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命由我

　　藉由輕身，苦艾快速搜索完二樓，兩人接著往最高頂層前去。 　　三樓是由半室內空間與半開放天台所組成，先前苦艾見到的一男一女此刻一樣在外面抽煙，他輕比手勢，指了指進出門口示意陳佳宜待在那裡。 　　見那張漂亮小臉輕點表示明白，苦艾握緊手中染血的棒球棍，壓低身體，藉由附近桌椅和花卉裝飾遮掩，小心且無聲的來到進出門口旁。 　　艾苦一手放上門把並緩緩壓下，隨後將門推出個小小縫隙，外面冷風也隨之灌入，隱約可以聽見男女嘻笑交談聲音傳來。 　　他看了看天台兩人，仍在邊聊天邊關注下方街道的對峙情形，沒有發現後方大門已經打開。 　　慢慢將身體擠入縫隙，當苦艾身體終於調整成能夠跨出邁向天台第一步時，他渾身肌肉倏忽收緊，隨後腳下猛烈用力爆發！ 　　「碰！」的一聲大門被用力撞開！ 　　在天台男子驚愕轉頭瞬間，染血的棒球棍已經轟在他大臉上！ 　　臉骨凹陷、皮肉破開，天台男子連能力都來不及使用就被偷襲打倒，旁邊女子見狀大駭，下一刻身形赫然憑空消失！ 　　全力一擊後正收回棒球棍的苦艾見狀也是一驚，連忙將武器護在身前，腦海中迅速思考對方能力。 　　「瞬移？隱身？幻術？視覺系效果？」 　　還沒等他猜完，過去常年在街頭喋血所鍛鍊出來的直覺危機感大作，冷風裡的氣流明顯改變，一道破空聲音自左側傳來，苦艾倉促之下只能急忙揮動棒球棍反擊！ 　　明明打的是空氣，卻有「咚」的擊中人體感覺。 　　不過，苦艾也同時感到一陣銳利痛感自左上臂傳來，那裡衣物已經被劃開露出大片神鬼刺青，紅色血液潺潺流落，顯然傷口頗深。 　　「是隱身類的能力！」 　　將棒球棍交付左手，苦艾用右掌捂住左上臂傷口，並悄悄將掌心弓起積蓄血液。 　　雖然受傷了，不過他並沒有慌張，這種等級還在可以應對範圍之內，只要知道對方能力就有應對方法！ 　　苦艾和隱身女子對峙同時，陳佳宜站在進出門口也看到了一切，見同伴受傷她雖然有心幫忙，但面對看不見的敵人實在束手無策，只能乾焦急的原地等待。 　　就在她為天台戰況緊張不已，完全沒注意到後方一個高大陰影逐漸籠罩而來，當陳佳宜終於發覺不對勁轉頭時，敵人已悄悄來到她正後方！ 　　一名高大強壯男子，體型甚至更勝常年鍛鍊的飛特，面懷高昂熾熱戰意、精神亢奮非常，那粗壯手臂高舉，一巴掌就是直接往陳佳宜臉上搧去！ 　　慢！ 　　太慢了！ 　　經過多日隨隊出任務練習能力，陳佳宜的身體基礎素質已提高許多，雖然被對方突然的襲擊嚇到，但在初始驚愕過後，當她一專注面對眼前危險，所有事物都彷彿慢了下來。 　　多年前，她面對同樣情形只能哭著跪地求饒，只能看著父母遭受暴行。 　　眼前高大強壯男子與義勇軍暴徒的身影彷彿相合重疊。 　　埋藏多年的憤怒，每日參加任務的底氣，基礎素質帶來的自信，在在都讓陳佳宜這次不願意再跪下，她相信自己人定勝天，一定可以逆天而行！ 　　全力揮舞手臂，陳佳宜沒有閃躲，正面對撞擊落大掌！ 　　「啪啦！」 　　骨裂清脆聲音在室內空間響起。 　　從未有過的劇烈疼痛令陳佳宜下意識想要痛喊出聲！ 　　但還沒等到有開口機會，一個大掌已經順勢擊打在那張漂亮小臉上，將她整個人重重擊飛出去！ 　　橫飛的身體一路撞開室內擺放的大量桌椅，最後沉重一聲跌落在滿地混亂之中，陳佳宜被一巴掌打得頭昏腦脹，一時間無法反應過來剛剛是怎麼一回事。 　　左手臂不斷反覆漲痛，鼻子以及唇部的傷口腫脹裂開，嘴裡滿是腥鹹臭味的血水，甚至還混有幾顆斷裂牙齒，令她全身無處不感到疼痛！ 　　才剛凝聚的意志，在真實面對暴力的一瞬間，全部煙消雲散了。 　　現實，不是僅憑努力就可以戰勝，不是僅憑勇氣就可以克服，也不是僅憑大喊一聲我命由我不由天就會如己意。 　　「嘿，剛剛那一下回擊還蠻有力，妳這麼瘦小，應該是強化類的能力吧？這麼棒的能力不如來加入我們『八角籠』好了，待在安全屋只會讓妳成為被豢養的沒用金絲雀。」 　　面對步步逼近的高大強壯男子，往日陰影重新襲上心頭，陳佳宜臉露驚慌害怕，只能用沒受傷的右手撐地，拼命向後拖拉自己身體，痛得她眼淚鼻涕混合血水直流，想要遠離可怕的現實。 　　突然，她感覺到一隻大手抓住自己腳踝，並逐漸被拉走。 　　恐懼終於使陳佳宜完全失去理智，只能像自己最看不起的B級片女主角一樣，用另外一隻腳猛踢對方，完全沒有想到如何運用能力掙脫束縛。 　　看見這個新發現的獵物只會進行無用的潑婦反抗行徑，高大強壯男子心裡頓時感到有些失落和可惜。 　　他的能力是「重量硬化」，可以自由增加身體部位的重量和硬化防禦，剛剛第一下交手時候，明明自己已經能力全開，手腕處卻依然留下一道烏黑的瘀血傷痕，顯見對方力量之強。 　　原本以為這次會碰上一個好對手，沒想到只是個倚仗能力才有底氣的好看玻璃娃娃。 　　一擊就碎。 　　高大強壯男子開始覺得有點無趣，懷疑這次同意參加攻擊的計畫到底值不值得，安全屋的人實在被保護的太好了，沒有什麼交手樂趣，甚至還比不上一般的獵殺者。 　　女性失控尖銳大吼大叫的哭喊聲音於室內空間迴盪，令人更加煩躁，就在高大強壯男子漸漸失去耐性，神色越發難看之時，他身後傳來了一個低沉的問候聲音。 　　「喂。」 　　心頭昇起股緊張涼意，高大強壯男子聽到聲音的第一瞬間就是全身重量硬化，隨後才迅速轉過頭查看。 　　卻，只見到光芒萬丈！ 　　迎面而來的強光使他雙眼受到極大刺激，即使是好戰的高大強壯男子也忍不住痛苦低嚎，放開手中的女子腳踝，雙手緊捂眼睛連退數步直至牆邊。 　　他能聽到，那名男子正在安撫玻璃娃娃，隨後兩人聲音越來越小也越來越遠，顯然打算離開這間速食餐廳。 　　將哭得臉上全是血水髒兮兮的陳佳宜打橫抱起，苦艾走向螺旋樓梯，偷襲行動沒有完全成功但也不算徹底失敗，至少這棟建築裡的人今晚都已經失去戰鬥能力。 　　至於趕盡殺絕，沒有這個必要。 　　有仇報仇，有恩報恩，被救了就還回去，被打了也還回去。 　　但是無限的以惡意猜測對方，讓怨恨變成不斷交織擴大的漩渦，那只會走向誰都不願意見到的結局。 　　這是苦艾多年來的經驗。 　　「你是安全屋的苦艾對吧！」 　　他沒有理會，抱著人繼續下樓。 　　「強光，好身手，一個人就幹翻我們這麼多兄弟姐妹，我知道你是誰！」 　　自螺旋樓梯慢慢的一步一步往下，苦艾手臂本來就有傷，如今陳佳宜更是整個人緊縮在他胸前，不時像個受傷又受驚的小貓掙扎一下，讓他行走有點困難。 　　「我是八角籠的古達力，我調查過你的事情！你也是曾經盡情使用過力量的人，一定知道那種完全釋放自我的感受！之後有機會就到八角籠來吧！我們會很歡迎你的！」 　　「記住！來八角籠！我們是真的會歡迎你！」 　　高大強壯男子其實已經聽不到腳步聲音，無法確定人是否遠去，只能不斷大聲重覆這些說過的話，希望這名難得的對手能夠聽見。 　　步出速食餐廳，將喊話完全拋在腦後，苦艾看向不遠的街道。 　　那裡的安全小組也已和不名人士團體打了起來，不過在有提前通知準備以及包圍網其中一處戰力崩壞下，目前看起來應該沒有太大問題。 　　畢竟安全屋本來就是市中心的最大團體，再加上這次聯合舉辦大事件，光是人數方面就很佔優勢，即使對方聚集力量突破一點，但在先機喪失後也無法掀起太大波瀾。 　　觀察完，苦艾便抱著陳佳宜轉向走入小巷，沒事就不打算去幫忙了。 　　不過安全屋的情勢雖然大好，他臉色依舊難看且無奈。 　　因為懷中的大麻煩。 　　「......嗚......輸了......我又輸了......好痛......為什麼......為什麼我會輸給那種人......」 　　一步步走向202大樓，聽聞不甘低低哭聲，苦艾嘴巴先是微張，但在話要說出口的那一刻，他像是想到什麼，最後又緊緊閉上，當作什麼都沒聽到。 　　「他叫我去八角籠......說我是沒用的金絲雀......他也叫你去八角籠，說會很歡迎你......為什麼......為什麼像他那種爛人還敢說這種話！他打得我很痛呀！」 　　「我的手！我的臉！都很痛呀！」 　　苦艾聞言低頭看了一下，懷中吼叫的失控小貓，雖然手和臉依舊血水一片看起來可怕驚人，但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在她的能力影響之下傷勢已經在快速復原，幾乎快找不到曾經受傷的地方了。 　　痛的只是她的心理陰影。 　　反倒是苦艾，手臂失血還抱人，漸漸無感無力，那才是真正的實際傷痛。 　　「為什麼那種人能夠心安理得做這種事情！」 　　「苦艾，你不可以去八角籠！不可以！絕對不可以！你好不容易重新做人，不可以再加入那種團體！」 　　就知道自己躺著也會中槍，苦艾心裡慶幸好險剛剛沒有開口。 　　其實雙方是在交戰，他不認為那叫做濫用暴力，不然那個己方最暴力的變異體又要怎麼算，聽說都已經快要把原來住處地方的意識體清空了。 　　不過跟陷入瘋狂狀態的人說什麼都沒用，她現在敗給自己的陰影和過去，苦艾也只能繼續保持沉默。 　　202大樓周圍的空曠地帶。 　　一個男人抱著一個女人緩步走來。 　　不時可以聽見歇斯底里的尖聲吼叫聲迴盪。 　　「我最討厭濫用暴力的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