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調情‧番外(下)

「一直都……捨不得。」

他含糊不清的咕噥她卻聽得很清楚，那瞬間，她低下頭靠在他白皙精瘦的胸膛上，有些膽怯地問：「你是認真的嗎？」

「我們維持這樣的關係已經半年了……」他停頓了下，帶著一絲不安接著說：「還是，妳只想要這層關係？我知道我跟妳不相配，可是……」

他遲疑的語調說明了他有多麼沒自信。

莎夏這瞬間才懂，原來這半年他屢屢要她留下過夜，除了性愛之外對其他事隻字不提的原因在哪裡了。

其實，他還是自卑的。

他跟她不相配？哪裡不相配了？他的身體有殘缺，她的肉體也早已骯髒，如果按照世俗膚淺的門當戶對論，他們算絕配吧？

她在心底自嘲。

莎夏還來不及開口答覆，只聽見他又吞吞吐吐說：「宇昇還小，需要媽媽的陪伴……不要錯過他成長的歲月，往後妳會後悔的。雖然我不清楚當初妳為什麼選擇了這條路，但是……如果妳願意，我會幫忙分擔的……去找個作息正常一點的職業吧……」

「你的意思是你願意幫我養我兒子？」她知道Louis慢條斯理又紳士體貼，但這體貼的程度超乎她的想像。

他點頭，臉開始發紅，似乎擔憂著什麼，又補了句：「如果妳不想……可以不用結婚，我只是希望妳別再做這種晝夜顛倒又灌酒傷身的工作。」

在見過這麼多只尋求肉體歡愉的男性之後，她終於又見到了如此珍貴的表情。那是一個男人鼓起勇氣向心儀的對象表白時手足無措的模樣。

人們總是用鄙視的眼神看著她們這樣的女人，認為她們讓許多男人上過因此失去愛人的資格，用肉體評價著她們的靈魂，彷彿肉體骯髒了，靈魂也必定跟著低賤，可是渴望愛與被愛是人的天性，既然是天性，哪有什麼資格好談的？可惜的是，她一直沒有遇見不跟她談『愛的資格』的男人，直到剛剛，這個因視障而自卑的悶騷鋼琴師終於說出口了……

看見這個表情，她的心中突然泛起一股愧疚。

「不要把我想得太美好，有件事我還是老實告訴你吧。」她幽幽說起了那段過去。「我跟我的前夫結婚半年後，娘家父母經商失敗，積欠了大筆債務，我想扛債，我的公婆不答應，而我也因此跟前夫激烈爭吵，當初的門當戶對，短短半年之間變成了門不當戶不對，最後，我們離婚了。

「可是在我離婚不久之後，我發現我懷孕了。生完了宇昇，我想趕快幫爸媽還完好幾千萬的債務，加上那時有債主將債權賣給了黑道……所以最後我選擇進入酒店做公關小姐。Louis，我並不是一開始就來鋼琴酒吧應徵的，我做過……」說到難堪處，她閉上眼，「我做過性服務，能隨時讓男人帶出場的那種，我的身體讓很多男人碰……」

「我知道。」他沒有發飆怒罵，只是神色平靜地開口：「很久以前，在Roy發現我喜歡妳的時候，他就八卦的到處打聽妳，然後將妳在酒店的經歷全部說給我聽了。」他不清楚的是，原來她選擇做公關小姐的原因是這樣。

他沉默片刻，又說：「我無法說我不在乎，但很奇怪的，每次聽見妳的聲音，我總會遺忘這件事，只想起當年妳結婚時幸福的笑聲，還有妳為我說明留學代辦事項時的笑臉。」

聽到他的答覆，她慢慢勾起嘴角，握著他的手，手指與他交扣。

「好，親愛的老闆，我辭職。」

或許，他們都在這樣庸庸碌碌、平平凡凡的冰冷世界中，尋尋覓覓這份淺淡而殘缺的幸福吧。

《深夜調情上傳完畢，下周起上傳第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