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MAYA.232的人類-参、關於那個逃兵

那是在MAYA.232神國國王死後內亂、鬥爭和外患並立的時期，左二丞相正率領一眾自稱正義軍的民兵包圍王宮。

但對於我們這些外族老百姓來說，只要關上房門安靜等到鬥爭結束基本上不怎麼影響，畢竟沒有根深於此，想走便走即可。

但對於正規軍而言這段時期根本身處地獄，不敢違抗上級的命令，卻又不忍心手刃百姓，逃兵四竄的消息也在巷弄裡傳開。

於是我就看見了他，那個偽裝成殘障人士的逃兵。

他把一條手臂綁上兩塊木板，蜷縮在我的小店旁的巷口，一躲就是兩天，怕被人認出來愣是一動也不動，要不是天太冷他的身體顫抖得厲害我們都以為他已經被凍死了。

「你進來吧，捲在這很影響我生意。」戳了戳他，啪啦的掉落了幾塊寒霜…

他的睫毛也結了霜，渾身顫抖著抬眸想說些什麼，聲音卻全啞了發不出半個音。

我搖搖頭，直接將他攙扶進我的小店。

「好多了嗎？」從負責照看他的AYA口中得知他醒了，我靠在門邊遠遠的問。

他點點頭，接下了AYA遞給他的熱茶：

「妳把我接進來不擔心被我連累嗎？」他虛弱地問，不敢與我對視。

「不然我能怎麼辦，明明是你故意蹲我店門口的不是嗎？」

淺淺一笑：「如果我把你接進來了你就能活下去，如果我不管你，你就直接死我店門口讓整條街都知道我見死不救。」

他閉上眼睛，啜飲一口，杯口的嘴角悄悄上揚。

我也笑了：「可你怎麼就不怕我把你扶進來處決呢？亂世死個逃兵多麼得合情合理。」

「因為我比你認知中的更加認識你。」他深吸一口氣，然後直勾勾地看著我：

「我曾經是左二丞相的暗衛，妳和丞相的往來書信物品全都經過我手。」

這個自我介紹確實讓我有些吃驚，畢竟以往與丞相來往信件都是不同的部下來送信取信，沒想到丞相還謹慎到多一個暗衛過手。

「不要相信丞相，快離開這裡吧。」他壓低了音量，眼神堅定。

我皺眉：「你是看到了什麼嗎？」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我只是想幫你逃走…時間不多了」

「什麼時間？」

「他想自立為王，把神國的宗教權收復統一然後侵略他國，一旦鬥爭結束想逃就來不及了。」

「如果他自立為王，你身為功臣不是也有好處嗎？為什麼要逃？你到底看到了什麼？」

「就在我逃出來之前，他給我的任務是殺掉教母」說著，他忍著痛撕開了肋骨下緣勉強縫合的皮層，取出了一小罐玻璃針瓶：「你看看，熟悉不？」

我一愣，是的，那是曾經丞相訂製的異國毒特製品，還是我請人找的原料和容器親自研磨提煉製成的，除了我和丞相不可能有第三個人有這個貨。

「行吧…MAYA收拾收拾吧，我們得準備啟程了。」我拍拍身上的灰，正要轉身才想起來：「那你呢？你打算去哪？」

他吹一口熱茶的水氣：「我要留下來。」

「你是不是忘了你現在是逃兵了？」

「沒忘，只是比起這條命，我有更想要守護的對象。」他放下茶杯，認真地看向我：「你走之前能不能跟我做最後一筆買賣？」

我似乎明白了他的意圖：「你想要什麼？」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道：

「我需要一杯妳特製的玫瑰茶。」

他蒼涼一笑：「就妳給丞相喝過的那杯，我想讓他回味回味。」

一直到最後我始終沒打聽到他的結局

但如果終有一天我遇見他了，我想好好地告訴他

那個他用生命保護的女孩，最終由我親手幫她安葬了。

書於MAYA.333：2023.04.07.蘭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