薦語神性之國度 第一卷第六節 水消逝

——安內洛蕾視角

由於我不佳的身體狀況，姐姐親自下樹屋把我交到魅藍手中。

“姐姐說，”我幫魅藍撩開眼前的頭髮，“你沒有去找莫巴薩，一直在樹屋外等我。”

魅藍點點頭：“國王在忙，魅藍有義務保護王后。”

“傻姑娘。”我挽上魅藍的胳膊，她沒有拒絕。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我們的關係不再像上司和下屬，越來越像我跟姐姐或者跟西爾維亞和奧瑞莉婭那樣的感情。

可能第一眼看到魅藍，讓我想起再也見不到的艾麗卡。

一模一樣的表情，大大的眼睛閃爍出驚恐，依然勇敢留在我身邊。

進入寢殿，琊柏還沒有回來。

魅藍讓我先休息，她會一直站在門口。

我換上白色蕾絲睡裙，坐到床頭，想著就這樣等，還是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琊柏帶我來到一片花海，周圍充滿了各種顏色香氣，場景熟悉無比。

我知道這是夢。

每次琊柏出征前，和回來後，我都會夢到這一片花海，這一場我和琊柏真真實實走過的記憶。

只是這一次，夢來得晚了許多。

我貪婪地聞著空氣中的香氣，右手交扣的十指卻把我帶回琊柏懷裡；那個時候，我們已經選擇在一起，我卻還沒有問過琊柏的名字。

琊柏單手捧起我的臉，水霧銀的眸子直勾勾地盯著我。

我不好意思地低下頭，頭腦一片暈眩。

琊柏抬起我的下巴，整張臉近得幾乎要貼上我：“你去哪？”

“我……我哪都不去，我就是來看看花。”

“看花？確定不是想跑？”乾淨俐落的劍眉微微上挑，呼吸不甚清晰地觸及我現在敏感的臉頰。

我還沒來得及撇過臉，帶著濃重呼吸的溫熱唇瓣就貼上我。

琊柏長長的睫毛不停觸及我的眉眼和太陽穴，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與他耳鬢廝磨，意識卻還是一直逃離我的大腦。

許久，琊柏才戀戀不捨地放開我，溫柔地摸我的臉，口中喃喃著說：“我的。”

我不敢看他，只是聽到他那句“我的”渾身發軟，幾乎就站不住。

琊柏摸摸我的手背：“有消息來了，你等我一下。”

我正正神，努力站直。

抬起頭，看到琊柏抬起指尖，仿佛有一道聖光近在咫尺。

接下來的事情在現實中走過一遍，夢中走過千百遍，歷久彌新，哪怕現在還沒夢到，我也可以完完整整地回憶。

琊柏放了一隻水樣蝴蝶飛走，很快下一條消息就飛回來。

琊柏轉回頭看我，說他有新的任務，需要離開。

我小心翼翼地問不能帶上我嗎，琊柏搖搖頭。

我堅定地說，會站在原地等。

他也堅定地說一定會回來接我，永遠不離棄。

哪怕後來知道了，之後就是那一千年的地獄之火，我也不後悔等過他。

因為一千年後，我還是等到了，那麼所有的苦就都值得了。

“安內洛蕾。”琊柏的呼喚，把我從回憶裡喚回來。

可能是這次我出神太久，沒看到後面往來的蝴蝶，就連接下來的對話都變了。

但我還是微笑著抬頭，甜甜地問他怎麼了。

“我有新的任務，要走了。”琊柏猶豫著開了口。

“不能帶上我嗎？”

琊柏搖搖頭。

“那我就站在原地等你。”我依然微笑著，等他接下來的承諾。

“我……”琊柏不敢看我的眼睛，頓了頓才繼續說下去：“我不會再回來了。”

我愣住了。

身後出現一團火，瘋狂把我往裡吸，眼前的琊柏還是一樣的姿勢。

我拉他的胳膊，哭喊著不要放手，我們還要永遠不分離。

琊柏抬頭，看我的眼神悲涼而絕望；他揚起手臂，伴著眼角的一滴淚，掙脫開我的手。

我被身後那團火吸進去。

瞬間驚醒。

我坐在床頭，整個偌大寢殿只有我自己。

心火又冒了出來，與白天完全不同，沒有任何被壓制的感覺。

不痛，只是暢快地燃燒，燒得我心慌。

琊柏還是沒有回來。

窗外的夜幕傾軋像是墮落了的整個世界，仿佛連光明魔法陣和月亮的光輝也不足以與之對抗。

我想起姐姐的話，努力平復自己的心情，心火卻燒得更厲害。

又是兩股急切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我跑過去，魅藍比我更快地推開寢殿大門。

旁邊站著西爾維亞和奧瑞莉婭，滿臉都是不知名的焦急。

不知道奧瑞莉婭小聲跟魅藍說了什麼，魅藍沒有和她們一起進來。

我努努力甩掉夢裡的不安，問他們有沒有見到琊柏。

她們對視了一眼，選擇逃避我的問題，接著整個寢殿陷入沉默。

半晌，不愛說話的奧瑞莉婭居然先開了口：“姐姐，我們有事跟你說。”

我看著她們不明所以，只是茫茫然感到如臨大敵般慢慢向後退去，背對著她們縮在看臺邊。

突然希望她們什麼也別跟我說，乾脆忘記我的存在好了。

晚上風很大，我穿著薄薄衫的身體開始顫抖。

西爾維亞把白羽披風披到我肩膀上。

我裹緊披風，像是要把自己整個藏起來。

我不敢回頭看她們，眼神只是漫無邊際地落在遠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麼。

可能是有什麼原因讓我心緒不寧。

我找不到答案，或者根本不想找到答案，只希望時間可以迅速解決這個問題。

夜幕下，除了颯颯風響萬物皆靜。

西爾維亞清了一下喉嚨，打破這種平靜：“我們找過很多地方，最後才回到薦語宮殿，想著……是不是已經回來了近衛隊不知道。”

我沒有理會她們，或者說我根本不敢理會她們，就讓她們講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好啦。

這些小事，跟我無關，跟琊柏也無關。

我不問她們不說，就這麼躲在這裡等，或許再過一會，就那麼一小會，琊柏就會出現在身後抱住我。

預言，還有夢境，不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吧。

我伸手扶在薦語神樹上。

久違的寒冷和無力感從身體傳到手臂，我的手開始跟身體一起止不住的顫抖。

西爾維亞終於撕裂我的幻想。

“哥哥失蹤了。”   

（《薦語神性之國度》 連載中）

白鹿青涯 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