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12-30|閱讀時間 ‧ 約 6 分鐘

琉國志卷一：夢起山北_007

小強在用餐過程中透過其他人的談話，已經知道謝慕煙除了是謝慕志的妹妹以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身份「國頭祝女」，負責祭祀、祈福等攸關民生諸事，所掌管的國頭地區從「喜如嘉聚落」以北到島嶼最北端「邊戶岬」。

雖然早就清楚祝女的身份既特殊又重要，卻沒想到她有資格在如此重要的議題上表態反對。不過小強很快就想到，除了「民政」以外，祝女對人事任命、軍事行動其實也有權表示意見。就不知此刻謝慕煙打算採用哪個理由與身份反對？

「哥，肖大哥才剛躲過一劫，現在身體狀況還不穩定，你為了一個不見得能成功的理由，卻要以他當作誘餌、犧牲他的安危，這樣實在很不公平！」只見謝慕煙神色忿忿不平，語氣急促、眼含怒氣的抱怨。

小強沒想到謝慕煙會這麼直接了當。不過再仔細想想，牽涉到眾人的大事，與其用「祝女」的身份說之以理，還不如以「妹妹」的身份動之以情，成功的機會可能還大一些。他不由好奇的看著謝慕煙。

這是他從見面以來，第一次這麼認真的觀察著她。一個和肖日年齡差不多的女孩，長相和身軀看起來都很嬌柔，此時的表情卻十分堅毅。想到用餐過程中，她待眾人十分親和（當然對身份敏感的木櫻除外），甚至有些較不長眼的（比如長守）喝嗨了找她敬酒，她也很乾脆的同意，小強不難判斷她應該是標準的「討好」型個性。但也正因為這樣的對比，此時她所表現出來的聰穎與堅定，才更令人側目與欽佩。

謝慕煙察覺到肖日的眼神，感受到其中有些以往不曾有過的距離，甚至帶著審視的意味，這讓她很不好受，心情既失落又惶恐。她頓時失去了方才的鎮定，牙一咬，只對大哥留下一句「你自己看著辦吧！」，就轉身離開。

謝慕志感到很為難，他並不是沒想過趁剛才的機會，把機密情報一事告知肖日和謝慕煙。然而在場還有一個謝義，雖然是自己信賴的左右手，但因為事關重大，他還未考慮清楚要讓多少人知道，其中又是否包括謝義。可是還沒等他來得及解釋，謝慕煙就這樣負氣離開了。身為領導者的他，最終還是做出了決定，依照肖日的提議進行。他相信肖日一定能明白他的苦衷，至於妹妹那裡，也只能日後再想辦法安撫了。

三人走出餐廳，謝義急著去安排後續事宜，看來要忙到很晚了。謝慕志剛吃了妹妹的鱉，兄妹倆感情向來很好，因此他格外難受，訕訕然的向肖日道過晚安走回自己的住處。

小強正準備走回自己的小屋，才想到一個麻煩的問題：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住哪一間。在原地東張西望了好一會兒，只見舉目四顧沒半個人。總不能一間一間敲門吧？萬一敲到女眷的門，豈不是要被誤會了？正感到為難之際，身旁屋簷下的陰影中走出一個身影，竟然是謝慕煙。她該不會是刻意等在這裡吧？

「我覺得肖大哥好像變得不一樣了。」謝慕煙一走到肖日身前，就說出這句把小強嚇了一大跳的話。不知道是她太敏銳了，或者和肖日親近因而對他很熟悉，不管是其中哪個對小強而言都不是好消息。

「其實﹍我在頭部撞擊以後失去記憶了。」小強只好使出殺手鐧，用一句更嚇人的話來壓壓她。這既解釋了自己為何會呆站在這兒，更是要告知她「我不認得你，更不記得過去我們之間的點點滴滴」。

謝慕煙一聽果然滿臉錯愕，原本的埋怨與慍怒立刻消失無蹤，轉換成擔憂的神情，走近肖日拉住他的衣袖，問了句「怎麼會這樣？」，馬上又察覺自己似乎不該這樣不莊重，旋即又趕緊放開、往後退了一步，似是怕嚇著了他。小強於是更加確定，兩人之間真的是有些「什麼」，就不知「什麼」到哪種程度。這是他第一次在這麼接近的距離看著謝慕煙，方才用餐時雖然坐得也很近，但他正眼也不敢看她。

仔細看去，眼前是一個面容純淨的少女，在月光襯映下更顯皮膚的潔白。身形修長、身材勻稱，不過該長的地方似乎都還沒長﹍呸呸呸，這時候怎麼會想到這些？總之，是個小美人，說真的和肖日應該蠻相配的，只是現在佔據著這具身體的小強已經47歲，對這樣的蘿莉不太感興趣。看著她憂心忡忡的神情，小強還真是有些觸動，心中不由感嘆：肖日真是好福氣啊！雖然你已經不在了，我還是不會佔用你的福氣，就為你們祈禱下輩子能有緣再聚吧！阿彌陀佛﹍

兩人都不知道該怎麼繼續話題，因為現在的場景就等同於剛坐在鄰座吃過一頓聯誼飯的新朋友，散場後其他人都走了，只剩下兩個被硬湊在一起，但是無話可說啊！

「呃﹍你知道我住哪一間嗎？能不能帶我回去？我覺得好累。」既然謝慕煙如此在意肖日，小強最有效的一招當然還是拿他的身體狀況做文章。效果十分顯著，謝慕煙立刻點頭，領著肖日穿過一片草地走到一幢小屋前。只見周圍有將近十棟外觀幾乎完全相同的屋舍，看來應該是專門給「外賓」入住的。由於沒有門牌，若是沒人指引還真會找不到自己住哪一棟。

小強微微欠身算是道謝，正要開門進去，謝慕煙突然說了一句：「其實我覺得你現在這樣也不錯，只是好像離我更遠一點。」說完沒等肖日回答，就轉身離開了。

小強不解的走進屋內，室內空間不大，只擺著一組桌椅和兩張床，沒有多餘的佈置。這已經是給「貴客」住的屋子了，由此不難想像這個時代的居住條件。緊接而來，小強的眼光立刻被房間角落一個木製大浴桶所吸引。裡面坐著一個背對自己的人，及肩長髮只遮住一邊，裸露出另一側肩頭。他心跳立刻加速、嚥了口口水，原本濃濃的睡意瞬間被驅散。心想：這該不會是什麼我不清楚的「待客潛規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