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e and Life 骰子人生 第四章 復仇、犧牲與愛的感化 06

奧斯特其實非常喜歡奈特佛爾酒場的氣氛，這兒熱鬧、歡樂、多姿多采，無論甚麼時間也聚滿各種各樣的人，酒客、商販，還有各種表演者。雖然阿斯基鎮上一座大宅昨夜發生了火災，讓這兒的人們臉上覆蓋上一層不安和躁動，但帶給奧斯特更深感受的，是當中隱藏著那一絲自由與盼望，所以在他的眼中，今晚的酒場景色是更為漂亮。

奧斯特站於人群當中，輕輕撥動他手上的里拉琴，讓琴弦的震動譜成那段早已刻印在他腦海中的旋律。演奏這件事帶給他一種熟悉的感動，就像能勾起已經忘記一切的他心底中某段快樂回憶，接受人們的注目和歡呼對他來說也是早就習慣的事。奧斯特甚至覺得自己生下來就是一個詩人，為世界奏出最動人的樂章才是他這一生的使命，只要他繼續演奏，就肯定能在音樂路上，尋回自己的記憶。

奧斯特本來還沉醉在自己的琴聲之中，但他卻發現樂曲突然起了變化，不知不覺之間里拉琴的獨奏中，竟然混入了吉他和笛子的合奏，而且無論是旋律還是拍子，三種樂器之間的聲音都合拍得天衣無縫，也就是說現在跟他合奏的人，肯定也知道這首曲子。

那麼說，他們會知道自己的身世嗎？

奧斯特沒有再細想下去，找尋記憶雖然重要，但怎樣也比不上此刻的美妙合奏，奧斯特實在不忍心讓旋律停下，直到樂曲的最後一個音調響起，他才抬起頭，試著尋找人群中的吉他和笛子。

幸運的是對方似乎也和奧斯特懷著同一種想法，那兩個男子正帶著他們的樂器向奧斯特走近。那是兩個精靈族的男子，帶著吉他那位看上去比較年長，應該已到中年，而笛子則比較年輕，看上去可能就跟隊中的維塞倫差不多年紀。

「你一定就是迪朗的孩子了吧？」吉他先生一來到奧斯特面前便說：「你父親呢？」

「迪朗？」奧斯特對這個名字連半點印象也沒有。

「對啊，你手上這把里拉琴，還有剛才的曲子，不都是迪朗的東西嗎？所以你就是他的孩子吧。」

「是嗎？」奧斯特只感到愕然，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應對。

「你不記得我了吧？當年你還是這麼小的孩子，現在都長大了，人類的孩子長得真快耶，真好養，難怪迪朗會養人類孩子了。」吉他先生沒有理會呆著的奧斯特，仍自顧自地說：「我是米蘭德拉區，這是我的兒子歐馬奎爾。」

米蘭德拉區身旁那個拿著笛子的年輕人也向奧斯特微笑點頭。可是奧斯特聽了他們的名字，仍然是甚麼也想不起來。

「迪朗沒提起過我們嗎？」米蘭德拉區終於發現奧斯特完全不在狀況之內，只好笑笑說：「也難怪，我們和你父親不過是十年前偶然在這兒相遇，彼此欣賞對方的音樂才談上幾句，當時也只是隨口說說十年後再在這兒重聚，我也純粹懷著碰碰運氣的心情來啦。」

「不是啦，米蘭叔叔對吧？其實我患了失憶症，也和家人失散了，完全不知道自己是誰，」奧斯特這才意識到要把自己的遭遇向米蘭德拉區解釋一遍：「所以我爸爸叫迪朗嗎？他到底是怎樣的人？我要到那兒才可以找到他？」

「失憶症？不是吧，真可憐呢。」米蘭德拉區的表情就如一個吟遊詩人那樣豐富，他擠著眉說：「迪朗是個非常漂亮的精靈，要比樣貌的話我也是甘拜下風，他應該比我年輕一點，對吧兒子？」

精靈是一個相當高傲的種族，要讓他們稱讚別人已是不易，還要用上甘拜下風這個詞語，可想而知這位迪朗的外表一定是非常出眾。

「音樂造詣也是一等一，迪朗先生的旋律實在讓人畢生難忘。」歐馬奎爾也補充說。

「那麼，你知道我們住在那兒嗎？」奧斯特首次聽到可能是關於自己親人的消息，也沒細想種族的問題，便緊張地問：「又或者現在迪朗爸爸身在何方呢？」

「住嗎？」米蘭德拉區晃了晃腦袋，長髮亦隨之擺動：「那時迪朗應該是帶著你正在旅行中，好像是要找甚麼？歐馬奎爾，你記得嗎？」

「是找東西嗎？我也不確定呢。」歐馬奎爾也認真地思考著：「不過我倒是記得迪朗先生說過一個故事，叫做復仇之劍。」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人自天上得了一件神物，神明要他好好保管這件物品，並以此造福地上生靈。可是此人不但沒有為眾生帶來幸福，反而壞事做盡，更令不少人家破人亡。」

「後來有一個英雄出現，他立誓要為死去的人復仇，並從那個惡人手上奪回神物，眾人為表示支持，於是送了一柄名為復仇之劍的長劍給他，於是這位英雄便用復仇之劍，把惡人的家園燒毀，並成為人民的新領袖。」

「是這樣啊……」奧斯特沒有思考太多，因為他忙著把這個故事紀錄在他的藍色記事簿中，這個故事應該有線索可以讓他找到迪朗。

「不過我總覺得這個故事有甚麼地方怪怪的，說不上來。」

歐馬奎爾看著他的父親，於是米蘭德拉區又開了口。

「這個故事其實流傳著很多不同版本啦，例如有一個版本是說惡人其實是一個暴君，於是神派來一位使者，並賜了復仇之劍給那位使者，然後使者殺了暴君，又把整個王國燒了，最後成為新的國王。」

「這麼可怕啊？」

「沒甚麼，民間傳說就是這樣，通常都是用來嚇嚇小孩嘛。」米蘭德拉區見奧斯特皺著眉，便安慰他：「這些故事，聽聽就好，別放在心上啊。」

「不對耶，」奧斯特忽然說：「米蘭叔叔，你不是說曾經和迪朗爸爸相約在這兒再見嗎？那麼說，我一直在這兒等，不就可能會見到迪朗爸爸了嗎？」

「唉，真抱歉，」歐馬奎爾深深嘆了一口氣：「我爸爸啦，他頭腦不太靈光，這個約定的日子他都忘了，其實應該要在一個月前，所以我們才會說來碰碰運氣啦。」

「是這樣嗎？」

「嗨，小兄弟，別擔心，」米蘭德拉區倒是輕鬆地笑著：「我不是正正因為遲了一個月，才能在今天遇到你，還可以把迪朗的事告訴你嗎？世事就是這樣，總有安排，所以放心好了，你一定能找回迪朗的。」

「不然你去古林尼城碰碰運氣吧。」歐馬奎爾卻搖搖頭，還嘆了一口氣：「我聽說那兒有個商人，最喜歡音樂，經常邀請各地的音樂高手往他那兒表演，或許他會有迪朗先生的聯絡方法，不然那兒也有很多其他知名樂手，當中會有人知道迪朗先生的消息也說不定。」

「古林尼城啊。」奧斯特點了點頭。

怎麼他覺得自己好像聽過這個城市，也好像曾經有要前往這個城市的念頭，可是現在卻想不起來。但不要緊，這不是正好嗎？充滿音樂的古林尼城呢，奧斯特對這個地方充滿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