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4-21|閱讀時間 ‧ 約 18 分鐘

魚沉雁杳書之前傳拜師

    容國公府內,一名約莫五十多歲的男人正在和一名道士談話,那名男人道:
    「多謝谷主百忙中抽空來容國公府,這次請您來主要是希望您能收小女為徒。」
    張毅卿擺擺手,道:
    「這沒什麼,我最近也在物色人選,恰巧你寄信給我,我便來了。不過先說好,我只收一位。」
    容梔南欣喜的點點頭,轉身對一旁的婢女說了幾句話,婢女轉身出去,不久,一名年約五六歲,頭戴赤金雕花步搖,帶著雪色面紗,身著銀紅繡桂百褶長裙的女童走了進來,她的左眼是深邃的湛藍,而右眼是迷人的淡紫。容梔南道:
    「姝兒,向張叔叔行禮。」
    女童乖巧的行了個禮,張毅卿點點頭,猛然探出手,想摘下女童的面紗,女童敏捷的一閃,便躲過張毅卿的手,張毅卿心中大驚,這一抓看似隨意,實則蘊藏了他十年的功力,這女童卻輕描淡寫地躲過了,他內心升起興趣,道:
    「你的底子不錯,不如我們到屋外演示?」
    女童點點頭,隨張毅卿到屋外,張毅卿拂子一揮,向女童攻去,女童神色淡然的避過,迴身一道白練似的綢帶矯若靈蛇攻向張毅卿,張毅卿心中更是驚訝,這柔軟的綢帶需要雄厚的內力才能舞動自如,這女童小小年紀,竟就會運轉內力了?
    不等他多想,綢帶纏住拂柄,喀的一聲,拂子被震斷,張毅卿驚嘆不已,道:
    「你願不願意做我徒兒?」
    女童點點頭,於是行了拜師禮,女童隨著張毅卿離開。
    張逸青買了一匹馬,將女童扶上馬背,自己也跨上馬,一抽馬鞭,絕塵而去。
    到了崇武谷谷口,張逸青這才想起還沒問女童的名字,於是問道:
    「徒兒,你叫什麼名字?」
    女童側頭思索了一下,用如寒雪初融般清澈的嗓音說道:
    「我叫朱絳臻。」
    張毅卿感到很疑惑:
    「你不是容國公的二女兒嗎?怎麼姓朱呢?」
    朱絳臻低垂螓首,狠狠握著玉手說道:
    「那人才不是我的父親,他從來不關心我,我的武功全是自己看書學來的,所以,師父也不要再問我的真名了。」
    張毅卿點點頭,走入谷中,一道玉龍似的水柱傾瀉而下,谷中奇花異草,靈蛇異獸,如同仙境一般。
    張毅卿走到谷中最大的一間院子,說道:
    「以後嫵蓮院便是你的住所了。」
    朱絳臻躬身道謝,這時,好幾名年輕男女圍了過來,其中一位身著海棠色仙鶴雲紋齊胸百褶襦裙,雪色對襟半臂長衫,腰繫海棠色綢帶,頭帶桃花流蘇金不搖的少女好奇地走了過來問道:
    「師妹,你叫什麼名字?」
    朱絳臻脆生生的答道:
    「我叫朱絳臻。」
    少女輕輕一笑,說道:
    「我叫虞翎,這些是你的師兄姐。」
    她將吳慶懷,沈初霜,甯紫才和羅梳冘介紹給朱絳臻,吳慶懷送給她一把特殊的刀,喚作玫瑰銀蝶刀,柔軟如長鞭,長一丈,削金斷玉。朱絳臻高興地把玩著,抽出玫瑰銀蝶刀舞得虎虎生風,幾人驚嘆不已
    沈初霜褪下腳上的一對純金青金石腳環作為見面禮遞給朱絳臻,甯紫才贈與她一對碧綠翡翠玉鐲,虞翎送了她一件碧玉水滴燦金臂釧,羅梳冘取出一個青玉百花玉篦送給朱絳臻,朱絳臻帶著甜甜笑意,謝過諸位師兄姐,張毅卿笑著走過來,說道:
    「別看絳臻這般人畜無害,他武功是很厲害的。」
    眾人大驚,眼前這個柔柔若弱的小女童竟能被師父誇獎說武功精強,要知道師父可是很少誇人。
    沈初霜頓時感興趣的說道:
    「小師妹要不和我切磋切磋?」
    朱絳臻點點頭,幾人和張毅卿來到比武場,,這是平時谷中弟子互相切磋的場地,沈初霜抽出腰間并刀如水的長劍,左手捏了個劍訣,擺出起手式,道:
    「小師妹,請。」
    朱絳臻點點頭,手一揚,一柄鋒銳的匕首在朱絳臻手中上下盤旋,刺向沈初霜,沈初霜不敢小看,一劍抵住朱絳臻手中的匕首,朱絳臻手腕畫圓,用內力黏住沈初霜的長劍,手一揚,沈初霜的長劍便飛起,落在朱絳臻手中,沈初霜驚嘆不已,這小師妹看似小小年紀,竟已有如此深的功力了。
    數月後,時值深秋,一名身著櫻草色短襖,水紅色百褶長裙的女子走入崇武谷,一踏入崇武谷,迎面便見到一名帶著面紗,身著湘色及踝薔薇長裙的女童。女童綻開笑靨,左眼湛藍,右眼淡紫的雙眸瑩然生輝。她脆生生的道:
    「青菡師姐回谷了。」
    青菡笑著揉了揉女童的頭,問道:
    「你怎麼帶著面紗呢?」
    說罷便要去摘,朱絳臻敏捷一閃,便躲了過去。
    青菡心中一驚,自己近七年的功力竟奈何不了一個只有五六歲的女童,她問道:
    「你就是師父信中提到的小師妹吧!來,這給你。」
    她取下頭上的蝶口銜玉步搖插在朱絳臻的秀髮中,朱絳臻笑的甜甜的,謝過師姐。青菡感興趣的說道:
    「我們來切磋一下吧!」
    朱絳臻點點頭, 兩人來到比武場,引來眾人圍觀,其中一人低聲道:
    「這谷中最強的青師姐菡新來的小師妹的比試應該會很精彩。」
    青菡使的是拂子,青菡行禮,道:
    「師妹,請。」
    朱絳臻點點頭,青菡揮動拂子攻向朱絳臻,朱絳臻手一揚,一道湘色的綢帶襲向青菡,青菡迴身,拂子擊向朱絳臻,朱絳臻矮身躲過,兩人打得難分難捨,朱絳臻的綢帶繞過青菡的馬尾,纏住了拂柄,拂柄喀的一聲折斷,青菡很清楚,剛才朱絳臻不過是在試探他,並沒有使出全力,而自己卻險些接不住攻勢,她感到很慚愧,向朱絳臻一揖,道:
    「是小師妹贏了。」
    朱絳臻揖道:
    「承讓。」
    眾人一片譁然,這新來的小師妹竟打敗了谷中實力最強的青菡!
    這時張毅卿走了過來,要帶朱絳臻去測靈脈,靈脈分為金木水火土風雷,是透過運轉靈力來施展法術。
    朱絳臻隨著張毅卿走入屋內,桌上放置著一顆水晶球,只要將手放上去,水晶球便會浮現顏色,白青赤藍黃分別對應到金木水火土,還有兩個較稀有的靈脈,紫黑分別對應到風和雷,朱絳臻將雙手放上水晶球,一震光芒閃過,水晶球竟浮現了七種顏色,且均勻分布,張義清大驚,朱絳臻竟是五行術師!
    自古以來能夠成為三行術師的少之又少,而上一次出現五行術師已是五百年前,朱絳臻竟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奇才呀!
    這件消息立刻傳遍了整個崇武谷,所有人都在為崇武谷多增一強將而感到欣喜。
    數月後,正值春暖花開的桐月,正是一年一度的武林大會,這個武林有個規則,門派的等級分為谷宮閣教門派,低位的門派只要挑戰高位的門派成功,兩者的地位便交換。
    而武林大會一開始,第一局是門派間的恩怨。飄雪閣便想挑戰崇武谷,朱絳臻淡然起身,接過師父遞給她的一對青玉玲瓏扇,這對青玉玲瓏扇有一段故事,朱絳臻的父親容梔南自從妻子羅氏過世以後,經常夜夜笙歌,有個舞女特別會跳扇子舞,而朱絳臻很感興趣,於是私下和舞女討教,習得一身舞藝。
    拜師後,一日,她趁張毅卿午睡時,取出青玉玲瓏扇跳起扇子舞,但卻正好被張毅卿撞見,張毅卿並沒有怪她,反而傳授將扇子做為武器時的招數。
    朱絳臻走到場中,她對上的是一名身長九尺的壯漢,壯漢使著一對精鐵鎚,兩人行過禮,壯漢一擺起手式,道:
    「請。」
    朱絳臻展開青玉玲瓏扇,一迴身,玉扇便旋轉飛出,直接削斷了壯士精鐵鎚的鎚頭。
    眾人大驚,這看似弱不禁風的女童竟一上來就削斷敵人的兵器。
    壯漢大吼一聲,將剩餘的一支鐵鎚舞的虎虎生風,攻向朱絳臻,朱絳臻靈活的躲閃並前進,一迴身,手肘撞中壯漢胸口穴道,壯漢頓時動彈不得,朱絳臻將玉扇架在壯漢的脖頸間,冷聲道:
    「降不降?」
    壯漢想起當時鎚頭被玉扇削落的場景,不由得冷汗直流,顫聲道:
    「降…」
    因為這武林大會也有類似擂台的賭注,賭勝者賭金自然返還賭者,而賭輸者,賭金便會抽九成給贏的門派,而這場幾乎所有人都賭壯漢贏,因此崇武谷賺了不少,虞翎看著白花花的銀票,心中還挺高興。
    下一局是門派間的挑戰,青鈴教便想挑戰崇武谷,這次由沈初霜出馬,沈初霜使一柄長劍,而對手同樣是名女子,年齡較沈初霜大些,但眼神凌厲,使著一條精鐵長棍,兩人行過禮後,招式一擺,便纏鬥到了一起。
    朱絳臻看得出女子的武功比沈初霜高一些,因此,這場,要以巧取勝。
    朱絳臻揚聲道:
    「沈師姐,還記得我們第一次比試麼?」
    沈初霜心領神會,長劍黏住長棍,一揚手,長棍便落到沈初霜手裡,接著將長劍架在女子脖子上,女子趕緊道:
    「我降,我降。」
    這次的武林大會崇武谷大獲全勝,張毅卿將一半的銀票都給了朱絳臻。
    一晃七年過去,這日,一名少女蒙著面紗,左眼是深邃的湛藍,右眼是迷人的淡紫,身著蔥倩色金桂對襟長衫半臂,丁香色水紋及踝抹胸百褶長裙,少女舞動長劍,如寒光罩地,只見劍不見人,一旁一個約十歲的女童拍著手道:
    「哇!師姐好厲害呀!」
    女童有著一對清淺的水藍色眸子,熠熠生輝。
    朱絳臻微微笑了笑,蹲下身摸了摸林玥瑀的頭,道:
    「你以後也可以做到唷。」
    林玥瑀突然眼中盛滿淚水,哭道:
    「朱師姐一定要走了嗎?」
    朱絳臻無奈的拭去了林玥瑀的淚水,溫聲道:
    「我們以後一定會見面的,好嗎?」
    林玥瑀只能泪目目送朱絳臻離去,張毅卿看著愛徒離去,只能嘆口氣。
    大雪紛飛的冬夜,兩道纖長的身影走在大街上,身量較矮的少女身著雪色綢裙,單薄的衣衫被北風吹的獵獵作響,雙眸被雪色綢帶蒙住,墨髮如瀑般披在身後,部分青絲用蝶口銜玉步搖綰起,隨著蓮步輕挪,在空中劃出優美的弧度。
    另一名女子身材高挑,身著玄色勁裝,黑髮用一條緋色髮帶隨意束起,她容顏秀麗,眉目冷厲,彷彿一柄出鞘的寶劍般危險。她手中撐著把油紙傘,素腕微斜,替少女擋雪。
    雪衣少女停下腳步,伸出手,那玉白的皓腕竟與袖子別無二致,她任由晶瑩的雪花落在手心,喃喃道:
    「羅蕭,下雪了啊!」
    羅蕭冷厲的眉眼柔和了些,道:
    「是啊!主子,這是今年第一場雪呢!」
    朱絳臻抬足向前,卻聽見路旁傳來女童的哭喊聲和婦人的叱罵聲。羅蕭回頭望去,見到有幾個高大的男子手持棍棒,正在毆打幾名女孩,一旁還有一個濃妝豔抹,披著斗篷的婦人怒道:
    「給我打!叫你們接客還不聽話?」
    「羅蕭!」
    耳畔傳來朱絳臻的聲音,羅蕭收回目光快步跟上,陡然間,一道淒厲的聲音叫道:
    「不要打我姊姊!」
    正要離去的朱絳臻腳步一頓,昔日往事一幕幕浮上心頭。
    當年,她只有三歲,面對忽然闖入的不速之客嚇得不知所措,眼睜睜看著那柄掛著琥珀色穗子的長劍刺入嫣姐姐的胸口,她伏在嫣姐姐的身體上不斷喚著嫣姐姐的名字,卻再也得不到回應…
    朱絳臻身形一晃,出現在男子身前,素手探出,阻止木棍的落下。
    預想中的劇痛遲遲沒有傳來,女孩小心翼翼的睜開一隻眼眸,卻見到白裙黑髮的少女擋在身前。
    此時羅蕭已然來到朱絳臻身旁,朱絳臻冷聲道:
    「羅蕭。」
    「在。」
    「一個不留!」
    「是!」
    剎那間,她動了,玄色身影如鬼魅般穿梭在男子之間,彈指間,地上變多了幾句屍首。
    那名婦人目瞪口呆的看著手下倒在雪地中沒了聲息,直到羅蕭冰冷的目光掃視過來,她才回過神,轉身拔腿狂奔,但已然太遲了,羅蕭素手一揚,一抹寒芒割裂空氣,銀針透胸而入,婦人動作一頓,倒了下去。
    朱絳臻矮下身,道:
    「跟我走吧!」
    語調依舊冷淡,但女童卻從中聽出了幾分憐惜和溫柔,她掙扎著起身,招呼身後的妹妹們跟上。
    回到水燕閣,女童們被羅蕭帶下去洗漱,朱絳臻坐在鼓凳上,取下蒙眼的綢帶,揉了揉眉心。
    此時,羅蕭帶著那四名女童走進,朱絳臻張開眸子,道:
    「按年齡排好。」
    待四人排好後,朱絳臻仔細端詳,最大的和第二個是雙胞胎,大的雙目下有淚痣,第二個則有一對紫羅蘭色的眸子。第三和第四個也是一對孿生姊妹,分別在朱唇的左右有一粒硃砂痣。
    朱絳臻淡淡道:
    「我不過是順手救你們罷了,是去是留全憑你們做主。你們想好了嗎?」
    四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
    「我們決定留下!」
    朱絳臻頷首,道;
    「那先說你們的名字吧!」
    「我們,我們沒有名字,阿姨都叫我們大丫二丫的。」
    有淚痣的女孩期期艾艾的道。
    這名字連一旁的羅蕭都忍不住扶額,朱絳臻卻蹙眉道:
    「阿姨是誰?」
    「就是阿娘過世後阿爹再娶的阿姨。」
    紫色眼眸的女孩道。
    「那叫人打你們的那名婦人呢?」
    「是楓凝姨。阿姨把我們帶到紅花樓,說過幾天就來接我們,之後就再也沒來了。」
    朱絳臻柳眉蹙的更深了,這擺明是販賣雛妓啊!
    望著眼前不過七八歲的女童,本該是天真爛漫的年紀,卻遭遇如此不堪的事。
    朱絳臻道:
    「那麼,我便給你們取新名字吧!」
    指著最大的女孩道:
    「你叫紅裙。」
    玉指點向有著紫色眸子的女童:
    「你是綠羅。」
    手指移向第三個女孩:
    「你喚作青衣。」
    湛藍與淡紫的眸子望向櫻唇右側有硃砂痣的女孩:
    「你名紫簪。」
    朱絳臻上身向前傾,異色的眼瞳熠熠生輝:
    「日後,我便是你們的主子,命令不得有違。」
    「是!」
    「還有,當你們主子走後,要活得比任何人都好。」
    四人愕然抬首,眼前的少女看起來沒比他們大幾歲,卻彷彿已然看透生死。
    「是!」
    朱絳臻卻不知道,這是她們一生唯一違背的命令。
    一年後。
    朱絳臻坐在水燕閣中飲茶,忽然聽見凌亂的腳步聲響起,接著,隔扇被推開,出現的是渾身是血的紅裙四人,朱絳臻柳眉蹙起,道:
    「怎麼了?」
    紅裙焦急的道:
    「我們在封天閣被發現,羅蕭拚死保護我們,胸口中掌,回到這兒後便吐血昏迷,現在已然醒來,但大夫說情況危急,恐怕,恐怕熬不過今晚。」
    啪!朱絳臻手中的茶杯狠狠砸在地上,碎成數塊,朱絳臻卻已無暇去理會,倏的站起身,道:
    「帶我去。」
    紅裙聽出了朱絳臻語調中的焦急,連忙走在前面帶路。
    羅蕭正在榻上閉目養神,聽到跫音,睜眼望去,見是朱絳臻,吃力地起身下床,要向朱絳臻行禮,豈知她剛站起,便一聲悶哼,嘔出口血,雙膝一軟,無力的跪倒在地。
    朱絳臻快步上前,素手扶上她的雙肩,擰眉道:
    「你不要命了嗎?羅蕭!」
    羅蕭俏臉蒼白如紙,雙唇毫無血色,朱絳臻見狀,心中不由得一陣揪疼,她的羅蕭,何時如此脆弱過?
    將羅蕭扶上床,朱絳臻執起羅蕭的手把脈,蛾眉緊蹙,隨即握住羅蕭冰冷的手掌,將手心的溫度傳給她,朱絳臻垂下頭,久久不能言語。
    羅蕭忽而覺得手心一陣灼熱,竟是朱絳臻的淚水滴落在她的手心,羅蕭心中一驚,撐起上身,用另一隻手替朱絳臻拭去淚水,帶有薄繭的纖指摩娑過朱絳臻的眼角,朱絳臻抬首,哽咽道:
    「羅蕭,你怪我嗎?」
    紅裙在朱絳臻身邊瞪大雙眼,她從未見過朱絳臻哭泣,也從未聽過朱絳臻用如此悲痛的語調說話。
    羅蕭搖頭,道:
    「是羅蕭無能,沒能完成主子交付的任務,不是主子的錯。」
    朱絳臻緊緊握住羅蕭的手,淚珠滾滾而下,濡濕了面紗:
    「羅蕭,你傻了嗎?我在乎的是任務有沒有成功嗎?我在乎的是你有沒有平安歸來!」
    連一旁的青衣都聽出朱絳臻的激動,她舉起小手,撫了撫朱絳臻的背脊。
    將羅蕭壓回床上,朱絳臻湛藍與淡紫的眸子盈滿晶瑩的珠淚,泣道:
    「羅蕭,你還記得嗎?當年,妳遭人追殺,我在一旁,本想袖手旁觀,但那人也想將我滅口,於是,我便將他殺了。爾後,你誓死追隨我,直至今日。羅蕭,跟著我,你吃了不少苦吧?」
    羅蕭搖搖頭,墨如點漆的眸子凝視著朱絳臻:
    「遇見主子,是羅蕭這輩子最大的榮幸。跟著主子的日子,是羅蕭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
    朱絳臻拉起羅蕭的手,貼在臉頰邊,那股冰冷,使朱絳臻渾身一顫。她柔聲道:
    「還疼嗎?」
    羅蕭螓首輕搖,微笑道:
    「有主子在,便不疼了。」
    朱絳臻止淚,道:
    「羅蕭,為什麼,你只對我笑?」
    印象中,羅蕭是個冷厲的女子,對誰都是冷酷無情,但唯有面對自己時,總是眉眼柔和,嘴角含笑。
    羅蕭綻開笑靨,彷彿天地皆失了色:
    「因為,羅蕭最喜歡主子了呀!」
    望著羅蕭的笑語晏晏,朱絳臻心中彷彿千針齊刺,痛得她無法呼吸。
    「主子,羅蕭先走一步了。若有來世,請再讓羅蕭跟隨您,好嗎?」
    朱絳臻點點頭。
    「好,我答應你。」
    羅蕭帶笑闔眼,抱歉主子,羅蕭再也無法替你完成任務了啊!
    朱絳臻起身,閉上雙目,斂去眸中的悲傷,再睜眼,眸子中只剩下冰冷、噬血和殘忍:
    「封天閣是吧?」
    她手一揮,道:
    「隨我來。」
    四人跟著她來到水燕閣,摔碎的瓷器已然被婢子掃去,換上全新的茶具和一壺熱騰騰的新茶。
    朱絳臻倒了杯茶,拿起茶盞,望著四人,道:
    「一年前,我收留你們,一方面是你們自願,另一方面是你們無處可去,如今你們也有了些本事,便都離開了吧!」
    四人大驚,慌忙跪下,紫簪道:
    「主子,是我們做錯了什麼嗎?為何要趕我們走?」
    朱絳臻搖搖頭,道:
    「我不想再有第二個羅蕭了。」
    紅裙素手一翻,一柄匕首出現在掌中,她雙手捧著匕首,毅然道:
    「若主子要趕走紅裙,就請先親手殺了紅裙吧!」
    其餘三人也取出匕首,四人齊聲道:
    「請主子殺了我吧!」
    朱絳臻嘆了口氣,道:
    「你們當真要跟著我?」
    四人猛點頭。
    「那你們要答應我件事。」
    青衣道:
    「不論主子說什麼,青衣都會答應的。」
    朱絳臻頷首,道:
    「我不在乎任務是否成功,我只在乎你們有沒有平安歸來。若已然危及你的性命,便離開,任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的性命。明白麼?」
    「明白!」
    「都下去吧!」
    「是!」
    朱絳臻垂眸望著碧綠的茶湯,也許,在經歷了嫣姐姐和羅蕭的離去後,自己再也無法接受有人為她而死了吧!
    多年後,武林仍流傳這樣的傳聞:
    封天閣一夕間覆滅,數百人死於非命,手法一致,推斷是同一人所為,有人說是當時水舞派之主朱絳臻所殺,但兇手要如何力戰數百人而平安離去,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二年後,武林大會第二局。
    水舞派,一名蒙著雙眼,臉上帶著面紗,身著雪色青竹及踝襦裙,腰間繫著竹綠色綢帶,別著配劍的少女立於場中,清脆的聲音如玉珠落盤般美妙。少女道:
    「我要挑戰飄雪閣閣主。」
    一時間群眾譁然,一個看似弱不禁風的少女竟要挑戰有武林之巔之稱的飄雪閣閣主!
    獨孤弦也是驚訝不已,已經很久無人挑戰他了,他飄然下場,見少女看不見,於是便讓他先出招。
    少女一迴身,抽出腰間的玫瑰銀蝶刀,柔軟似鞭的刀斬向獨孤弦。獨孤弦不敢小覷,抽出鬼頭刀便迎向刀刃,嚓的一聲,鬼頭刀便被斬斷,獨孤弦大驚,朱絳臻收起玫瑰銀蝶刀,使出自創的暴雨梨花掌,打得獨孤弦節節敗退,最終被打下比武場,於是,水舞派和飄雪閣交換,成了水舞閣與飄雪派。
    少女轉頭向崇武谷的方向笑道:
    「師父,我做得好吧?」
    少女揭下眼上的綢帶,一隻湛藍,一隻淡紫的眸子晶瑩明澈,大家驚呼道:
    「她就是幾年前大敗飄雪派的女童呀!」
    從此水舞閣威震江湖,大家都稱他為水舞女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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