能夠影響一整座城市二千多萬人的靈實在太龐大也太強大，他想不到任何破解方法。」 　　「那靈異專家現在人在那裡？我們可以請他向外界求援，如果其它城市知道有靈的存在，同心協力應該有機會解救夢想家城市才對。」 　　突然，塔芭寇冷笑一聲，神色複雜的看向弗雷多。 　　「你以為靈是什麼？剛剛才說了，那是神！是鬼！是天使！是惡魔！靈沒有為夢想家城市留下任何漏洞，靈異專家來的實在太晚了！」 　　莫名的被大聲喝罵，讓弗雷多面色頓時沉肅下來，但並不是對中年大姐感到氣憤，而是為了她口中的沒有任何漏洞。 　　「死亡睡眠，只要你這個意識體能撐到早上主體睡醒，自然就會回歸醒來，但是......你將會失去在這裡的一切記憶，直到下次被召喚進來才會再想起。」 　　「也就是說，現實世界沒有任何人知道夢想家城市有靈的存在！包含那位靈異專家也一樣！」 　　「而且，當初靈異專家在渡過幾次的死亡睡眠後，某一天開始就再也沒有出現，直到後來前輩們偶然從新聞中得知，他被以莫須有罪名當作神經病趕出夢想家城市，永遠不得進入。」 　　塔芭寇稍喘口氣，平復了點心情才續道：「那是靈的傑作，靈不會留下能夠看透自己的靈異專家。」 　　「靈可以影響現實世界，因此靈異專家遭到放逐，雖然那起事件可笑非常，已經到說你有罪就有罪程度，但那些為了心中欲望和信念瘋狂的市民，他們背離人性的程度，相信同樣身為市民的你很明白，不然也不會進來了，不是嗎？」 　　手中的剁骨刀，不知不覺握得更緊，緊到指間筋肉浮起，弗雷多眉頭緊鎖問道：「真的沒有任何辦法嗎？」 　　隨興坐在一個頗為骯髒桌子上，塔芭寇無奈雙手一攤的道：「我也希望有，但我真的不知道，就連在死亡睡眠存活許久甚至見過靈異專家的一些大前輩也不知道，我們只能苟延殘喘活著。」 　　一下子，接收這麼多震撼消息，弗雷多本該需要時間消化，不過越是聽了他越是擔心萩野霞，對方在這個社會上受到的苦難折磨遠遠超越會裝死的自己。 　　再加上，早晨曾聽她提起過，睡了一覺起來心情就莫名變好，至此弗雷多可以肯定這絕對跟死亡睡眠有關！ 　　也就是說，萩野霞現在也在這裡！ 　　「......塔芭寇大姐，我還有一些問題想要問。」 　　「你說吧。」 　　知道先前一次問太多，眼前的中年大姐明顯記不住，這次弗雷多定向定點的詢問。 　　「意識體和主體有什麼不同？死亡睡眠會對現實世界有什麼影響？我曾看過報導，夢想家城市死亡首因就是死亡睡眠，所以在這裡死亡了，我們在現實世界也會死亡？」 　　想了下，塔芭寇就自己知道部份述說。 　　「嗯......根據靈異專家說法，除他之外，我們這些意識體都是主體的一部份，也就是對夢想家城市的不滿、怨恨、反抗之類意識這一部份，死亡之後隔天醒來這類想法和情緒就會明顯被削弱，如此過程不斷反覆，直到你乖乖生活在靈的控制之下。」 　　「影響的話，畢竟意識體也是主體一部份，如果能活下來順利回歸，雖然早上起來的你沒有夜晚記憶，但多多少少會有殘留影響，就是所謂的既視感、深層意識、自然反應這類感覺。」 　　「至於現實世界會真的死亡，靈異專家推測，應該是那些人的主體對夢想家城市極度不滿，達到主體等於意識體地步，因此在這裡死亡的次數過多，從而導致現實世界意識完全消散，自然就會死亡。」 　　「而且，即使沒有全部消散，意識體的不斷死亡同樣會造成想法和情緒錯亂，嚴重者精神會出問題，這也是為什麼夢想家城市的精神病患者特別多原因。」 　　然後，那些人就全部被夢想家城市用冠冕堂皇藉口處理掉，弗雷多這才明白，為什麼眼前中年女子剛剛會這麼激動的說靈一點破綻也沒有。 　　真是噁心的機制！ 　　「啊，對了，不要想什麼催眠自己呀、用利器在身體刻下傷痕來強迫記憶呀、巧妙設計別人帶著嚴重精神創傷回到現實想起一切呀，這些很多前輩都試過，靈異專家說那沒有用，只是靈想要加速意識體內鬨滅亡的手段，別傻傻掉入陷阱。」 　　將背在身後的剁骨刀收起，原本有類似想法的弗雷多，臉色不變的點頭應是，但內心深處還是想著有機會就嘗試看看，隨便相信不熟識的人不是他的個性。 　　「塔芭寇大姐，我大概明白了，既然我這個意識體只是主體一部份，就算這次死亡，只要現實世界依然有對夢想家城市反抗的情緒或想法，下次仍舊會被靈召喚進來，也就會成為妳說的『假新人』，對嗎？」 　　雙眼微亮，塔芭寇跳下桌子，點頭道：「不錯呀，反應很快，你之前在死亡睡眠中或許是一個有名人物，只可惜我這次的記憶也只到一年前左右，說不定我們以前還認識呢！」 　　「會擁有意識體的人，幾乎都是從年輕時候就被抓進來，大部份有年紀再進來的人都不是真新手，除非他們正好撞到『正義的鐵拳』，不然不會覺醒的人就是不會覺醒，寧可安穩的過生活。」 　　如果說死亡睡眠中醒來都是在入睡地方，以眼下不適合啟用交通工具的情況來看，弗雷多覺得這位中年大姐說的話很有可能是真的，或許他們以前認識彼此。 　　但，這對目前狀況來說不重要。 　　「嗯，另外，獵殺者應該是靈設計出來消滅我們這些意識體的怪物，那能力又是什麼呢？」 　　對於弗雷多能快速掌握情況已經不感到驚訝，塔芭寇爽快回覆道：「能力，靈異專家說了，那其實也是用來消滅我們這些意識體的設計。」 　　這個答案令弗雷多微愣，但隨即也很快想明白。 　　「原來是這樣......靈被妳說的如此不可思議，確實不可能留下一線生機，又或者說，這是故意留下的虛假希望，好讓死亡睡眠中的意識體乖乖受控。」 　　長嘆一聲，塔芭寇無奈的點了點頭。 　　「能力，是根據你的內心深處想法和情緒生成，像我是希望有個平等空間，不再有任何歧視，不論是性別也好、年紀也好、抽煙也好，在這空間之內能夠對等的溝通。」 　　「因此，我的能力是『平等空間』，在這空間之內的任何人事物都會以我為基準平衡素質，不然以獵殺者對人類幾乎一擊必殺的體型和力量，我不可能可以堅持這麼久。」 　　「而能力雖然好用，發動條件卻是消減意識體的生命，沒有例外，另外生命的使用上限則是依每個人心靈累積程度有所不同，如果你在現實世界一直遭受到不公、不義、不平對待而保有強烈反抗情緒，那你或許就可以一直使用能力。」 　　說到這裡，塔芭寇話語一轉，道：「不過，這不一定是好事情。」 　　「即使你意識再堅定，在現實世界被折磨、在死亡睡眠被追殺，如此兩邊無限的反覆消耗，最終下場不是死亡就是發瘋，因此那些待了許久的大前輩幾乎都被送到精神病專區和......公墓了。」 　　「所以......這其實是個無解的循環，要嘛放棄反抗當靈的行屍走肉，要嘛就是折磨你一直到死亡或發瘋。」 　　聽完解說，雖然先前已經有這樣想法，但弗雷多現在還是想說。 　　這個機制真的很噁心！ 　　「太遠的之後事再說，塔芭寇大姐，可以教我怎麼發動能力嗎？」 　　塔芭寇沒有藏私，把自己的心得大方說出來。 　　「用想的，你想發動就會發動，能力很唯心也很『靈』，不過沒事別亂試，試一下也是會扣生命，大概是怎麼樣的能力，你只要想想自己為什麼進來就多少能知道了。」 　　進來的原因。 　　每天換臉的無奈、生活在無法被包容的社會、要處理的謝肖卿、潛藏在背後的義勇軍、化為烏有的多年努力。 　　以及，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等待自己想通的萩野霞。 　　很快，弗雷多大概已經知道他有什麼能力。 　　「嗯，我明白了，塔芭寇大姐，謝謝妳。」 　　「不用謝，每個在死亡睡眠中存活下來的人，只要遇到新手大多都會盡力幫忙和說明，畢竟就算這次死亡，搞不好那天還會進來，到時候就要靠別人來拉一把了。」 　　「而且，我很看好你，也許你可以活得很久。」 　　弗雷多倒是不這樣覺得，他明白很自己，沒逼到極限都好說，逼到極限就會跳牆，不顧一切的像條瘋狗，這是遲早會找死的個性，在這種地方絕對不可能活太久，不然現在也不會變成一名假新手了。 　　「最後一個問題，死亡睡眠中，意識體最長可以活多久？」 　　「根據靈異專家的理論應該是一輩子，直到主體死亡為止，不過這種處處針對意識體的地方，最長我目前也只聽說過活了二十多年，那些超級大前輩現實中幾乎都已經......所以活太久好像也不太好呀，哈！」 　　半是調侃半是說笑，說到忍不住自嘲一笑時，塔芭寇終於還是拿出一根煙點燃，不然她感覺有些撐不下去了。 　　看見這一幕，弗雷多沒說什麼，只是微微點頭躬身低聲致謝，隨後揮揮手就轉身離開，繼續朝萩野霞的公寓方向前進，雖然還有很多問題沒問，但現在有更要緊事情必須處理。 　　難得在自己居住地區附近遇到一個厲害有潛力的新人，原本塔芭寇還想多聊一些，畢竟市中心的安全屋實在有點遠，可沒想到對方如此果斷直接離開，只留她一人在這孤獨黑暗空間，獨享煙頭微微火光的照耀。 　　吞雲吐霧，心情隨之跌宕起伏，最後又化為煙氣散去。 　　直到，塔芭寇想起一件事情。 　　「糟了！忘記提醒他，那個方向最近出現一頭可怕的變異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