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又小又窄,而且採光不足,房內就只靠一朵小小的燭光照明,還充滿了一種老舊木材的霉味,環境實在惡劣。鬱金香園旅館就是這樣一家殘舊又廉價的旅店,不過同樣地,由於她的殘破和不顯眼,客人也是相對地稀少,從另一種層面來說,倒是最適合現在的希爾薇她們用作藏身之所。
奧斯特輕輕撥動他那把里拉琴上的琴弦,悠揚的旋律起上紓壓作用,從而幫助德姆在治療自己的傷勢時事半功倍,不過即使如此,他也花了好大氣力才把身上多處傷口一一治理。希爾薇則在房中踱來踱去,她已從精靈和矮人口中得知管家格雷克慘死一事,而父親和哥哥仍然未有消息,家中的情況也不知如何,一時間她也不知道接下來可以有甚麼打算。
「街上仍有很多士兵耶,」維塞倫靠在窗旁,偷偷瞄著夜色完全籠罩下的街道:「大概仍在搜尋希爾薇的下落吧。」
「那我們該怎麼辦?」希爾薇已經六神無主。
「我想他們找到這兒,也是遲早的事。」維塞倫說:「德姆,你的情況怎樣?」
「現在是可以的,但我的治療魔法都用光了。」德姆說:「如果我們最少可以在這兒休息一個晚上,明天再作打算的話,那就最好不過。」
「德姆大人,別這樣說耶。」奧斯特猛地搖著頭:「你這是豎立旗幟,只要你這樣說,我們肯定就不能好好在這兒過一晚的了。」
「不會啦,」德姆刻意高聲說:「我可是支柱之神忠實的信徒,我的神明不會這樣對我的。」
房內其餘三人只是定睛看著德姆一副信心十足的樣子,可是沒人能說出任何附和的話來。
咚咚咚,急速的敲門聲打破了客房內的沉默,除了德姆以外的三人也立即露出了鄙視的臉。
「就說嘛。」
「找到來了嗎?」
「現在怎麼辦?」
「沒有可能,我信奉的支柱之神是不會背棄我的。」
當然沒人理會德姆的發言。希爾薇奮力地打算要鑽進床底,奧斯特拉著棉被想要遮掩,維塞倫則已經準備好他的魔法,打算等下外面的人一進來,就殺他一個措手不及。
「希爾薇小姐,」門外響起的卻是一個女性嗓音:「你在裡面吧?」
「是貝琳達老師!」希爾薇一聽是熟悉的聲音便高興得不得了,也停下了她要鑽進床底的動作:「快開門讓她進來。」
「我就說了嘛,」德姆卻比希爾薇更加興奮:「支柱之神會庇佑我,不會讓我們身陷險境的。」
站在門旁的維塞倫看向希爾薇,待得她再次點頭確認之後,才拉開了他守住的房門。
「貝琳達老師!」門一打開,希爾薇看到果然是貝琳達站在門外,便激動得撲向了她:「太好了,你沒事呢。」
希爾薇緊緊抱住了她的老師。經過公爵府門外的鉅變,希爾薇的家人全都下落不明,目前可以信靠的人,就只有一直像母親那樣照顧她長大的貝琳達老師。而她懷中的貝琳達似乎也相當激動,她的呼吸又急又粗,聲線中帶著咽哽,希爾薇甚至感到懷中的她在一直顫抖。
「放心,老師,」希爾薇輕輕撫著貝琳達的背安慰著她:「已經沒事了。」
然而同時,希爾薇卻覺得自己懷中有一股溫熱而濕濕潤潤的感覺,她低頭一看,才發覺自己的護胸甲之上染滿了一片鮮紅。
「聽著,」貝琳達拼了命維持著她一貫嚴僅的語氣,對希爾薇說:「艾瑞克少爺要我告訴你……公爵的書房……有秘道……可以通到城外……」
貝琳達突然重心不穩,希爾薇也支撐不了她全身的體重,只得和她一起跌坐在地上。紅色的鮮血一直暈開,滲到那些老舊的木地板之內。
「不,貝琳達老師,你先別說話。」希爾薇焦急得眼淚直流,她慌張地叫著:「你們快幫她治療,求求你們!」
「還有……」貝琳達卻不願停下,仍然奮力地把她要說的話逐個字吐出:「……劍……」
「……記著……你是阿特拉斯王國……弗雷德里克公爵……唯一的女兒……」
貝琳達的瞳孔已經放大,粗大的呼吸亦已然停止,整個身軀軟倒在希爾薇懷內。
「不,貝琳達老師,不要!」
鮮紅的血液沾滿希爾薇雙手,她用這雙手刷著臉上完全止不住的眼淚,使臉上留下一道道紅色的痕跡。
德姆上前檢查了貝琳達,搖搖頭說:「她不行了,安息吧。」
希爾薇強行把哭聲止住,她用手撫在貝琳達的臉上,讓她的眼睛好好合上。然而止住的只有哭聲,淚水卻無法控制地不斷落下,和她臉上那些仍然溫熱的鮮紅血跡混在一起。奧斯特看見她這樣子,只感到心頭一酸,也輕輕坐到希爾薇身旁,為貝琳達奏起淒美的輓歌。
「既然貝琳達也能找到這兒,更加說明這兒根本安全不到那裡。」只有維塞倫仍然冷靜地分析著目前情況:「我們稍作休息,趁午夜就動身吧。」
「動身?」希爾薇驚訝地說:「去那兒了?」
「公爵的書房。」維塞倫重覆了貝琳達帶來的珍貴訊息:「還有,」
「劍。」
維塞倫特別強調了這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