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12-31|閱讀時間 ‧ 約 3 分鐘

從丁尼生、松尾芭蕉、尹善道,到王維。但是這算什麼呢?「雨夜花」才是王道!告別了2020,這世上除了我,再沒有別人了。

    2020年也剩下這最後的幾小時了。

     

    之前在看《日本人的縮小意識》――不好意思,

    我都不務正業,只看閒書。

    這本書是韓國學者李御寧寫的日本論,挖苦的地方還真不少,

    看了忍不住想笑。

     

    書裡也說到了松尾芭蕉的俳句

     

    「當我仔細看,

    啊,一棵薺花,

    開在籬牆邊

     

    (他譯成「凝神細看時,籬下綻薺花」。)

     

    這個,之前提到鈴木大拙的書時也提過;

    鈴木大拙拿他和英國詩人丁尼生的詩來比較

     

    「牆縫裡的花啊,我將你採下,捧在手心。

    倘若我能理解你,

    那麼我也將理解上帝與人。」

     

    鈴木大拙的意思是,你看,

    西方人一定要把花摘下來,

    東方人就只是觀看,

    這就是西方的主客對立、與東方的主客一體的差別。

     

    於是呢,李御寧說,

    如果鈴木大拙讀過韓國詩人尹善道的這首「時調」(韓國的詩體),

    就不會這麼說了

     

    「海灣霧盡散,陽光映照山。

    潮起又潮落,日月幾迴轉。

    江村百花放,遠眺錯落美。」

     

    他說,松尾芭蕉想要凝神細看花,

    說起來,這也是主客對立啊,和丁尼生又有什麼不同呢

    相反地,

    尹善道沒有想要接近花的念頭,而是從遠處眺望:

     

    「只有盡可能排除人的觀點,才能欣賞到自然最真實的樣貌。」

     

    看到這裡,我也微笑了。

     

    當然了,每個中文系的人都會立刻想到

    這算什麼!

    你要是讀過王維的〈辛夷塢〉,就不會這麼說了:

     

    「木末芙蓉花,山中發紅萼。澗戶寂無人,紛紛開且落。」

     

    丁尼生的我想摘花,

    松尾芭蕉的我想要凝視花,

    尹善道的我想要遠眺花,

    王維,可是連看花的我都沒有了,

    只剩下芙蓉花在自開自落。

     

    但是,要屁大家來屁!

    王維的詩中雖然無我,但是其實仍然無處不是我、

    也無處不是我在偷偷觀看啊!

     

    要這樣講的話,

    台灣民謠〈雨夜花〉才是最強的:

     

    「雨夜花,雨夜花,

    受風雨,吹落地。

    無人看見,每日怨嗟,

    花謝落土,不再回。」

     

    這才是真的沒有我!

    「沒人看見」,就是真的沒人來看!

    這世界上,除了雨夜花之外,什麼都沒有了。

    這才是真正的主客不分!

    自我這東西,已經完全消融在雨夜花之中了。

     

    更重要的是什麼?

    最重要的是,

    〈雨夜花〉這樣的境界,才是邊緣人的境界!

    這世上除了雨夜花,也就是消融在雨夜花中的我之外

    再沒有別人了。

     

    誰能比我邊緣

    怕了吧!

     

    ××××××

     

    於是我說完了。

    邊緣人的2020年,也就是這樣的過了

     

    「雨夜花,雨夜花,

    受風雨,吹落地。

    無人看見,每日怨嗟,

    花謝落土,不再回。」

     

    但是反正沒有人理我,這世上除了我之外

    再沒有別人了。

     

    好,認真說,

    2020年,我真的是太辛苦了,說不盡、說不出、不能說。

    就讓它這麼過去吧。

    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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