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情感x矛盾x說出口的話 夏日午後 前傳005

　　開學後隔了幾個星期，卻不見季節褪去暑氣，一樣炎熱天籠罩著教室的低氣壓，堆積如山的功課沖淡了暑假時的慵懶，卻縫上了日常的重擔，台上的老師總是在講課以及說教中切換著，而終於升上國中二年級的我們，少了一些從國小帶來的愚蠢行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當上學長姐的「使命感」。

　　旁邊座位的同學變成了梁可頌，前面的同學也不再是林牧媛，換成了謝猛，開學時推薦了林牧媛當上班長之後，他的座位就被班導調整到前方，雖然還是一樣天天一起走路上學，但上課過程少了一個聊天對象確實很不習慣，於是我只好把想到要和林牧媛聊天的話題寫在一張小紙條上，這幾週實在發生太多次看到林牧媛就突然語塞的現象了。

　　「我最近很常忘東忘西的，是不是升上國二之後腦子變差了？」我把頭靠著謝猛的後腦勺說著。

　　「我也覺得升上國二之後腦子好像變得很差，但我還記得數學我都會把他乘開，女生看到我都會轉身離開。」謝猛開了一個很無趣的笑話，卻道出他滿滿的心聲，畢竟在林牧媛之後的幾次告白他都以失敗告終。

　　「謝猛你是腦子本來就有問題吧？路禹軒你的話應該只是看到林牧媛會突然緊張得講不出話吧？」梁可頌一語道破我的病症。

　　「對耶！你怎麼知道？」我驚嘆的喊出了聲。

　　「路禹軒上課一直聊天！起來罰站！」歷史老師充滿霸氣的聲音：「還有旁邊的梁可頌和謝猛，也一起罰站！」

　　於是我們三個人就罰站了幾乎整節課，只是看著在教室前排座位的林牧媛竊笑的樣子，就會覺得這個處罰來得真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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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我們好像天天見面，但總覺得好久不見。」放學的路上我嘀咕著，看著走在我前方的林牧媛。

　　「是不是代表你在學校都沒有注視著我，才會有一種疏離的感覺？」林牧媛轉過身望著我，吐著舌頭。

　　「注視什麼啦？罰站的時候都能看到你的後腦勺啊？」我下意識地把眼神移開，畢竟我也不曉得此刻我自己的表情是怎麼呈現的。

　　「你真的很壞耶！今天還開了英文老師玩笑！」林牧媛拍了我的手臂，才讓我想起今天英文課堂老師的閒聊。

　　「你說英文老師去斬桃花，我說效果很顯著那件事情嗎？」想起來就覺得特別好笑，畢竟那個自戀的英文老師總有讓人想吐槽的地方。

　　「老師超生氣的！幫他拿麥克風回辦公室的路上他也一直唸！還說…」林牧媛欲言又止，卻引起我的好奇心。

　　「英文老師還說什麼？」我問。

　　「他還說要交男…友…不能找這種的…」說話本來很大方的林牧媛，突然變得彆扭了起來，讓我聽得不是很清楚。

　　「男跑友是什麼？」我誠懇地發問。

　　「你笨蛋喔！」林牧媛狠狠地踢了我的脛骨，疼得我蹲了下來。

　　不曉得是真的變笨了，還是世界上多了許多我不理解的事情，總覺得只要是關於林牧媛的種種事情，就讓我變得有些緩慢，就像我希望永遠也走不完這條回家的道路，望著即便是正在生氣的，林牧媛的臉，就覺得時間似乎沒有必要再流動了。

　　「站起來啦！我應該沒有踢得很大力吧！」林牧媛伸出了手想把蹲在地上的我牽起來。

　　「好。」我抓著林牧媛的手起身，然後就緊緊地抓著他的手。

　　「欸？你？怎麼抓著我的手？」林牧媛慌張地說著。

　　「哦？抱歉，只是突然有一種很嚮往的感覺。」我放開了林牧媛的手：「而且你的手好小喔！原來你都適用這雙小小的手比我中指！」

　　照理說這時候林牧媛一定會回我一直短小的中指，沒想到此刻他只是再次抓著我的手，他的手溫比我還低，根據高溫往低溫傳遞的原則，此時此刻我的體溫正在和林牧媛的手心熱平衡著，流動的不只是我手上的溫度，似乎連心跳都一起隨之傳遞著。

　　原來一語不發也不會尷尬的氛圍，也早已經被我們掌握了，走在回家的路上我們手牽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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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完澡後我慣例的牽著家裡的笨狗散步在小鎮街頭，雖然是一隻馬爾濟斯，卻是鄰里間野狗都需要畏懼幾分的一隻老狗，也是我在家中唯一能好好聊聊真心話的家人。

　　「欸！笨狗，我今天跟林牧媛牽手了耶！雖然暑假教他游泳的時候就有碰過，但這回的感覺真不一樣。」笨狗對我搖搖頭，晃著尾巴的樣子彷彿在給我什麼回應似的。

　　「每天跟你這樣出來走走真好，待在家裡總是被那些大人弄得烏煙瘴氣的。」我摸著笨狗的腦袋瓜，尋找一些安慰。

　　「會在這種時候，在這個公園，跟一隻馬爾濟斯聊心裡話的人，在這個小鎮大概就只有你了吧？」梁可頌拿著兩罐可樂走了過來，雖然他的座位在我旁邊，但總覺得也是許久沒有和他好好聊聊了。

　　「哈囉！好久沒有那麼晚跟你在公園碰面了！」我向梁可頌揮了揮手。

　　「瞧你開心的，今天又跟林牧媛發生了什麼好事了？」梁可頌把可樂遞給了我。

　　「也不是什麼大事啦！只是能跟他相處確實滿開心的。」我啜了一口可樂。

　　「該在一起了吧？」梁可頌看著我，眼神略顯空洞。

　　「在說什麼啦？我們都還只是國中生耶！」我把可樂空罐擺在地上，抓著笨狗的手使他隨著我的指揮擺動。

　　「國中生？那你還跟人家牽手！」梁可頌的聲音變得有些激動，使得我跟笨狗都嚇了一跳。

　　「國小過馬路老師不是也讓我們手牽手嗎？說到這個！你怎麼知道我們兩個牽手…的事情？」我擠了一個不像是理由的回應。

　　「只要有林牧媛在你身邊，什麼事情都無法進入你的世界了！」語氣變回平淡的梁可頌蹲坐在地面上：「你就不能多看看其他也出現在你身旁的人嗎？」

　　「好！那我們就原地交往，變成男女朋友吧？」我沈默了片刻，吐出了一段話。

　　「你？」梁可頌顯得有些震驚，臉上的表情複雜得難以形容。

　　「你不就是想和我交往嗎？」我說，身上不常使用的肌群默默得顫抖著，畢竟這並非我平常會出口的話語。

　　眼看空氣近乎凝結的沈默，昏暗的夜色也幾乎蓋不過梁可頌臉頰上的淚水，如果笨狗也和我們一樣是人類，應該會尷尬得找不到任何一個能夠梳理心情的方位。

　　「我要先回去了，明天學校見。」我牽著笨狗，留下獨自哭泣的梁可頌，結束了夜裡散步的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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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後我獨自坐在書桌前，翻閱著今天課堂上寫得筆記，想著今天和林牧媛的互動，也想著關係危機的梁可頌。

　　這些時間和朋友們相處，我也逐漸明白身為一個青少年對於情感的衝動，但我始終無法理解的事，自己對林牧媛的心情，甚至無法應對梁可頌的感情。

　　於是我暗自做了個決定，明天當面和梁可頌道歉，至少先讓自己的心情舒坦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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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禹軒，為什麼今天上課在睡覺？」斬桃花效果很顯著的英文老師喊著我的名字，想著想著我就幾乎一整夜沒有睡覺，不用照鏡子就能知道自己的表情很憔悴。

　　「抱歉！我能去洗臉嗎？」我稍微搓了一下臉，而座位旁的梁可頌遞了一張濕紙巾給我擦臉。

　　「趕緊去！不然下次我就不斬桃花，我斬你！」英文老師難得調侃了自己。

　　洗過臉後，順利的把第一節的英文課結束了，上課漏掉的筆記以及重點整理都在梁可頌的幫助下補了回來，本想輕鬆帶過前一天晚上的事情，但心裡想著好像還是得為說了奇怪的話而道歉。

　　「梁可頌，謝啦！多虧你的筆記我才不用被英文老師帶回辦公室。」我把課本還給梁可頌，正準備說話的同時，被林牧媛打斷。

　　「欸！路禹軒！為什麼早上打電話給你都沒有接！自己走路上學很無聊耶！」林牧媛插著腰，一臉氣憤的樣子真是可愛極了。

　　「睡過頭了嘛！明天…」正當我要回應林牧媛的同時，突然被梁可頌制止住了。

　　「沒有明天了！林牧媛，路禹軒他已經是我的男朋友了！」梁可頌此言一出，我能感受到整間教室的氣氛突然詭異了起來，眾人異樣的眼光投射在我、林牧媛以及梁可頌的身上。

　　「你在說什麼啊？我們什麼時候…」此刻腦海中浮現的都是前一天晚上，我以輕浮的態度隨意說的那些話：「…」

　　「路禹軒，你怎麼了？」林牧媛的神情顯得落寞，似乎看出了我的擔憂。

　　『好！那我們就原地交往，變成男女朋友吧？』

　　『你不就是想和我交往嗎？』

　　梁可頌手機裡的錄音，讓靜默的空氣霎時間也變得沸騰，嬉鬧聲、歡呼聲、揶揄聲，幾乎都快蓋過學校鐘聲的旋律。

　　看著從英文課就開始打呼到現在的謝猛，此刻的我根本找不著能把自己藏起來的地方，眼神絲毫不敢停駐在林牧媛，或是梁可頌的身上。

　　「你為什麼要做這種事情？」我咬著牙問。

　　「我已經接受了你的表白，你就做我的男朋友吧！」梁可頌收起了手機，眼神瞥向林牧媛：「就是這樣了，請你離開吧！林牧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