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4-15|閱讀時間 ‧ 約 7 分鐘

楚稼君短暫卻令人心痛且不甘的一生——聽入戲.for a lie廣播劇有感

很久沒有聽個劇,有一半以上的時間是在哭的,哭到頭疼,甚至聽完後還來了後勁,做其他事期間想到也能掉淚,甚至打這篇的時候也是打著打著就哭了起來。
上次這樣,還是聽白日事故的時候呢。
聽到最後,我突然覺得楚稼君和魏無羨前世好像,他們的人生軌跡是被命運推動著前進,所有的選擇都不是完全基於自身意志的選擇。
也就是說,當下他們都別無選擇。
巧的是,後期在最後採用的背景音樂,好像是「無羈」的變奏曲,也不知是否我聽錯了。
先說說楚稼君。
在暗夜行走的這些年,雖然讓他練就一身殺人越貨的本事,演起戲來一套一套,可會察言觀色了。然而,我覺得他從8、9歲那年開始就沒有繼續長大了。
他的靈魂停滯在8、9歲那年。所以他為了活命,將殺戮與劫掠變成如同飲食睡覺一般。直到他遇見紀勇濤時,他其實還是那個,內心渴望歸屬感,為了維護這份得來不易的歸屬感,無錯徬徨著的孩子,如同他8、9歲那年被人販擄走時一般。
他殺了人,雖然以他短暫擁有的平常人生經歷判斷,也知道這是不對的,但如果不接受殺人,就是別人殺他。
畢竟他的養父不斷以「槍與錢讓人無所不能,得償所願」PUA他,只是個孩子,他又有什麼選擇呢?我們不能期待每個孩子都能有頑強的意志,可以出淤泥不染,因為有的人堅強,就有的人是脆弱的。而他曾經因為排斥接受這個偏差觀念而遭養父虐待,最終卻已然深根,才有後來他面對劉緯德所做選擇的震驚,以及對於紀勇濤為何不願意和他走難以理解。
那是他過去在黑暗中行走倚仗的內核在崩塌,是信仰受到衝擊,是觀念在相互拉扯。
畢竟,他連怎麼好好做為許飛(即作為一個人)都不懂呢不是?沒有人教過他要怎麼作為一個人在日光之下行走,而他已然作為一縷鬼魂飄蕩在黑暗中多年了。
這是環環相扣的惡,是惡之土壤造就的惡鬼,沒有誰天生就是惡鬼,可以活在陽光下,誰又願意在黑暗中繃緊神經的活著呢?多累呢不是。
就這部分實在要給作者比心,因為敢於描寫惡的存在是常見且容易的,但敢於血淋淋揭露惡的成因是少見且困難的。他貫徹了創作者應該擁有說真話的自由,能以作品反應那時那刻社會真實的樣貌。
再來說說紀勇濤吧。
其實在故事很前面的時候,我覺得他就隱約察覺「許飛」的異常。例如,許飛在他受傷昏迷時說的「我小學數學都沒學完」、喝酒醉時說的「你喝了鬼的酒」、「(被賣)一回生二回熟」,以及「許飛」各種悖於或者偏離尋常、經過中國共產黨思想教育、洗禮多年的大學生應有的思想。
是的,我沒有說偏離正軌。我覺得那是楚稼色他們的活法。這世界上惡始終沒有消失,黑道在哪個社會都會存在,與其譴責他們天生愛作惡,怎麼不反思,明明是朗朗乾坤卻無他們的容身之處,他們別無選擇才棲身在黑道中呢?
中國共產黨真的不能只允許光鮮亮麗、溫柔美好光明,這些「多數人定義的善」呈現在世人面前,因為無論如何,世間都不可能只存在這些善,倘若不顧惡的產生源頭,甚至帶頭生惡,只會讓如同楚稼君一樣的悲劇不斷發生,那真是千古罪人。
說來,楚稼君的母親看起來很不願意待在那個村,她真不是被拐賣的女性嗎?畢竟連楚稼君的堂妹都被自己生父賣掉了。顯而易見鐵鍊女的故事不是個案。
拉回來繼續說紀勇濤。
我覺得他早就察覺,以他多年刑警的第六感,不可能沒有任何感覺。但在他面前的楚稼君就是個少年,甚至在他心目中就是個孩子,畢竟楚稼君這輩子沒有獲得過多少的溫柔與信賴,卻都給了他,楚稼君和他都一樣喜歡由他們組成的「家」,也渴望這樣的「家」。
說到這個,我好久沒看到這麼隱晦的BL小說,隱晦到我覺得他們甚至可以只是緊密的兄弟關係,是相互依賴的親人。畢竟他們身邊都沒有可以依靠的親人了,他們就是彼此撫平這種漂泊感的慰藉。
大飛是楚稼君的象徵,許飛/楚稼君是紀勇濤感覺真實活著的象徵。楚稼君曾說他和大飛都一樣是流浪狗,在他發現自己「沒有家了」,覺得自己照顧不好大飛了而殺死牠,象徵扼殺了屬於他自己「擁有家」的那一部分。
紀勇濤的那段剖白和流淚,以及一句「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重新來過」,這是楚稼君在黑暗中行走多年來,第一次感受到「自己交付的真心有回應」、「自己的不甘與無可奈何有人理解且心疼」,所以,即使他仍然是那個無措的8歲孩子,是那個害怕死亡,害怕與紀勇濤分開,害怕沒有家了,害怕去了「美麗新世界」卻沒有紀勇濤怎麼辦的孩子,仍然選擇自己獨自死去。
他很累了,他不想要紀勇濤和他一樣行走在黑暗中。
啊,這部分,我就覺得劇組的配樂和主題曲都賊好,那些歌詞、旋律與角色的台詞融合後,讓聽眾深刻感受到,劇情從暖灰到冷灰色調的情緒,以及對於命運、難以倖免的悲劇,感到無可奈何。
紀勇濤與楚稼君都只能眼睜睜看著楚稼君墜落,而我們看客只能旁觀他倆的墜落。
很難想像紀勇濤是怎麼度過30年餘生的。
現實世界不會有問靈十三載,不會有獻舍禁術,不會有重生的楚稼君歸來。紀勇濤30年都活在他們分別時一起想像的來世——他仍然是30歲時年輕的樣子,而楚稼君仍好好活著,作為大學生努力學習,和他組成一個小家的夢裡。在夢裡,過去他針對改行做生意這件事說「我永遠不會改變」變成了「我可以試試」,很多地方一樣,也有很多地方不一樣。
他是否仍為過去狠下心拒絕感到自責後悔呢?甚至他可能知道,當時他的一句「我們不會有家了」,恐怕間接促成楚稼君決定參與上海珠寶展行搶。
這樣看來,忘羨的重逢、魏無羨獲得藍家庇護,以及花城作為惡鬼獲得謝憐接納及諒解,這種是故事裡才有的理想情節。而扶他檸檬茶的《入戲》是赤裸裸的現實,遠比吞海描寫凝視深淵還要貼近深淵,因為楚稼君就在深淵裡。這是看不見盡頭的絕望。
所以不當的刑罰,死刑制度的存在,都是政府沒有身為國家機器的自覺,沒做到超然審視制度,所生的問題。當然,這裡頭有大部分是源於,東方社會受極權統治時間太長,當權者希望人民簡單思考甚至不要思考,才好操弄,所以社會對於罪犯的態度,一直是扁平、標籤化,習慣只分善惡,只論對錯,卻不問緣由,不願深入思考,就只想處決犯人,覺得這樣簡單又輕鬆。但就是因為刑罰的問題,導致像是楚稼君這樣,從小被逼迫犯罪的孩子,明明他是遭欠缺良好制度的政治環境逼著走上這條路,是因為當權者都不是政治家而只是政客,甚至當權者被縱容著帶頭為惡,楚稼君只是制度、社會下的犧牲品,但原本應由整個國家、社會共同承擔的共業,卻只因政府怠惰也好、多數人民的怠惰也好,硬生生強迫由楚稼君或如同楚稼君一類人獨自承擔,難道沒有問題嗎?難道就只能說句「沒有如果」嗎?未免太不負責任了。
(縮圖圖源廣播劇海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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