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於 2024/01/10閱讀時間約 2 分鐘

《小城有點事》(1)

氣溫倏地開始降低了不少,但還沒到冬天的冷冽。若是與台北相比,這股冷,算是冬天了。可是街上來來往往的大學生們還沒批上雪衣夾克,還沒踏上長筒靴,仍然自在嬉笑地走在金黃與橘紅鋪映的人行道上。
瞧那三五成群的年輕人們,笑語從未斷過,孤寂似乎未曾在他們的人生字典裡輸入過。又是一年秋。
當我曾是那群青春學生之一,很多時候,我常常一個人,享受孤獨的自在。那時,我有不少要好的同學朋友們,所以我也非孤僻之人。我原以為,我能有這份胃口,在有些荒郊的中西部大啖孤獨,卻未料我漸漸吃不消,有些消化不良呢。
研究所時相遇的同鄉同語言的同窗,紛紛學著大雁們,在該散的時候盡皆散去。獨留我,在職涯上比別人快走幾步,在地理位置上卻滯留下來。忽然,我有點羨慕起那一群群一起南飛的雁鵝們。
姑且讓我再裝作一回學生吧。我鬼頭鬼腦地在音樂系停車場停好車,牌子上說五點半以後才能免費隨停,車子的時鐘顯示正好四點三十五。管他的呢,這類小小偷雞摸狗的運氣,我一向不差。我揹起了琴譜包,溜進了地下室。一如往常,一字排開的練習室嘈雜喧鬧,皆是管樂弦樂的拉鋸戰。
靠著門上的小窗子,我終於找到一間空的房間,裡頭的直立鋼琴還能將就一下。我是理科研究出身的,卻對鋼琴慢慢琢磨出熱愛,歸功於我媽以前的嚴厲教學,基本功還可以,還能自己繼續摸索巴哈和貝多芬。
十指在黑白交錯的琴鍵上一遍遍的彈過。音符裡,樂句間,一遍遍唱著熱情與清冷。樂音一粒粒滾落彈起,數十個音槌順著琴譜上墨點橫絲依序捶碰繃緊的鋼絲,鋼絲的哀鳴在響板間迴盪成耳中美妙的旋律。
什麼旋律?故作不孤單的帥氣。
嘈亂的琴聲、小提琴聲、伸縮號,甚至還有男高音,我聽見走廊裡傳來一陣銀鈴般地笑聲。
啊,是她啊。
音樂系裡一票的光頭白頭的教授們之中,她最為年輕亮眼。一頭微捲長髮,透露著專修浪漫派的浪漫,曲線曼妙,在這個略微乏味的小城裡可稱得上鋼琴仙子。巧得是,還同鄉。似乎是不成文的規矩,好像台灣學音樂的都有那麼點傲氣和距離感。也是,音樂這一塊本來就不是人人都能懂得,能精通的鳳毛鱗爪,撐著那一點傲氣也應該的。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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