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媽愛搖滾17

第十七章 愛莎與努魯回旅館退了房，把行李辦上車。 這時，雨又開始下了起來，愛莎抬頭望向烏雲厚積的天象，不由得發愁。 這又是一場長命雨，直落到黑夜降臨，依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芳芳對愛莎在這短短的兩天內遭遇的一連串事件，甚為擔心。她向父母報告了愛莎的近況，取得父母的同意後，前往阿吉家留宿陪伴愛莎。 阿吉為此雀躍不已，心儀的女孩來自己家留宿，又加上家裡長年都只有他與父親同住，今天難得熱鬧。雖然目前的狀況實在很糟，可是阿吉心中卻感到高興，只是不敢過份表露出來。 至於愛莎，阿吉家對她來說是再熟悉不過的地方。她與阿吉從小一起長大，兩家人來往密切，阿吉媽過世後，花拉就不時會幫忙阿吉爸帶孩子。愛莎和阿吉小時候常往對方家裡跑，兩人的感情親如兄妹。愛莎暫住這裡絲毫不會覺得拘謹，阿吉自然也不會把她當成客人般招待。 阿吉細心地為女孩們收拾好客房，甚至打包宵夜給她們吃，極為殷勤。 努魯心思細膩，從阿吉對待芳芳的態度中，看出一些端倪。 愛莎掛心父母，不知父母此刻的情況如何。之前從父親口中得知，家裡的水位已有半個成年人高，現在外面仍然下著小雨，她擔心水位會進一步升高，更擔心困在家中的父母不能煮食，沒東西下肚，會挨餓。 她忍不住打了一通電話給父親。阿茲曼告訴她，家裡的水位越來越高，他已把家中的乾糧和蠟燭等暫時搬到樓上，等待救援，要愛莎不用太擔心。 愛莎還想叮囑父母些甚麼，但沒來得及開口，電話已經斷線。愛莎再次回撥，已無法接通，看來父母的手機已經沒電。 雨一直下，災區進一步擴大，救災人員疲於奔命。市政府與一些民間組織開始在災區附近開設臨時的救難所，供災民暫時留宿，也有一些人開始在臉書發起籌集物資，準備把物資送往臨時救難所。 大志等人不時打電話過來關心，眼見災情越來越嚴重，受災民眾越來越多，大志團隊再也坐不住，打算籌集物資準備賑災。 這次洪災是馬來西亞年近年來最為嚴重的一次。這一夜，全國上下都在關注災情。洪災的追蹤報導搶佔各大媒體的新聞版面。幸與不幸，愛莎的酒宴事件此時已然顯得無關緊要。 愛莎他們持續關注災情的追蹤報導，一整夜都在憂心忡忡下度過。 隔天一早，他們匆匆用過早餐，就前往愛莎家附近臨時設立的救難中心。救難所設在地勢較高的坡地，前方不到四百多米的距離，可以見到消防車和救護車停在路旁，還有一些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員在該處待命，看來救援行動已經展開。 他們走進救難中心，目光所及之處，救難所裡面人頭攢動。這些民眾絕大多數是因洪水而無家可歸。有些則是家人被困在災區裡面。儘管每個人都自發性的把口罩戴好，可是只要一想起病毒還未全然消失，不免觸目驚心，會感到不安。 阿吉爸從工作人員的口中得知，附近這一帶經過一整夜的連夜雨，水位已經升高到五尺左右。一個成年人站著大概只能露出一顆頭顱。 一聽到這消息，愛莎急切追問救援的情況，得知消拯部隊今早就開始展開救援行動，只是由於多個區域受影響，人手不足，救援工作的進度非常緩慢。 不少民眾已開始鼓譟，有些民眾甚至按捺不住對政府救援的效率緩慢破口大罵。 阿茲曼和花拉已處於失聯的狀態，愛莎根本無從得知父母目前的狀況，她內心極為焦慮。但除了乾著急外，她甚麼也做不了。 雖然不時會有民眾送物資過來救難所，不過救難所內的物資依然非十分匱乏，籌集到的食物嚴重不足，一些剛脫困的居民沒有食物可吃而在挨餓。 阿吉爸見狀，立即動用他的人脈，聯絡相熟的小販和供應商，張羅一些食物和乾糧，派發給受災戶。 他安排阿吉與芳芳負責載送，愛莎和努魯則待在救難所負責派發食物。 陸陸續續有脫困的居民被救援隊送來救難所集合 愛莎一見到這些脫困者出現，就趕緊把物資和食物派發給他們。 愛莎多麼希望下一次出現的脫困者會是自己的父母親。可是她的期待一次又一次地的落空。看著一個個挨餓的脫困者，她的心情跌入谷底，想必父母此刻也正在挨餓。 不久，愛莎接到阿光的電話，阿光向她詢問目前的狀況，得知她們所在的救難所缺乏物資，於是決定把部份籌集來的物質，送到愛莎該處。 臨近中午，大志的休旅車終於來到救難所，車後尾隨一輛租借來的貨車。 除了大志與阿光外，公司裡負責剪輯的小哥、攝影大叔，還有人事部的阿姨都前來幫忙！而佐科和莎拉則到別處賑災。 大志和阿光意外的發現到阿吉爸，不由得又驚又喜。阿吉爸此時正忙著整理物資，沒注意到大志。兩人悄悄走到阿吉爸身後，一人一邊大力拍他屁股，阿吉爸被嚇了一跳！當他轉身想要發脾氣時，見著是大志和阿光，不禁目瞪口呆。 古人曰，仇人見面份外眼紅。 沒料到，故友見面也會眼紅。三個大男人緊緊擁抱在一起，久別重逢的喜悅，令三個大男人禁不住眼眶泛紅，只差沒抱頭痛哭！場面即溫馨又略帶滑稽。 阿吉這時剛好回到救難所。阿吉爸趕緊把阿吉喊來，介紹兒子給大志和阿光認識。阿吉和芳一見到偶像大志，驚喜不已，立刻飛奔上前興奮地與大志握手問好。 阿光見著阿吉的身形，竟調侃道：「你兒子這麼高大？確定是親生的嗎？」 阿吉爸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哈哈大笑道：「沒法子！他遺傳到母親那邊的家族基因較多！」 大志拉了下阿吉爸鬆軟的肚皮，嬉皮笑臉調侃道：「你怎麼把自己搞到像安西老師醬？我和阿光剛才在旁觀察了你很久，才把你認出來！你這身形還能打鼓咩？」 「哈哈！我沒打鼓好多年了！打飛機倒是很常！」阿吉爸一時間忘了還有芳芳在場，像以前中學時代在校園那樣的和大志他們胡說八道。 話一說完，三人哈哈大笑，芳芳則滿臉尷尬。 阿吉滿臉疑惑地問道：「爸！你真的會打鼓？」 阿吉爸撇嘴說道：「當然！」 阿吉難以置信，向大志和阿光投以尋問的目光。 大志點頭說道：「少年欸！你爸的確是亂黨的鼓手！」 亂黨最後一個成員的身份終於揭曉。 阿吉和芳芳面面相覷，原來阿吉爸所言非虛，身形與影片不符，純粹只是發福而已。 不多久，救難所內開始有民眾發現大志。不過也許不大肯定就是大志本人，所以他們只站在一旁交頭接耳議論紛紛，沒人上前打擾。 大志向阿吉爸問起了救援情況，得知救援的進度緩慢，大志忍不住唉聲嘆氣。 說時遲那時快，正當他們在埋怨政府救災動作緩慢的當兒，遠處傳來一陣鳴笛聲，由遠至近，經過救難所，在最靠近淹水的地方停下。 大志等人立刻朝消防車停泊的地方走去。愛莎聽到鳴笛聲，也快步緊跟在大志後頭，想探個究竟。 救難所的部份民眾也紛紛走前去圍觀。 這支來到現場的車隊是民防部隊，他們一把車停好就開始搬運救災工具。當他們搬出三艘救生艇。不少民眾開始發出噓聲，他們認為救生艇的數量太少，根本應付不了當地數千名的受困居民。 面對群眾的不滿，有個看似民防部隊負責人的中年馬來大叔告訴群眾，這已是他們在配備嚴重不足的情況下盡力調度出來成果。 負責人無意間發現到站在前頭的大志，竟一眼就把他認出來，他詫異地問道：「你是王大志？」 大志點頭承認，說道：「是的！」 確定是大志本人後，噓聲和歡呼聲同時在群眾堆裡響起。 該名負責人冷笑道：「你也真的是好事多為，不怕走在街上被人揍？」 他瞟了民眾一眼，然後又冷冷地看著大志。 這些年，大志被人恫嚇要拉布條對他進行抗議的不下十次。最嚴重的一次甚至被人團團包圍在一場講座會場裡面。面對這一些，他早就免疫。 他苦笑著解釋：「假新聞來的，根本不是那回事！！那是一場慈善團體舉辦的晚宴，我助理喝的只是蘋果汽水。」 「是嗎？」負責人態度冰冷，語帶不屑說道。 大志見這民防部隊隊長態度極不友善充滿敵意，登時無名火起，正想發作，卻被阿光拉住。 距離演唱會開辦時間只剩不到三個星期，如果在這時候又生事端，可能會被某些政客藉機炒作，甚至最後影響到演唱會的批文。 阿光向大志打了個眼色，要他冷靜下來。 這也是他們出發賑災之前，佐科不斷提醒叮囑的事，大志只好壓下心中怒火，暫時忍氣吞聲。 民防部隊隊長發現站在大志身邊的愛莎，認出她就是新聞裡那個舉酒杯敬酒的女生，轉頭向愛莎問去：「怎麼樣？酒好喝嗎？」 愛莎回答道：「那是汽水，蘋果味的！」 隊長哼了一聲，又繼續問道：「你住在這兒？」 愛莎點頭道：「嗯！我爸媽從昨天開始就已經被困到現在！」 愛莎頓了頓，想請求負責人可以盡快救出自己的父母。 但隊長似乎不欲和她多談，他理都不理就轉身去別處看其他隊員的準備工作。 大志對愛莎低聲說道：「看他的鳥樣好像是想找碴，不要管他！」 「可是！爸爸和媽媽困了那麼久，都不知有沒有東西吃！我能不能請他幫忙，盡快救他們出來！」愛莎心急如焚，亂了分寸，開始語無倫次，沒有去細想自己的請求是否合理！ 大志緊皺眉頭說道：「受困的人不止你的父母，也許有些老人比他們更迫切的需要救援，你的請求會不會有點那個…」 大志沒有往下講下去，他明白愛莎此刻的焦慮，不忍心再做責備，只好安慰道：「別太擔心！我所認識的阿祖和花拉都是戰鬥意志堅強的人，命硬得很！」 愛莎的手微微顫抖！ 安慰的話，這段期間她已經聽太多了！她失去耐性，只要可以救出父母親，她願意做任何嘗試！ 愛莎想嘗試說服民防部隊的負責人，請求他盡快救出父母，可是卻被阿吉爸擋住去路！ 阿吉爸說道：「沒用的！從他剛才的說話，就可以看出他對你們存有偏見！不管你再怎麼哀求，也不會有用！」 愛莎眼淚奪眶而出，哽咽道：「不然我還可以怎樣？」 阿吉爸說道：「吉人自有天相，我們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等！」 民防部隊的人員已準備就緒，他們把橡皮艇推向大水。 那個隊長跳上橡皮艇，民防部隊在他的指示下，開船前往災區救人。 愛莎無助地目送他們離開。 這時，民防部隊有個留下來待命的馬來隊員前來跟他們搭話。他面帶歉意地說道：「我的隊長對宗教極為虔誠，雖然為人古板，但非常專業。請放心，我們一定會盡快救出這裡的災民。」 阿吉爸與大志急連忙向他握手言謝。 天色陰沉，空中仍飄著細雨，。 那隊員笑容可掬地勸道：「你們還是先回去救難所吧！現在還下著雨，不小心患感冒就不好。」 愛莎彷彿聽不到外界的聲音，不管芳芳和努魯再怎麼勸說，她依然呆若木雞地遙望前方汪洋，一動也不動。 「咦？你們看！」那位馬來隊員指著大志他們的後方說道。 他們轉過身，朝隊員所指的方向看去… 只見一輛非常殘舊的國產靈鹿正緩緩地向他們駛來，靈鹿的車頂還綁著一艘舢舨！ 不久，又出現一輛四輪驅動車，四輪驅動車的後面又跟著一輛汽車，一輛接一輛，一輛接一輛，不一會兒停滿了整條馬路。 芳芳搖著愛莎的手臂，激動喊道：「愛莎！快看！」 經芳芳一搖，愛莎這才從自我隔絕的意識裡慢慢地回到現實。 她緩緩地轉身，眼前盡見整條馬路停滿車輛，每輛車的車頂都綁著各式型號的小船隻。 這些人陸陸續續下車，人群當中馬來人、印度人、華人等各個族群都有，甚至有些還是來自印尼、孟加拉等國家的外國勞工。他們不分你我的互相幫忙，相互合力解下綁在車頂上的船隻，然後把船隻推向大水。 族群融合是大志畢生最為嚮往的一件事，他為此付出不少努力，把這份嚮往反映在自己的音樂作品。 此刻，他被眼下這個景象感動到落下眼淚，他忍不住罵了句粗話，說道：「幹！馬來西亞就是這樣鳥！平時大家好像互看不順眼！網絡上各種極端歧視的言論都有！可是在危機當前，卻盡顯出這國家人民善良的一面。」 看著這群人精神抖擻的通力合作。有說有笑的同時，兼且行動快速有效。 愛莎同樣被眼前的景象感動到，她緊緊握住芳芳的手，兩行淚徐徐落下，內心重燃希望。 這時恰巧有個小夥子經過他們身邊，阿光叫住了小夥子，想詢問他一些問題。 小夥子猛地發現站在阿光身旁的大志，當即欣喜若狂地跟大志握手打招呼，他說道：「閔閣拉巴！我媽是緬甸人，她好喜歡你專為我們寫的那首歌！真的好喜歡好喜歡！我也是你的偶像！」 話一說完，他才意識到把話講反了，頓時滿臉尷尬，搔著後腦勺傻笑。眾人被他逗樂。 大志抹去眼淚，問道：「你們從哪裡來？怎麼會有那麼多船隻？」 小夥子爽朗一笑，解釋道：「我們都是來自適耕庄、丹絨加農附近一帶的濱海區漁民。聽說巴生多個地方淹水，政府的人手和救生艇都不夠！於是我們臨時組隊，看能不能幫上忙！」 大志不斷言謝，搞到小夥子有點不好意思，他呵呵笑道：「不用謝啦！我們都是一家人！」 旋即，他像似想起了甚麼，眼神一變，狡黠地說道：「能不能給我一個簽名，我車上剛好有你的專輯！」 大志笑道：「好啊！我答應你！不過你還是先去救人吧！」 小夥子興奮地說道：「真的蛤？你可不要放我飛機吼！」 大志指了指救難所，說道：「放心！我就在救難所那邊！一定不會放你飛機！」 大志頓了一下，想起車上還留著自己的最新專輯，於是他說道：「我不止幫你簽名，還送你一張我的最新專輯，如何？」 小夥子興奮地舉起雙手歡呼。眾人再次被他逗樂，就連愛莎也忍不住噗哧一聲，笑出聲來。 過了一會兒，小夥子的情緒逐漸平復，他隨口問道：「是了？你怎麼會在這兒？你住這裡嗎？」 大志指著愛莎，說道：「不！是她住在這兒！她是我的助理！」 小夥子這才發現到愛莎！他驚奇地問道：「咦？你不是那個…那個…最近被人攻擊得很夠力的那個女助理嗎？」 愛莎微微點頭承認。 小夥子舉起拳頭，鼓勵道：「加油啊！我支持妳！」 愛莎羞得滿臉通紅，不過一想起父母，她還是決定厚著臉皮求助。 愛莎說道：「我爸媽被困快兩天了，你可不可以幫我救他們出來？」 小夥子爽快答應，說道：「好啊！走！我們上船去！」 「上船？我也要上船？」愛莎不解，問道。 小夥子笑道：「當然！我又不住這兒，哪懂妳的家在哪裡？」 愛莎看向阿吉爸，似在徵求阿吉爸的同意。 看著猶如汪洋般的大水，阿吉爸顯得有點猶豫，擔心愛莎會發生意外。 阿光這時挺身而出，問道：「可以載多一人嗎？我陪他去！」 小夥子點頭說道：「可以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