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叔的遺願(中)

整理老爸遺物時，翻出5封王叔叔來信，都是2000年後的，更早的不知為何没留下？因此，那封重要的｢請求收養｣信已無緣得見。王叔叔逝後，我最先想到的就是老爸寫給他的信是否都還在？若有，請二弟向退輔會申請保存，否則想必也是給隨便丟棄了。而從手中的幾封來信，可看出王叔叔隨時都在｢伺機回報｣：

｢……玲嫂既已提議回大陸一趟，勢在必行，旅費籌足了嗎？……俊兄，咱們是幾十年老友了，如果用得著我助一臂之力，那我會感到很榮耀榮幸！……｣(2001/6/7致老爸函)

｢……雖然有人說：『油多不壞菜，禮多人不怪』，但 玲嫂是絕不會同意這種說法。……由此可見， 玲嫂對禮是有『節』觀念的。俊兄，請您告訴我，應以何種名義送禮給玲嫂？還有更重要送多(少)為宜？拜託請指示迷津。……｣(2001/6/15致老爸函。JB註：到底為何要送這個禮？老媽有否接受？已無旁證可考。)

王叔叔一生省吃儉用，獨對我們非常大方，我1987年初結婚時，月薪2萬出頭，他包了兩萬的紅包；三弟、二弟結婚時亦同(小弟結婚男方没宴客)。對第三代也一樣：

｢……記得是大前年，紫涵出生不久，寰兒開著車載 玲嫂、玉貞(珍)母女前來訪我，當時實在是太興奮太高興了！封了一個壹萬元紅包給紫涵……玲嫂的手一觸及紅包，就嚴正對我說：『這太過多了……』說完意欲退還給我……｣(同前引2001/6/15致老爸函，所謂｢玲嫂對禮是有『節』觀念的｣即指此事。)

王叔叔最後一次到台中家裡過年，大概是1996或97年，但老爸應仍每年去函邀請。｢……我今年還是無法前來 府上分享您們三代同堂團聚天倫之樂，因為在去年11月間突然發生暈車症，坐公車(一)小時以上頭就會發暈......｣(2001/1/19致老爸函)此後，二弟回家過年前，都會先去看他。

王叔叔當年想收二弟為養子的眼光是没錯的，住台北的二弟夫婦對晚年的他噓寒問暖，每個月至少陪他吃頓飯，年節生日必接出同慶、致贈厚禮，不知帶給老人多大的安慰與快樂，更將二弟夫婦視為繼承財產的不二人選，而在益感老衰後，竟頻頻催促二弟找公證人立遺囑，然而二弟再三表明不要，曾問他：｢想不想捐給"世界展望會"，幫助全世界的孤兒？｣但他回答：｢不要！我没那麼偉大！｣又對他說：｢那就留給國家吧！｣答曰：｢不要！國家又没有對我多好！｣總之，就是一心一意要給二弟：｢你拿去，愛怎麼處理隨你便！｣被｢糾纏｣不過，二弟只好以替他瞭解程序虛與尾蛇，至於公證人，就說附近都找不到。

王叔叔燙傷住院後，一看到趕去的二弟，就告訴他遺書放在電視後面什麼地方，要他去拿著收好，並再次催促找公證人，二弟仍是｢以拖待變｣。住院初期，王叔叔身體狀況並不差，換藥時都能自己站起來，也不喊痛，讓護士嘖嘖稱奇，但他好似逐漸喪失了求生意志，幾天後就不再肯下床。有一天，突然對二弟說，他死後要和老爸在一起。老爸之逝，我們並没敢通知他，但老人顯然心知肚明，因為如果人還在，3年多來，就算不寫信，難道連賀年片都不寄嗎？我與妻去看他後，老媽也表示要抽空探視，但王叔叔請二弟轉告她別去，說：｢我會哭得受不了啊......｣

1個月後王叔叔傷癒出院，卻已不能行走，二弟經過一番打點，將他從長齡樓二樓的房間換到一樓，並請了24小時看護。他一出院，心心念念的仍是要二弟趕快去找公證人，二弟對他說：｢你好好復健，等可以走路了，我們一起去！｣擔心蝸居3坪不到的空間不利老人復健，二弟徵得王叔叔同意，替他找安養院。凡聽說不錯的，一間間親自去看。｢台北的其實都很上軌道，照顧得很好，但市區的因為空間小，住的人看起來都呆呆的，我不想讓王叔叔去；郊區的像陽明山至善老人安養護中心和三芝的雙連安養中心就真的非常棒，空間大、風景好，裡面的老人都很陽光……不過，等候名單長得嚇死人，而且至善還要落籍台北市1年以上。……唉！反正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