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e and Life 骰子人生 第二章 相逢的預兆 15

貝琳達靜靜地躺在床上，她的雙眼輕輕合上，雙手則被放在胸前，她的手中還有一朵以紙張折成的白花，那是希爾薇特意向旅館店主要來的紙張所折成的。看著安靜的貝琳達，希爾薇縱使不捨，也只好拉起床上的棉被蓋在貝琳達身上，最後也覆蓋了她的臉。

「對不起，只能把你留在這兒了。」希爾薇忍住淚水：「連一個正式的葬禮也不能幫你辦……」

接著她在紙條上寫下這樣的一則請求：

「敬啟者：

安躺於此的乃是我的恩師，未能親自送她入土為安實在遺憾，懇請代為安排，好讓恩師安息。」

希爾薇刻意略去下款，只是掏出了二十個金幣壓在紙條之上，那是目前她身上現金的大半。

「放心，她會受到支柱之神的祝福，在祂座下安息的。」矮人牧師合起雙掌，並對床上微微一躬以示敬意。

「該出發了。」維塞倫冷靜地提醒眾人，時候已經到了。

「走吧。」希爾薇的身影實在讓奧斯特於心不忍，便主動上前攙扶著她。

儘管心裡明白的確已到了非走不可的時間，希爾薇卻仍是禁不住，一再向小客房的床上回望。直到她離開走廊，步下階梯，來到夜色正濃的街上，她仍是下意識地抬頭，似是要找尋那間客房的窗戶。

深夜街道寂靜，要是有馬蹄聲響起的話也實在明顯，為免惹人注意，四人放棄了他們的馬匹，單以步行前往公爵府，要是遇上巡邏的士兵，要躲藏也比較容易。戰士與吟遊詩人，精靈術士還有矮人牧師，一行人披星戴月沿路從旅館向公爵府進發，幸運的是，這一晚他們如有神助一般，巡邏士兵的數目並沒有想像中的多，而且不知何故，不是沒遇上他們，就是剛好有其他像野貓或老鼠的聲浪，把士兵們的注意力都吸引過去。

就這樣，四人有驚無險，終於來到公爵府門外。

「為甚麼仍有人駐守的？他們不是都知道希爾薇逃跑了嗎？」躲在暗處張望的德姆不禁抱怨著：「支柱之神怎麼了，就不能再眷顧我們多一下嗎？」

「四個士兵，」同樣觀察著環境的維塞倫說：「我們應該應付得來。」

「但德姆的魔法都用完了，而且我們也不知道今晚還要面對多少敵人，」奧斯特疑慮地說：「如果可以的話，還是盡量避免戰鬥比較好。」

「那麼希爾薇，」德姆回頭問：「還有沒有甚麼秘道之類能通到你家的？」

「我不知道耶，我也是剛剛才知道爸比的書房原來有秘道……」

「或者引開他們的方法呢？魔法師的弟子，你有甚麼想法？」

要是一般情況之下，精靈可絕不會在矮人面前示弱，可是今晚對他們來說實在嚴峻，維塞倫也只好搖搖頭。

「其實傍晚那場戰鬥我也消耗了一點魔法，要是還想保留實力的話……」維塞倫嘆了口氣：「一個次級幻象，騙不了那邊四個人吧？」

「那我來用點比較原始的方法好了，」奧斯特開了口：「我直接去引開他們，你們先逃。」

「那你怎麼辦？」

「就……見一步走一步吧……」

希爾薇一聽到這種話，還有奧斯特臉上堆出來的那個笑容，她只想不顧現在正處於躲藏狀態之下就大叫出來，可是理智還是阻止了她。

最後希爾薇只是低聲地說：「絕對不行！我不會再放棄任何一個同伴的了！」

雖然希爾薇已經盡量壓低聲線，但在寂靜的夜裡，任何聲響也會引來一直處於戒備狀態的士兵們的注意。

「嗨，那邊的草叢是不是有甚麼聲音了？」

「我們過去看看，你們兩個留在這兒守著。」

這兩句話讓躲著的四人都吃了一驚，他們本來還想極力迴避戰鬥，難道最後還是得一戰嗎？就在他們還在猶豫到底要應戰還是立即逃跑之際，拯救他們的奇蹟發生了。一道紫色的光芒從天而降，落到那四名士兵中間，瞬間凝聚成一個紫色的火球並產生一記強力爆炸，那道猛烈的爆風把四個士兵通通吹飛，其中二人身上還燃起了紫色的火焰。

眾人見機不可失，也沒時間去尋找這道紫色光芒的來源，馬上動身越過燃燒著的大閘，進到了公爵府之內。他們頭也不回地一直向前奔跑，由玄關到大廳，然後是通往二樓的大樓梯，雖然大家都看到懸掛於此的公爵夫人畫像，沾上了一些紅色的、像是鮮血的痕跡，但已沒人有餘暇留下來仔細觀察。

「快，」希爾薇跑在最前，帶領著她的幾個朋友：「這邊。」

公爵的書房位於二樓最深處，四人得跑過那道長長的走廊才能到達，然而今晚這道走廊更像沒有盡頭似的無限伸延，感覺比平常更要漫長得多。幸而一路上並沒有追兵在後，不過他們仍斷斷續續聽見幾聲像是爆炸的聲響在身後傳來。

「快進來！」希爾薇率先推開了她父親書房的門，邊喘著氣邊呼喊她的同伴們。

接著是維塞倫和奧斯特，矮人德姆也沒比他們慢多少，四人衝進了弗雷德里克公爵的書房，希爾薇便立即關上門，還從裡面鎖上。

「暗道……暗道在那裡呢？」這是希爾薇第一個想到的問題。

「還有熾燄，」維塞倫立即說：「我們一定要把那把長劍帶走。」

當維塞倫提到熾燄這個名字時，一陣奇怪的感覺突然湧進奧斯特心裡，他不自覺地轉了頭，無意識之下，他的目光就落在書房最深處，一個半掩的櫃子之上。

「熾燄……在那邊……」奧斯特喃喃地說。

「真的耶。」維塞倫已經打開那個櫃子，裡面果然就是他奉老師之命送來的長劍：「很好，終於拿回來了。」

維塞倫拿起長劍，走到希爾薇面前，嚴肅地問她：「你是蘇菲雅・盧什頓最年幼的孩子吧？這把劍，應該由你保管。」

希爾薇呆了一下，看著維塞倫遞到她面前的那把黑鐵色長劍，她也清楚自己已經再沒有時間猶豫，才舉起了微微顫抖的手，接下了名為熾燄的長劍。

「喂，你們看。」原來在其他人尋找熾燄的同時，擅長機關的矮人已經開始尋找秘道，而且相當順利：「這邊有個暗門，應該就是通往城外的路了。」

「太好了，我們快點出發。」

「等一下，」希爾薇一邊說，一邊跑到公爵的辦公桌後：「看看爸比還有沒有留下甚麼對我們有幫助的東西。」

她一把拉開抽屜，裡面放了一個皮革袋子，還有一本皮面的記事簿，於是希爾薇便把這兩件東西都拿起，放到自己的背包之中。

「好了……」希爾薇的聲音黯然：「我準備好了……可以離開了……這個家……」

奧斯特向她展現了一個鼓勵的微笑，德姆也拍了拍她的肩膊，維塞倫給她的則是一個肯定的眼神。

「走吧！」希爾薇堅定地說。

在希爾薇的司號令之下，眾人也隨她進入了那道暗門。最初是一道往下的石階，走了好幾層之後才來到一處稍為平坦的通道，石製的牆壁讓這條通道一片黑暗，牧師使出他的魔法，為大家燃起照明的光，腳邊的水流還為他們指引著出口的方向。這條秘道雖然古舊，而且看來已經有一段好長的時間沒人使用，四周都佈滿青苔和腐爛的味道，但也幸好這的確是一條沒人知道的密道，他們並沒遇上老鼠以外的敵人。

他們通過比二樓走廊還要漫長不知多少倍的走廊，終於來到出口。這兒是一個河畔，出口是一個隱秘的洞穴。希爾薇是第一個走出洞穴的，她回頭一看，相同的月亮依然掛在天空，可惜月下那座公爵府，現在已經冒起了紫色的濃煙。

「嗨，有輛馬車耶。」接著走出來的是維塞倫：「為甚麼剛好會有輛馬車在這兒？」

「這兒附了個魔法訊息呢。」後面的奧斯特直接走近了那輛馬車：「前往古林尼城吧，那兒已經準備了接應。這是給你的訊息嗎？」

希爾薇搖搖頭，她對此也毫無頭緒。

「別擔心，我們就走吧。」倒是德姆已經大模大樣地打開了馬車的門：「這都是支柱之神巴倫的安排，我們只要安心，把一切都交在祂手裡便行。」

晚上的馬車全速行駛，載著四個旅人，奔往仍然充滿未知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